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點菜部長尬笑兩聲，說道，“可是，我擔心您待會兒吃得不合胃口的話，會造成食物浪費。”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說，這些菜都很貴之類的話，這是對客人的不尊重。
但凡是有點兒服務意識的服務人員，都不會說菜貴消費高之類的。
哪怕是有些時候會遇到很刁鑽的客人，那也得陪着笑臉應付，這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既然選擇了服務行業，就必須明白服務行業的宗旨：顧客就是上帝。
只要顧客沒有過分行爲，作爲服務業的從業者都應該以和爲貴。
因此，點菜部長並沒有直言說程虎點的這些菜都很貴，只是表示擔心會造成食物浪費而已。
程虎從來就不是刁鑽的人。他朝點菜部長露出十分友好的笑臉，並說道：“姐姐，您放心吧，只要不是黑暗料理，就沒有我吃不下的。”
既然顧客都這麼說了，那點菜部長也不能多說什麼。
況且，這個小夥子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禮貌，沒有一點過分的行爲。
她笑道：“那好的，您還需要點些其他菜嗎？如果夠了的話，我現在就把單子送去廚房了。”
“嗯，再來一個涼拌海蜇皮，黑椒煎牛柳，鮑汁鮮草菇，越南甘蔗蝦，滷水鵝掌。”
一口氣點完這些菜，程虎擡頭看點菜部長。
點菜部長已經目瞪口呆，但手指仍在不停地點擊點菜機上面的菜名。
把最後一個菜名點進去之後，她很是慎重的望了程虎一眼：“先生，點完了嗎？”
“點完了。”程虎道，“暫時就先上這麼多吧。待會兒不夠的話再加點。”
點菜部長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溜之大吉。
雖然今天酒樓已經滿座，但客人們都沒有點菜，只有程虎一人像一頭豬似的，點了一大堆菜，並且興致勃勃的耐心等着。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餐廳裡的客人們都在焦慮萬分的高聲說着話，像是在熱烈商討着什麼一樣。
由於程虎跟他們隔着水產展示區，又加上人聲鼎沸，不仔細聽，並不能聽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貌似都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有的人說到激動處，還猛的拍了一巴掌桌子。
有的人則明明還沒有喝酒吃飯，卻已經臉紅脖子粗。
菜很快就上來了。程虎覺得納悶，這速度真的太快了。他明明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怎麼其他客人都沒上菜，反倒給他先上了？
難道這就是裙帶關係的好處？
如果是這樣的話，真希望能跟各路大佬成爲朋友。
程虎剛剛開始品嚐美味，還沒來得及細細咀嚼呢，就看見張一江急色匆匆的從酒樓大門走入，直奔一樓餐廳。
“小張，你可算來了，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們剛剛點雞樅菌，服務員說沒有？”
“是啊，這是什麼情況？你不是說今天推出雞樅菌嗎？雞樅菌呢？”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麼？”
“咱們可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要是這麼玩弄人，可就沒意思了。”
“是啊，趕緊把雞樅菌拿上來。”
“你們誰都別跟我爭啊，我今天可是帶了幾萬塊錢來吃飯的，雞樅菌，先給我十斤打包，另外再上兩斤。”
“老陳你真是土鱉啊，哪有雞樅菌給你打包？今天來吃飯的，哪個不是帶了幾萬塊錢來的？就算沒帶現金，可現在這麼方便，手機一刷，照樣付款。”
“什麼都別說了，誰也別想打包，今天我必須吃到雞樅菌。媽的，都二十幾年沒吃到那味了。”
“二十幾年算什麼？我都快三十年了。”
“二十幾年跟快三十年有差別嗎？”
“你們都別吵，看看小張怎麼說。”
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站在舞臺上的張一江。
這個舞臺，一般只有到晚上的時候纔會有人上去唱歌，白天都是處於空閒狀態，除非是有婚宴之類的宴席。
因此，張一江站在上面，略顯單薄無力。
特別是他的神情充滿了疲憊，雙眼也沒了往日的光彩。
他試了試話筒，說道：“各位，真的很抱歉，突發情況。之前，我確確實實是從程......咳咳，之前，我確確實實是收到了幾百斤雞樅菌，而且，這些雞樅菌的味道也確確實實跟二十幾年前程大牛帶來的雞樅菌是一樣的味道。”
“但是，昨天晚上，文行大飯店的老總，也是大世界酒店的老總——朱總給我打了電話，要求我把所有雞樅菌全部運送到省城去。”
“我拒絕了他，但是，拒絕無效。畢竟，你們也知道，我雖然空有一點小股份，但實際上還是一個打工的。老闆要求我這麼做，我不能違背。”
“所以，那幾百斤雞樅菌昨天晚上就已經運往省城了。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大家想要品嚐那些雞樅菌的話，可以到省城的文行大飯店去，現在高鐵很方便，來回也就十個小時左右。”
“我草，這什麼破玩意？”沒等張一江放下手中的話筒，就有人站起身罵道，“虧老子把你當朋友，這二十幾年來就沒去過其他酒樓吃飯，一直照顧你這破店的生意。你竟然這樣耍老子？”
“小張，你這麼做確實太過分了。咱們可都是幾十年交情了，你玩這種把戲有意思嗎？”
“我特麼今天有個重要會議都給推了，就爲了給你捧場，你現在搞這種幺蛾子？”
“草，我本來不想罵人的，實在忍不住了。你把我們騙過來，有意思嗎？”
......
土豪們的情緒十分激動，一個個拍案而起，指着張一江罵。
大家都幾十年交情了，如果是欠錢不還，那沒關係，權當本土豪施捨給你的。
如果是睡了家裡的老婆，那也沒關係，我特麼主動離婚，成全你們的愛情。
如果是意見不合，打了一架，也沒有關係，大家一起去醫院治傷，我還給你出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可是，你特麼居然告訴我黃金雞樅菌沒有了？
這就不能原諒了。
雞樅菌是什麼？
那是一種很普通的野生菌類。
但黃金雞樅菌是什麼？
那是比老婆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
但凡是二十幾年前吃過程大牛出品的黃金品質的美味的人都應該知道，那些黃金美味可都是世上難得的奇珍異品啊。
雖然價格昂貴，但對於土豪們來說，千金難買心頭好，因此不貴！
錢本來就是用來的花，錢只有花出去了，才能顯示出它的價值。
而且，那些黃金美味跟某些天價珍品比起來，真的算是便宜的，而且味道還要更勝一籌。
因此，土豪們之前聽說今天大世界酒樓要推出黃金雞樅菌之後，可是整整興奮了幾天幾夜，現在陡然聽說黃金雞樅菌居然沒了，他們能不生氣麼。
雖然他們確實也可以去省城品嚐這黃金美味，但是，等他們趕到省城的時候，估計那數量僅有幾百斤的雞樅菌已經銷售一空了吧。
畢竟，省城的土豪更多啊！
土豪們的憤怒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越燒越旺。
有過激者，甚至將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把小服務員嚇得一愣一愣的。
張一江雖然料想到食客們的情緒可能會十分激動，但沒有想到，他們會激動成這樣子。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因爲，不管是免費請大家吃飯，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都遠遠比不上黃金雞樅菌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
程虎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看着事態發展，看到興致高昂的時候，還會端着碗站起身，讓視線越過玻璃魚缸，將餐廳裡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一些。
面對衆人的憤怒，張一江只能繼續硬着頭皮解釋：“各位不要激動，這真是不可抗力，如果可以的話，就算是放棄一年的工資，我也絕對不會讓雞樅菌離開咱們縣城，可是，朱總說，如果雞樅菌不送去省城的話，他就會讓大世界酒店關門，我真的是沒有辦法，請各位諒解。”
“別說這些沒用的，反正沒有雞樅菌，我就絕對不會原諒你。”
“沒錯，你要是沒有雞樅菌拿出來，那以後大家也不必照顧你的生意了。”
“這件事情是你不對，你現在必須拿雞樅菌出來補償大家。”
瘋子固然可怕，但一羣爲了美食而發瘋的人更加可怕。
他們不會吃人，但是，他們會更改以後的用餐地點，這對於大世界酒樓來說，絕對是難以承受的痛。畢竟能時常照顧這樣一家星級酒樓生意的，也就只有這羣土豪了。
今天整個縣城的土豪都已經彙集而來，大家的目的都很簡單，就是爲了吃上雞樅菌。
所以，如果沒有雞樅菌的話，估計真的解決不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大家一直都在照顧酒樓的生意，並不單單是因爲這家酒樓是縣城裡唯一一家星級酒樓，更因爲他們曾在這裡吃過人間難得的美味。
但是，他張一江不是程大牛啊，他沒辦法出品任何黃金品質的美味啊。
他只是美味的搬運工！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步，已經不是他幾句道歉跟解釋就能解決問題的了。
因爲今天來捧場的都不是普通食客，而是金鐘縣的土豪們，也是大世界酒店的金主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