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洲北域,春露圃。
春露圃立宗不過千年,便悄然躋身這風雷洲北域第一流的勢力,風頭正勁。
只是如今的春露圃上上下下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因爲關乎春露圃命脈的春露福地,出事了。
春露圃祖師堂內,一共放置了九把交椅,三位元嬰六位金丹。
今日是春露圃祖師堂議事的日子,九把交椅罕見的無一缺席。
坐在首位的是一位面容蒼老的婦人,春露圃最早的一批弟子,如今春露圃的資歷最老的祖師,元嬰境大修,祝椿。
坐在她左手邊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女子,祝椿的關門弟子,如今春露圃實際上的掌門人,元嬰境大修,李元君。
祝椿左右邊的,是一名體型肥胖,身材矮小,穿着極爲奢華,身上琳琅滿目戴着諸多法器的中年男人,元嬰境大修,劉剛。
議事纔沒開始多久,祖師堂裡便已經吵成宛如山下菜市一般。
“明心茶樹祖根對我春露圃至關重要,不僅是財源,更是命脈!說除就除了?!”
“不除怎麼辦?如今春露圃內不止明心茶樹,九成九的靈藥都染上了這黑脈病!這些染病的靈藥你不扔賣給誰?賣去給那些山下農戶餵豬麼?怕是餵豬別人都不要!”
“沒有明心茶樹,要這些靈藥又有何用?明心茶樹產出佔我春露圃收入七成有餘,把茶樹除了,春露圃這數萬門人弟子,你們的家族僕人,洞府產業,靠誰來養?!”
“天上會掉靈石麼?”
“那你現在留着這茶樹,就能有靈石入賬了?春露福地纔是我春露圃根本!不是這明心茶樹!”
“放你孃的狗屁!沒有這茶樹,你們一個個還能站在這耀武揚威?!沒有這茶樹,我春露圃能供養出這麼多金丹修士?!”
“又不是沒了這茶樹,我春露圃就會一落千丈,變成那些三流宗門了!我春露圃千年耕耘,要是因爲這茶樹沒了就跟着沒了,那纔是滑天下之大稽!”
“呵,沒了這茶樹,我春露圃怕是連三流宗門也不如!”
“放你孃的狗臭屁!”
“你才放屁!”
一羣人分成兩派,吵得不可開交,鬧到最後甚至差點大打出手。
祝椿閉着眼睛,腦袋微垂,像是在小憩。
而她身旁的李元君和劉剛兩人,只是看着身旁衆人爭吵,一言不發。
眼看場面愈演愈烈,當真要大打出手之際,祝椿嘆息一聲,手中柺杖輕輕敲了敲地面。
宛若潑婦罵街一般的衆人瞬間坐回原位,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什麼事都發生一般。
祝椿睜開渾濁的雙眼,看了一眼身邊的倆人,輕聲道:“這麼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這次的事情,你們倆拿個章程出來吧。”
師尊發話,李元君自然不敢不從。
“我的意見其實上次議事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除掉所有明心茶樹,包括那棵祖根,以及如今春露福地內尚有的所有靈藥,一顆不留。”
“你這娘兒們果然是瘋了!”一旁的劉剛冷哼一聲,臉色陰沉。
他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大把訂單,直接扔在了桌上。
“這是咱們春露圃這些年來接的訂單,最近的就在三天後,最遠的排到了四十年後!”
“一把火全燒光了,這些單子的要賠的靈石,你掏還是我掏?!”
李元君聞言一滯,沉默少傾後面色不變的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劉剛掃視一眼衆人,然後沉聲道:“丹靈宗已經派人來了數次了,他們願意接手我春露圃如今無法如約完成的所有訂單,甚至還願意拿出一大筆靈石,買走我們那棵病已經快死的茶樹祖根。”
“還願意額外付出一大筆靈石,購買春露福地四成份額,與我春露圃一同經營。”
“這樣一件好事,你們爲什麼要拒絕!”
“我等和丹靈宗本就是朋友,爲何如今卻要把這樣一位強援拒之千里!”
“我不懂你爲什麼要答應!”李元君一張臉瞬間冷了下來,“祖師之死,和丹靈宗脫不了關係,祖師坐化前曾留下遺言,斷絕和丹靈宗一切聯繫。”
“春露圃那時也無比艱難,可是我等也熬過來了,如今爲什麼就要向丹靈宗低頭?”
劉剛頓時怒道:“以前能熬過來,那是因爲我們有着明心茶樹!我們現在呢?有什麼?靠春露福地種的那些靈藥麼?如今這批靈藥依你之言全部除掉,再種植一批靈藥,直至起成熟,需要多少時間?!”
“我們熬的住麼?熬得起麼?!”
“沒有丹靈宗出手相助,光是償還那批訂單違約的靈石,就已經能讓我春露圃破產了!”
李元君面色不變,只是說道:“我春露圃本就是從一無所有走到了今天,爲什麼不能再來一次。”
“呵……”劉剛聞言頓時嗤笑一聲,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元君一番後,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們李師妹能說出這番話,心中自然是有底氣的。哪怕是春露圃完了,你不是也早早準備好了下家麼?”
“你什麼意思?!”
“呵,誰不知道,丹靈宗那位丹辰公子屬意我們李師妹許久,甚至願意用一件家傳的道器當做聘禮,嘖嘖。”
“那可是一件道器啊,再加上丹辰公子未來可期,十年之內必然結嬰,到時候你們一雙夫婦皆是元嬰,背靠丹家,小小一座春露圃不過是錦上添花吧?!
李師妹怕是什麼都計劃好了吧,等春露圃敗落之際,再借丹家之力力挽狂瀾,到時候春露圃是你一人的春露圃,春露福地是你們夫婦二人的春露福地。”
“你說對嗎?師妹。”
“劉剛,你放屁!我李元君一心之爲春露圃,絕無二心!”李元君猛的一拍桌子,顯然是動了真怒。
而那劉剛卻是面色不變,語氣極爲認真的說道:“如果李師妹真無此心,甚至願意像你說的那樣一心只爲春露圃,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師妹答應那位丹辰公子的要求,與他結爲道侶,然後藉助他的力量挽救我春露圃與水火,之後在宣佈退出春露圃。”
“皆是,師妹保證了自身名節,又習得良夫,更拯救了我春露圃!”
“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祖師堂內瞬間變得安靜無比,劉剛笑盈盈的望向李元君,先前支持李元君觀點的幾位修士也在暗中偷偷打量她。
李元君環視諸人,突然感覺心中苦澀無比。
“夠了。”
坐在上首的祝椿嘆息一聲,敲了手中的柺杖。
“今日儀事到此結束。”
“遵命。”劉剛笑着從祝椿拱了拱手,大步轉身離去。
祖師堂大半數人,都跟在他身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