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內都已經安置好了,黑珍珠們衣着光鮮的站在了衆位領主之前。至此,在領主們那擴大的瞳孔中,這支隊伍的中心,算是徹底的變了。
婉拒了華萊士遞過來的那碗怪味湯藥之後,喬治隨着衆人一同跟隨着費爾南多伯爵,開始向城堡行去。
出了軍營之後,喬治最先所看到的竟然不是大道,而是一條河道。費爾南多伯爵早已在此安排好了幾艘華麗的花船,上面的女子鶯鶯燕燕,裝束並非那流鶯,而是許許多多的貴婦與小姐。
她們在看到喬治等人之後,便熱情的打起了招呼來。
“呵呵,諸位大人,快點上船吧。諸位小姐已在城中等候你們多日,聽聞到消息之後,便全都趕來了——也倒是巧了,我們一同前往城堡進行晚宴。”費爾南多熱情的笑了起來,顯然這些交際花們,都是他所特地安排過來。
喬治發現許多領主與騎士,竟然都與這些貴婦們認識,看到他們上船之後,有一位極爲清純可人的女孩,竟然還抱着羅伯特哭了起來...不過這傢伙在瞄向喬治的時候,臉色稍稍有些尷尬。
尤德蘭與肖克男爵在船上也都有老相好,而據喬治所知,這兩個傢伙都是有老婆孩子的。顯然這些貴婦與女孩,都是上次來到碧水城時,所認識的情人。
來過碧水城的神官不多,但貴族和騎士可是不少,費爾南多能把這些人的配對都記住,這份功力可絕非幾年就能練出來的!
當然,這些船上也有着許多漂亮可人的女孩,是新面孔。其中而大多都集中在了一條船上來。
華萊士等神官牧師在做出了一個‘愛神’的祈福手勢之後,與喬治笑着點了點頭,便在貴女們的歡迎下全部上船。最後當留下了一個沒有領主踏入的船隻的時候。費爾南多直接摟住了喬治的腰來,熱情的將黑珍珠這夥人安排到了這艘船上面。
在這一刻,喬治突然明白,這一切都是費爾南多的巧妙安排。
但就不知道是那公爵和他商議之後,讓他前來。還是這位王派找了個機會,讓公爵有事情忙,然後自己過來...
不過無論如何,面對着這羣與艾爾達人熱乎在一起的黑珍珠,費爾南多必定有話要談!
坐在船屋上之後,衆人便感到一股香味撲面,看着這些還有些微微發愣的黑珍珠們,姑娘們都笑了起來。
阿吉上船之後,看到了喬治那示意的眼神,隨後便瞟了一樣他身邊的費爾南多伯爵——兩人似乎正聊到了紅莊之戰的話題,伯爵口中多次提及了‘陛下’兩個字。
隨後,這個機靈的小崽子,直接便解開了腰間的大包袱,放到了身邊來——那份準備進獻給上去的戰利品,在落座之後,從袋子裡露出了半個巨大的犄角來。
看着那雙巨大的犄角,船中一片驚呼,坐在喬治身邊的費爾南多倒吸出了一口冷氣。
緊接着,沒等別人多做反應,那小子便毫不見外的,直接摟住了一個高挑的貴族小姐來,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她笑了起來。
那位貴族小姐先是微微一驚,隨後便竟然好不拘謹的帶着笑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在與這位看起來十分可愛——也應該非常勇猛的英雄聊天的過程中,還偷偷的掐了幾把他的大腿。
船開始行駛,騎士們開始胡吹。在周圍的歡聲笑語之中,伯爵與喬治談話時,思考開始比語言多了起來。
看着眼前的這位王派、主戰派。喬治隨着他的話題,與他一同來到了船頭的位置,聽着伯爵爲自己介紹起了這座城市。
他知道,這些船必然是這位伯爵巧妙的安排。但對於伯爵爲何如此,他卻沒有着急問。
水上之城,可謂名至實歸。在這城中根本沒有幾處大道,大多由一條條蜿蜒的河道組成。許許多多的小船行進在一條條河道上,往旁邊一靠,便是一處樓宇又或者熱熱鬧鬧的門店。
如今籠罩在碧水城之上的陰霾早已不復存在,黃金與財寶不斷從東北流入這個城市,人口與物資不斷從南而來。許多原本已經荒廢的建築,在這幾個月以來已經重新被人影所填滿,河道兩旁人頭涌動,到處都是商鋪與消金窟。
不少店面,已經被人重新裝修了一遍。城內有幾處原本的貧民窟,甚至已經被某些大貴族收購,建立起了一座座公寓或大屋。
在幾首船行在河路的時候,每拐過一個小彎,便能看到頭頂上有那流鶯,在樓上不斷的撩着裙子、揮舞着手帕,在嬉笑之中,朝着衆人打着招呼。
而在河路兩旁的路邊,到處都有最醉醺醺,從酒館出來的人們。
外來者們不斷的談論着那有關於戰爭、勝利、女人與財寶。居民與商戶們口中所閒聊的東西,也大多是有關於該做什麼買賣,該在哪裡購置一棟房屋,又或者怎麼從那些滿載而歸者的身上,撈出那些錢財來。
“如今在這碧水城的各個河道之中,所流淌着的不是碧水,而是美酒與黃金。”費爾南多看向了與他站在船頭的喬治,呵呵的笑了起來:“黑珍珠的美酒最爲甘醇,但我卻已是多年未喝過了。直到上次蓋爾送過來幾桶,我纔回想起它的味道來。”
即使是早有準備,喬治的耳朵也在此刻微微一動。
他面目不驚的慢慢的轉過了頭來,看到了費爾南多伯爵對他露出的那張笑臉:“那個傢伙如今在商行裡,可是如日中天啊,手中的生意直衝我這位老上司。不過如果您想要做酒水生意的話,這碧水城邦最大的幾處酒行,可卻都是我的產業啊。”
在這一刻,喬治的瞳孔忍不住微微的縮了縮。腦中急速的運轉了起來。
喬治的臉是變了樣子的,但費爾拿多此前也只是一直聽聞這個人,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能在這裡提出來這些話,自然是很有把握了...
看來他覺得,像這樣的一個能鎮住伊麗莎白、羅伯特、華萊士的人物,在谷地恐怕也只有那位喬治.威廉.奧斯汀了。
看着費爾南多的那張笑臉,喬治知道,再裝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
但如果攤牌了,事情恐怕就大了...
這個詐騙團伙恐怕要被一擼到底...
...
蓋爾知道的東西不多,但卻也不少。
而雖然他與大部分庇護所子民一樣,知道的是七神,並非黎明之光。但他卻是知道女伯爵不乾淨,也知道在谷地有一位自稱爲主教的喬治.威廉.奧斯汀男爵...
對於手中的這個極爲重要的客戶,他會對上司透露多少?
而這位王國的重臣,此時心中又做着何種打算?
無論怎樣,今天費爾南多能在這裡安排這一切,對自己張開了嘴。都代表着計劃出現了一些意外...
這個人不光是菲利普斯陛下的心腹之臣,也在公爵的耳旁有着極大的話語權。
而再過一小會,他就要見到這整個碧水城邦權勢最大,對庇護所最爲重要的人了...
思量只在一瞬間,在費爾南多的眼中,喬治只是詫異了一下,便微微的露出了笑臉。
“感謝庇護之神,看來我可以在萊頓的運輸隊中,多帶一些美酒了。”喬治在對庇護之神的讚美聲中,做了一個標準的七神手勢,代表着在七神的信仰中傾向於‘榮譽與與勝利’。
看到這番舉動之後,費爾南多與大多信徒見面時所做的一樣,也在讚美聲中跟着做起了手勢,不過所代表的卻是祈福‘繁榮’。
禮畢過後,費爾南多伯爵說道:“對於黑珍珠能夠前來,我們真的是十分高興。前線現在所需要的可並不只是礦石,酒這種潔淨的水源——要是這河水真的流淌的是美酒,首相也不必下那‘控水令’了——無論酸酒、紅酒還是烈酒,大家都很需要。”
華萊士此前與喬治提到過,爲了防止居民們按照曾經的習慣,直接打河水飲用。公爵與神官們可是費了不少腦筋——但即使他們設立了那麼多潔淨的取水點,許多人依然在這河裡面拉,在這河裡面飲。哪怕是看到河中有漂浮的屍體,這種習慣也沒有完全改變。
直到士兵們開始在河邊每天砍下那一排排的人頭,居民們才相信了神官們一直所做的宣傳工作——看來喝這河水,的確是要死人的。
而當一份壺乾淨的水,與一壺難聞、難喝的酸酒擺在眼前的時候,大多數人也會選擇後者——對於他們來說,再幹淨的水也會拉肚子。但那酸酒就算喝完了,拉了肚子。也覺得那更乾淨。
熱水...這不光是沒有這種習慣,在這碧水城,也沒有那麼多柴火去燒。
對於前線的士兵來說更是如此,行軍中能帶酒絕不帶水。就算有禁酒令,也是給烈酒下的。
所以酒這種東西,的確與糧食一樣,在這種災難中,對於這些連熱水澡都極其厭惡的人來說,屬於剛需。
更別說那些過慣好日子的貴族了。
“放心吧伯爵大人,這點事情,我還是能說了算的。”喬治笑了起來,看向了費爾南多:“如果‘有誰’在前線需要這些潔淨的水源,我可以讓谷地今年全力採摘葡萄。”
‘有誰’這兩個字讓費爾南多的眼色微微一凝,他露出了自己的笑容,看向了這個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狂妄之徒。在與他的對視之中,兩人目光意味深長。
至此,喬治的心徹底安定了。因爲他從那雙目光之中,明白了費爾南多看出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你別管我是誰,我這個谷地的頭頭,就是來趟這攤渾水的!
兩人談的這些話,沒有一句是真正的主題。但卻都已經心領神會。那費爾南多所最先提出的貿易之時,也只是聊了這麼幾句就打住了,根本就沒談什麼價格、數量、貨品質量這種真正該商談的東西。
當然,他原本是打算聊聊這些廢話的。
但現在在費爾南多看來,無論他自己此前的想法是什麼,他都不用多說了——與喬治所料想的一樣,眼前的這個傢伙是個明白人。
谷地的東西他了解多少其實並不關鍵,眼前的這個人是喬治.波頓,還是奧斯汀也並不關鍵。
至於這個人來此到底爲了什麼,費爾南多所看到的是那好不掩飾的狂妄與野心!
而這‘繼承人’也必然合理。
因爲這個從一位男爵出身的梟雄,帶領着一批強大的騎士團代表谷地而來。並且帶領衆人面對大農場的那種可怕的怪物,力挽狂瀾的打了這樣的一場勝仗。現在又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得到了一種艾爾達人的認可,被殿下與大神官等人擁簇在中心!
事情已經不必在多想——他是谷地真正的掌控者,而無論裡面有多少不乾淨的東西。他都已經成爲了那最終的勝利者!
至於‘喬治.波頓’這個身份,便是眼前的這個人所安排的‘合理’繼承,又或者說是遮羞布!
如果把這塊遮羞布掀開來是否有用?
從他的話語中那分狂妄、從那些有着爵位頭銜、那位成爲他傀儡的‘塔尼婭.坎貝爾’身上來看。這位真正的谷地掌管者,登頂已經是必然。遮羞布只是爲了好看一點...
在歷史上的這種戰亂之時,像這種突然崛起之人實在太多了。根本不是誰能壓得住的。上位者們所要考慮的,便是他是否能爲自己所用。
所以費爾南多不打算廢話了,既然眼前這個人開門見山,他也要打算直入主題了。
費爾南多微微思量了片刻,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喬治淡然的看着周圍的風景,等待着他的話語。
但事實上,他心中考慮得要更多,或者說考慮得也更遠——作爲‘共助會’的成員,必然是知道哪個區域‘髒不髒’的。但公爵卻是在黑潮壓境碧水城,戰事最爲焦灼之時,給伊麗莎白寫信,表示自己已經累得分身乏術了。
從這件事情來看,公爵與陛下兩方人,從一最開始的合作之中,心中便是互相有着顧慮的。這使得他們沒有將一些敏感的信息,敏感的猜測與對方深聊。
否則即使公爵再爲相信伊麗莎白,也不會在信中提那麼多了——小心爲上。
這種信任是有原因的,伯爵的這種顧慮也是有原因的——伊麗莎白在前線最爲危機之時,將糧食給送過來了。這使得碧水城得以堅守,黑潮不得不改變策略,誘敵深入——否則在那個冬天,瘟疫便已經蔓延到南方了。而那時黑潮在血月之前所要考慮的,便是怎樣將教廷的核心力量給誘殺了...
至於現在,對於喬治等人的身份,費爾南多伯爵會如何對公爵去說,事實上是有些關鍵的——是黑是白,都是一張嘴。
可以是真正的繼承人——他就是波頓。
可以是一位有野心的梟雄——在費爾南多的視野裡所看到的真實評價。
當然,也可以微微調整一下口中的文字——這對姦夫**勾結坎貝爾,謀殺好伯爵。此行狼子野心!
喬治對於這些貴族們心中骯髒的彎彎繞繞瞭解得很,哪怕是在現在這種時期,他也相信這幫傢伙爲了勾心鬥角,能幹出這些事兒來。
但費爾南多的嘴雖然關鍵,但卻喬治卻不擔心。
因爲伯爵的面前,是一個在坎貝爾與菲利普斯陛下之間徘徊的重要人物。所以這位伯爵只要是個明白人,最先也最應該做出來的事,便是伸出橄欖枝。
果然,在喬治剛提完採摘葡萄之後,伯爵沒有去接話,反而是開門見山的,將話給遞過來了。
“喬治閣下,此戰您帶着諸位英雄凱旋而歸,在看到這惡魔的頭顱之後,公爵與陛下都會極爲欣慰。”費爾南多看向了眼前的這位毫不避諱谷地權位的野心家,眼中目光灼灼:“因爲這意味着在羅敦克王國,同樣也有一支荊棘鳥——這對於那需要支持的維克懷特大人來說,可也是一件大好事...。而當戰事結束,公爵東遷碧水城鎮守。那麼艾爾達王國的北方,也應該有一位真正的首領才行!”
費爾南多目如雙劍,看向了喬治來:“就猶如那當初平民出身的風歌者一樣!”
喬治的腦中微微一陣眩暈,他看向了眼前的這位伯爵,感嘆他話語所說的直白。也突然發現,自己在谷地吹過的所有牛逼,恐怕都要變成真的了...
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白...
什麼聖堂不聖堂騎士團,大主教不大主教...
只要‘羅敦克的王國’給你做背書。還擔心什麼身份,說你是誰,你他孃的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