十二月的第一週, 各大商家都展開了年底大促宣傳——聖誕加元旦,雙dan合併,都是滾滾而來的鈔票。
留住好時光的聖誕促銷套餐在十一月底的最後一週就已經正式上線, 十二月的第一次晨會, 許安安跟陸欣當衆簽字畫押——如果雙節過後, 十二月的整體銷售業績可以突破十萬, 就給每個人再額外多發666的跨年紅包。
同樣的十二月, 面對即將來臨的四級考試,關悅悅有了江如柏親傳的“葵花寶典”,最後衝刺如有神助。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沒條件, 不能揮刀自宮稱霸江湖。
筆記本上的重點全部都是手寫整理,ABCD是好看到拉仇恨的花體——電子商品全面普及的當下, 別說是寫字好看的男孩子, 就是寫字好看的人, 都已經不好找了。
可惜啊!可惜!
許安安翻着筆記本咋舌,長得那麼好, 學習那麼好,寫字又那麼好,怎麼這麼多好湊在一起,孩子還這麼弱呢?
難不成真像那句話說得:上帝爲你打開一扇窗,就必定會給你關上一扇門?
許安安抱着筆記本又是咂嘴又是嘆氣的不撒手, 關悅悅扒了大半個柚子吃完, 就關切詢問:“看得懂麼你?”
“又找揍吧你!”
關悅悅撇撇嘴, 拿了手機看過陸欣剛發來的微信, 站起來把手裡的柚子拍掉:“收拾收拾準備走吧!”
許安安又戀戀不捨的看看筆記本上好看到過分的ABCD, 率先徵用化妝臺:“要不我一會兒把化妝箱也帶上,咱們早點兒過去, 我給你那幾個小姐妹也化化。既然要搞事情,那一出場就得先把場子給鎮住了。”
“你把你自己管好了就行了!真以爲就你一個人會化妝啊!”
關悅悅嗆聲,背對着許安安面向衣櫃——今天準姐夫要求婚,一言不合就砸了超大紅包:不管用什麼方法,得把許安安框出來,並且,要把人美美的框出來。
正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關悅悅退隱江湖扔下葵花寶典,一門心思開始琢磨怎麼才能把許安安給框出來,啊不對,是美美的框出來。
又所謂,人民羣衆力量大。
宿舍羣妖七嘴八舌,一出花心渣男始亂終棄、重生女主開掛復仇的戲碼便就此誕生——奸.夫給淫.婦舉辦的生日聚會上,女主角將領着光芒萬丈的妖豔姐妹團去羣嘲砸場子。
而許安安要做的,就是和關悅悅一起,作爲妖豔姐妹團的武力擔當,確保自己人不被欺負。
許安安坐在化妝臺前面把全套傢伙事鋪開,仔細考慮過後,還是選擇了桃花妝——顧承愈那樣的神兵利器都能搞定,震懾一下花心少年,肯定也不在話下。
但是對於關悅悅遞過來的連衣裙,許安安就表現了前所未有的抗拒:“穿這個到時候怎麼動手啊!”
“又不是真奔着動手去的,主要是震懾豔壓,知道不?豔——壓——!”最後兩個字,關悅悅一字一頓。
許安安撥撥頭髮,想着反正還有打底褲跟關悅悅,沒再多說。
裙子還是去年過年時候買的,改良版的旗袍裙。上半身是立領盤扣的旗袍,下半身是長度過膝的A字傘裙。
鮮亮的西瓜紅,能不能壓住許安安不敢說,但豔反正是做到了。
關悅悅爲了做戲做足,也萬年罕見的穿了裙子。同樣連身的小黑裙,配上乾淨利落的高馬尾,那叫一個酷。
穿衣鏡只夠一個人用,關悅悅難得講文明懂禮貌,先讓給姐姐,自己站在旁邊等着看。
不知道叫什麼的料子微微反光,許安安擰着身子左邊轉一圈又右邊轉一圈,水亮亮的鮮紅色就跟着活動流轉,漫到美人的臉頰眼角,春.色成片。
便宜顧承愈了。
關悅悅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來這麼一個念頭,突然到她自己都覺得訝異。
紅與黑一前一後走出房間,比許安安還要被多蒙了一層的關海抱着手,上下左右的打量:“你說人家過生日,你們倆穿這樣不合適吧?這不明擺着去搶風頭麼?”
紅與黑繼續一前一後的往門口玄關走,黑對親爹的話充耳不聞,紅對後爸的話答非所問:“我們走了啊。”
關悅悅說今天有人來接,許安安下了樓就徑直往大門口走。等出了平安裡,就看到江如柏在馬路對面扶着車門跟她招手。一如既往的弱。
“表嫂!這兒呢!這兒呢!”
至此,許安安還沒有多想——雖然弱了點兒,但到底還是個男的。更何況虐渣男,也確實應該有個優質王子。
她跟着關悅悅一起小跑着過馬路,等看見駕駛位上下來的卓懷謙,總算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什麼情況?”
“嫂子。”卓懷謙按照顧承愈的交代,態度親切、保持微笑:“請上車吧。”
許安安被關悅悅推着往後車座走,又意識到了一處不對:“你也知道?”
關悅悅聳聳肩:“Surprise!”
車子緩緩啓動,許安安在隱隱約約間,已經意識到了一些:“去哪兒啊?”
“This is a secret。”
關悅悅繼續拽英文,並於半秒鐘之後捱了許安安的巴掌:“你給我說人話!”
“你老實待着!到了就知道了!”
許安安沒再說話,糾結且猶豫。
她的本意是應該保持一下矜持等待即將來臨的驚喜,但這張嘴吧,她是真管不住:“顧承愈要求婚啊?在哪兒啊?”
“姐姐。”關悅悅滿是讚歎的搖頭:“你可真是骨骼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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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的首站停靠地是公交廣寧寺站,卓懷謙把車子駛入輔路臨時車位,繼續態度親切、保持微笑:“嫂子,跟我過來一下。”
十二月的下午六點半鐘,晚高峰的站臺上人聲熙攘,並沒有人太過留意廣告牌下面正在對話的男女。
“嫂子,還記得這裡麼?”卓懷謙儘量讓自己在微笑的時候露出八顆牙。
許安安如實搖頭,從卓懷謙手裡接過手機,就在他的示意下又戴好耳機。
視頻裡顧承愈站在她現在站的位置,第一句問話和卓懷謙一樣,就是換了主語:“許安安同志,還記得這裡麼?”
許安安下意識的搖頭。
“四年前的時候,我和戰友們在對抗賽中獲勝,得到了兩天休假。我們進城,來看大世面。晚上的時候,我們站在這裡等公交,車子進站,你從後門直接跳下來。那天你穿牛仔短褲和純白色的T恤,脣紅齒白,從我面前過去,一陣風一樣。我當時就想,城裡的姑娘可真好看。那是七月,夏天,我第一次見你。我發現,生活可真美好。”
許安安拼了命的想,想四年前七月的夏天——顧承愈說得這些她完全沒有印象,可又好像模模糊糊有那麼點兒印象。
首戰告捷,卓懷謙領着小嫂子回到車子旁邊。
車子裡關悅悅已經捧出了後備箱裡的玫瑰,江如柏從副駕駛位上擰着身子看過來:“表嫂你猜爲什麼是11朵?”
關悅悅對着帶資進組搶了她戲份的心機白蓮花丟冷眼:“你表嫂還沒數呢。”
“……”
江如柏抓抓頭髮,繼續往下說:“因爲我表哥說了,4年前,7月份,呀!加在一起剛好是11!一心一意的11。”
許安安這個酥麻,她想:之前是誰說當兵的硬邦邦木訥不懂浪漫的?
車子重新出發,第二站,就到了南城串兒吧。店裡仍舊食客滿座,不是許安安預想的大清場。
卓懷謙盡職盡責的把小嫂子引到吧檯後面,第二次把手機耳機一起遞過去。
“這個地方你肯定記得。”視頻裡顧承愈坐在吧檯,胳膊撐在臺面上,拄着歪向左邊的腦袋。
“一年前的時候,我晃晃悠悠,站是站起來了,不過跟趴着也沒區別。串兒吧一開始的時候生意不好,我每天就趴在吧檯上發呆。那天下午你就從玻璃櫥窗外面路過,穿着藍色的風衣,應該是沒化妝,經過的速度也比第一次慢了好多。我當時覺得挺神奇,怎麼就又見到城裡的好看姑娘了?那是十月,秋天,我第二次見你。我琢磨,生活好像也沒那糟糕。”
顧承愈說得那件藍色風衣許安安倒是能想起來,第一次穿出去被店裡的顧問姑娘們羣嘲鄉土氣息濃厚,就只穿了一天。
然後那天,她就經過了南城串兒吧?
許安安撓撓下巴,又是那種完全不記得但又好像有點兒印象的感覺又來了。
這一次的玫瑰,江如柏是從吧檯下面的櫃子裡拿出來的。
這一次,江同學長了記性:“表嫂,你數數有幾朵?”
許安安動動嘴脣,十分配合的從1數到11。
“表哥說,1年前,10月份,呀!加在一起又是11,一生一世的11。”
許安安繼續酥麻,她在心中吶喊:中國人民解放軍萬歲!
美人手捧鮮花,已經引來了食客們的竊竊私語。
卓懷謙開始不自在,更加確信自己拒絕當花童說那些肉麻到逆天的噁心話是正確的。
第三站,是挨着吧檯最近的餐桌。
“今年的時候,白玦告訴我有個惡毒妖女害他丟了一個大單。我聽他抱怨,然後,你就風風火火的進門了。那天化的叫桃花妝,對吧?”
許安安點頭,下意識的摸摸臉。
“那天你問我要不要去兜風,我就隱隱約約覺得,這應該是緣分到了,如果我再這麼半死不活,可能後半輩子就得打光棍兒了。”
視頻播放完畢,許安安就開始自己盤算——今年的話,那就是0了。只剩下一個7月份,她倒是要看看顧承愈還能說出來什麼。
最後一回合,上前說話的是卓懷謙:“嫂子,您車裡請。”
冬夜南山,只剩常青松還帶着顏色。過於沉鬱的綠,被石階上玫瑰的紅壓得死死的。
這是關悅悅第一次看實景效果,玫瑰滿地,沿着石階蜿蜒而上,經過狹窄的臺階口到了山頂涼亭,就“呼啦”一下涌出去鋪展開來,密密匝匝,沒有一點兒多餘顏色。
許安安踏着滿地玫瑰前行,她不知道天上的仙女是不是也這個待遇。但如果不是,那這仙女當着也不咋地。
這貌似還是她第一次見着顧承愈穿西服,黑色的、考究的、挺拔的、線條流暢的西服。
單膝跪地之後,顧承愈把手裡的戒指盒子打開,說肯定句:“許安安,我要娶你。”
許安安看俊朗非凡的男人、璀璨奪目的鑽戒、嬌豔美麗的玫瑰。
然後,她開始動作,慢悠悠點頭:“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