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常說話的時候,眼神還在閃爍着別樣的光芒。
紀夏聽到他的話語,也不由微微怔然。
危常在血脈一道上,毫無疑問是絕頂的天驕。
太蒼包容開放的環境,讓他能夠自由研究,讓他能夠發揮自身的無匹優勢。
所以纔有了邪神祇一道。
但是在危常最初研究邪神祇的時候,紀夏因爲心中的擔憂。
就曾經讓他立下陸父之約。
讓他不得因爲研究血脈大道,而傷及人族。
第一尊邪神祇誕生的時候,紀夏就看出了危常對於這種大道的狂熱。
心裡也擔憂危常最終會爲了大道的求索,而今手伸向無辜的人族。
畢竟人族雖然弱小,但是人族血脈中沉睡、隱藏而血脈卻並不弱小。
相反,還有這無限而可塑性,蘊養着無雙的強大力量。
這些年以來。
危常也一直不曾研究人族血脈。
因爲想要從人族生靈軀體之內提取人族血脈精華,必定會傷害人族軀體本身,甚至帶來更嚴重的影響。
但是今天。
危常似乎找到了在不傷及人族軀體的情況下,適當的提取人族血脈精華的力量。
這種力量來自於那一滴高度濃縮的血液。
也來自於已經鐫名封神榜的西玄聖庭主宰。
紀夏對於這樣的事情自然喜聞樂見。
他看到危常近乎狂喜一般的面色,心中感嘆危常對於血脈大道的癡迷的同時,也爲危常感到高興。
紀夏思索一番,詢問危常:“所以如今,你能夠從諸多人族軀體中的血脈精華中,獲得復甦血脈力量,乃至孕育嶄新的人族血脈的能力?”
危常深深的點頭。
他灰色的衣衫在這一刻隨風飄動,臉上也露出了極爲自信的神色。
“確實如此,只要給我漫長的時間,也許我能夠獲得人族神體的復甦法門,甚至我能夠親手構建出一種神體,乃至更高一級的血脈!”
危常說到這裡,他眼中一道道血色的銘文浮現,進而看向遠方。
彷彿看透了環繞深谷的羣山。
看到了羣山之外的諸多太蒼強者!
“也許再過百萬年,我太蒼人族人人都是靈體,強者皆是聖體,天驕皆是神體!”
危常這一句話說完。
天空中忽然在風雷聚集,繼而化作了一道道雷霆閃電在不斷的轟鳴。
又有無數的風暴虛空誕生,席捲而來!
甚至連天地都開始劇烈的震動。
“怎麼回事?”
紀夏皺眉之間,星辰神眸已然運轉開來。
剎那間,兩輪星辰各自在他的雙眼中顯現,又有無窮的天河延綿流轉而來。
帶來了無盡星河以及無數世界的力量。
與此同時。
紀夏眼中綻放出兩道神光,落在遠處高遠的虛空。
在他眼中的神光映照下,噎鳴秘境天地之間不知道何時多了許許多多澎湃、洶涌,又有四伏殺機的天地規則。
這些天地規則在不斷的醞釀出強大絕倫的力量。
無匹的偉力讓天地頓生異象,讓整座噎鳴秘境都產生了劇烈的震動。
噎鳴秘境中的強者都紛紛張目,繼而神色不解的望着虛無。
上千萬太蒼強者,也有些不知所措。
“天地規則無處不在,只要身在無窮世界,哪怕是在噎鳴秘境中,也佈滿了至高的天地規則力量。”
紀夏思緒紛飛。
而他此刻的眼神也落在了身旁的危常上。
危常的神色已然蒼白。
眉宇中的瘋狂也還依稀可見。
但是此時的危常也已經明顯感覺到了這一道道天地規則中蘊含的澎湃殺意。
也已經明顯感覺到了這種洶涌殺意,正是在針對他。
這一刻。
天地規則還在醞釀強大的力量,聚攏強橫的偉力。
等到這些雷霆、風暴、火焰、灼熱的光芒……等等異象全部具象。
絕對會轟殺危常!
可是這個時候的危常,眼裡卻沒有任何恐懼。
哪怕天地震盪,哪怕虛空綻開,他也仍然顯得十分興奮。
只見危常低下頭顱,不再去注視虛空。
而是看向紀夏。
“上皇,你看到了嗎?我的構想讓天地規則力量都爲之震怒!
無數靈體、聖體、神體!這等的宏偉景象,是爲天地規則所不容。
天地不願我們人爲的製造這種尊貴的血脈!”
危常聲音幾乎在顫抖,卻不是因爲恐懼。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我們的構想有成功的可能,代表天地規則約束之下,我們仍然能夠構建出新的血脈規則。
只要危常能夠成功……”
“上皇!只要我能夠成功,太蒼將成爲神國,而且不同於天目古梧,不同於沉懸大霜。
太蒼將人人爲神,成爲徹徹底底的神靈國度!”
“轟隆!”
一聲爆響傳來。
天地似乎因爲危常的話語而震怒。
風暴變得更加恐怖,雷霆也變得更加粗壯,火焰更加灼熱,光芒則更加璀璨。
“不要再說了。”
紀夏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的紀夏,也終於知道像危常這樣的不世天驕以及不世的瘋子。
究竟能夠引動什麼樣的變化。
但是!
就如同危常所說,這恰恰能夠證明危常的一切構想都是切實可行的,乃至讓天地規則都感受到了威脅。
“不要再說了,噎鳴秘境中的天地規則在聚攏所有力量,要將你抹殺!”
紀夏擡眼望向天空。
此刻,天空中已經多了一道巨大的旋渦。
旋渦幾乎佔據了一半的天空。
其中各色的異象乍現,數之不盡的兇戮氣息也在不斷的孕育壯大。
這讓紀夏都感到無盡的威脅散發出來。
“你被天地規則滅殺,你所有的構想也就會化爲虛無,現在還是想想如此在天地規則之下,保住性命吧。”
紀夏無奈低語。
他的頭頂上空,也開始有一道漆黑的天穹,顯現出來。
天穹雲霧間,依稀可見一位頂天立地的無雙聲音,散發着絕倫的威嚴。
“噎鳴秘境畢竟不是無垠蠻荒天地規則的產物,雖然依託於無盡世界,無盡天地。
可是凝聚在噎鳴秘境中的天地規則,仍然不算雄厚濃郁。
既然如此,刑天也許能夠片劈碎孕育出來的兇戮旋渦。”
紀夏心中無聲思索,旋即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不行,天地規則無窮無盡,就算轟碎噎鳴秘境中的天地規則,但是隻要噎鳴秘境要存在於這一方世界,就必須依託天地規則。
就會繼續有天地規則流入……”
紀夏終於意識到了失態的嚴重性。
而天空中的旋渦也越來越恐怖,浩瀚的威壓已經讓噎鳴秘境中的羣山大地建築,紛紛破碎。
乃至大地都開始下陷。
“大地?”
紀夏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思緒微動。
懸掛在天空中的那一顆熾熱太陽,迸發出同樣炙熱的火舌。
烈日似乎感知到了紀夏的神識。
火舌、煙塵、火焰俱都消散開來。
緊接着露出其中的一座巨大祭壇。
這一座祭壇上有玄妙的力量還在不斷縈繞。
依稀可見,祭壇上還散落着許多神元晶被徹底汲取力量之後,化成的粉末。
“溝通噎鳴規則!”
紀夏心中沉吟。
剎那間。
從噎鳴祭壇中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束。
耀眼光束由上及下,落在下方的大地上。
大地頓時變得一片燦烈。
緊接着。
紀夏曾經獻祭的六十餘顆神元晶凝聚出來的力量,全然爆發,緩緩的滲入大地之中!
“轟隆隆……”
一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從噎鳴秘境中開始瀰漫出來。
噎鳴秘境虛空。
於那一道天地規則構築出來旋渦相對的所在。
也開始有無數的光線映照。
進而凝聚出一道神明異象!
這些光線忽然交錯、糾纏、扭曲、凝聚。
逐漸化爲一道龐然神明的虛影。
一道如龍軀體。
軀體之下又有四隻馬蹄,背生潔白雙翼雙翼,渾身也潔白如雪,無盡的聖潔。
面容卻被一道奇偉的力量遮掩住。
讓人無法看清這尊神明的面目。
可是毫無疑問。
這一尊神明軀體浩瀚無盡。
有透露出神秘、尊貴、古老等等無數氣魄。
紀夏再度深深吸氣。
這一尊神明,紀夏並不陌生。
曾經他第一次升級噎鳴秘境的時候,就已經見到過他的神軀異象。
這一位如龍似馬,聖潔無雙的神明……
正是古神噎鳴!
整座噎鳴秘境,都是他龐然的偉力構築而出,噎鳴秘境中的時間流速,也來自於他的神妙規則!
這是一尊位格極高的創世古神。
他掌控的力量,不同於一般的天庭神明,也不同於一般的古老神祀!
噎鳴乃是掌控時間威能的無上神明。
甚至他微不足道的一絲規則力量外泄,都能夠化作執掌太歲的規則。
進而在無盡規則下演化生命,化作十二位太歲神明!
僅僅是一絲微不足道的力量。
就能夠早就十二位或近神,或強於神靈的強大存在。
由此可見。
古神噎鳴究竟有多麼強大!
而今日。
當無盡世界天地規則凝聚出兇戮殺意,想要滅殺危常,想要讓危常這等影響天地種族平衡的狂妄生靈化爲灰燼之時。
古神噎鳴,也因爲噎鳴祭壇剩餘的力量,而短暫的復甦化身!
“不,不僅僅只是那剩餘的神元晶力量,還有噎鳴秘境再次升級,帶來的偉力。”
“神元晶祭祀力量,僅僅起到了些許的媒介作用。”
紀夏感慨。
此時的紀夏,遠遠站在虛空中,注視着古神噎鳴的異象化身。
天地仍舊在不斷轟鳴。
但是廣闊卻又浩瀚的旋渦,卻似乎停止的轉動。
停止了凝聚力量。
哪怕其中的雷霆還在閃爍,火焰還在燃燒。
可是現在,方纔帶來了沉重威壓,並且不斷壯大的天地旋渦……
似乎已經進入了停滯狀態。
不曾繼續變得更加強大。
而紀夏則敏銳的發現,天地旋渦籠罩的那一片虛空中。
空氣中的微小生物,乃至空氣的流動,靈元的孕育,都徹底的停滯了!
“這是噎鳴的時間大道偉力!”
紀夏頓時反應了過來:“古神噎鳴讓那一片天地中的時間,都停滯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
那一片虛空再度發生了令人震撼的變化。
虛空中的雲霧忽然沿着來時的軌跡倒退。
原本在雷霆、火焰下死去的微小生靈,竟然在這一刻紛紛復活。
灼燒的天空歸於完整。
而那巨大的天地規則旋渦,也開始不斷縮小!
雷霆不再粗壯。
火焰不在灼熱。
光線不再璀璨……
氣流還在緩緩運轉。
那一片天地,短暫時間內,變得和方纔無二。
天地規則凝聚出來的狂暴殺意旋渦已經消失不見。
噎鳴秘境天地也停止了震動。
而烈日中的十二尊太歲神明也在此刻復甦。
朝着天空中的古神噎鳴緩緩跪伏而下!
古神噎鳴並不理會那十二尊神明。
他的異象化身也開始緩緩的消散。
此時正在消散的噎鳴,轉過頭來,朝着紀夏徐徐頷首。
繼而消失不見。
噎鳴秘境天空變得一切如初。
但是噎鳴大地上的一切好像經歷了一場大劫,都已經被完全的抹除。
所幸在噎鳴規則之下,哪怕天地殘破,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就比如現在。
紀夏神識流轉而過。
沉陷的大地恢復如初。
羣山也開始再次的聳立,河流繼續流轉,無數建築顯現而來。
紀夏看着再度恢復過來的噎鳴秘境,又看了看旁邊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危常。
心中暗自慶幸。
“幸好那六十餘顆神元晶的祭祀力量,僅僅用來召喚了大荒落一次,還剩餘了許多力量。”
“幸好噎鳴秘境恰巧升級……”
紀夏冷眼打量着危常:“幸好古神噎鳴能夠控制時間,讓噎鳴秘境中的天地規則回到了危常還不曾立下大宏願的時候,完美了化解了這一次的劫難。”
“否則……危常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紀夏還在暗自慶幸。
危常神色還是一如往前。
看到天地恢復如初,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忽然詢問紀夏:“上皇可知道這樣的劫難降臨,我爲什麼一點都不感到恐懼嗎?”
紀夏轉身離開邪神谷上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以後你的壯志豪言,還是留在你的心裡吧。”
危常望着紀夏離去,眼中閃爍着一種極度狂熱的光芒。
“因爲我知道,只要有上皇在此,任何大劫難,都無法侵襲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