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面上浮現清晰的問號。
但他顯然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哪怕是被撞得肩膀出血了,也是沒有吭出一聲。
“小夥子,你走路不看路,還怪起我來了?”
“殺手?”
“噗!”
他大笑一聲,似乎被逗樂了,肥闊的髒污袖袍中,手不住拍打着大腿,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受到懷疑,被動值,+1。”
“受到嘲笑,被動值,+1。”
徐小受看着這兩條信息,心裡頭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這系統總不可能是假的了吧!
哪怕這大叔再會裝,他也不可能騙得過系統的辯真去僞之力,也就是說,他真就只是一個過客?
“呼……”
徐小受看着他大笑,自己也笑了。
他太緊張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出門的那一刻起,他的後背就已經溼了。
“抱歉抱歉,剛纔想些事情想得走神,撞到您了。”
邋遢大叔擺了擺袖袍,用手肘擦着眼淚,搖頭道:“小夥子……你知不知道,要換做我年輕時候,你現在已經死了!”
徐小受眉頭一跳。
他望着這大叔髒兮兮的脖子上,有一塊好大的傷疤,幾乎要把整個脖子給抹斷,頓時知曉,這貨,恐怕年輕時候,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誰沒有個黑色、熱血、上頭的過去呢?
如若不是生活所迫,如若不是被完全打擊至殘,也不會有煉靈師,落魄到這完全放棄煉靈之道,跑去收拾廢鐵的地步吧!
徐小受觀望了他一眼。
後天境界。
修爲潰敗之勢,一眼可見,顯然是被人強行轟散的修爲境界。
他的臉型很硬朗,是個狠貨的臉型,但是太髒了,油光和污漬並存,不知道多久沒清理了,迎面一陣腥臭,也完全看不清面容。
“走了。”
徐小受遞過一瓶赤金丹,也沒有多說什麼,擦肩離開。
他的心裡壓着大石頭,不除去,也沒什麼心情和路人開玩笑,賺取個什麼被動值了。
邋遢大叔扯着麻袋,往肩膀上抻了抻,盯着手上的赤金丹瞅了好一陣,啞然失笑。
他上前兩步,叫道:“你走錯方向了!”
徐小受卻已經消失在了人海中。
“唉。”
“年輕人,就是衝動……”
……
漫長的十分鐘簡直就像是要磨死人,路上出現的小意外,更是讓得徐小受心裡頭有些煩躁。
他扭動着手腕,骨頭處傳來“咔啪咔啪”的聲響。
心頭一頓。
徐小受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即便是王座,他也不是不曾見過,這般魔怔般憂心忡忡的,真的還是自己嗎?
“阿戒。”
徐小受眸子一眯,低低喚了一聲。
然而,沒有反應……
滋——
這一下,雞皮疙瘩瞬間從腳底躥上了天靈蓋,徐小受整個人都發涼了。
他面色一青,腳步卻是堅定不移往前頭邁着,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常。
“已經開始了……”
“不,開始好久了!”
“那個大叔?……不,不對,不是那個大叔,而是一出門,自己便已經被迷惑了!”
“幻陣?”
徐小受心頭陰晴不定,他不信這是幻陣。
幻陣再強,也終將會觸發系統的“受到迷幻”,這一點,他在偷窺饒音音出浴之時,已經被證實了。
可是,不是幻陣,他又是怎麼影響到自己的。
“受到注視,被動值,+1。”
信息欄重新刷新了一道信息,徐小受有些恍然了。
“王座……”
“天道之力嗎?”
他突然定住腳步。
因爲這個時候,他已經看出來,自己前進的方向,看似還和要去丹塔的路長得差不多,可本質上,已經完全不同了!
自己竟然沒能第一時間發覺……
徐小受心寒。
大意了!
真的大意了!
這十分鐘,自己就不應該提前出來的。
哪怕是在客棧光坐着也好啊,爲什麼就腦子一抽,直接想要出來了呢?
辛咕咕就算要來,也要時間啊,已經知曉了這次殺手的不平凡,爲何自己還如此衝動!
徐小受猛地眨閉上眼,心頭一下子跌入了深淵。
……
“不必自責。”
一道清淡的聲響從前方悠悠傳來。
迎面,走來一個戴着紅色面具的白袍男子。
他的手交叉在丹田位置,手指白淨而整潔,指甲修得整整齊齊,氣質脫俗,一塵不染。
其腰上,佩戴有一枚紅色令牌。
令牌之上,雕有三炷香。
一紅、一紫、一幽青。
徐小受睜眼,眸中閃過悲愴。
“果然……”
他瞬間抓住了傳訊玉簡,就要打通蕉糖糖的電話,然而男子手一揮,玉簡隨手風化。
“不必緊張,我只是過來取你性命罷了。”
這道聲音仿若從天上丟下,是如此的灑然肆意,雲淡風輕。
徐小受臉色都綠了。
這一下,他陡然間便是明白了那些個平日裡被自己氣到的傢伙,是個什麼感受。
“你是誰?三炷香,殺手?你認識李七?”徐小受沉靜應答,連番後撤。
他必須要拖時間。
這個人,太強了!
僅僅一眼,他便是知道,這是完全不下於肖七修、葉小天之流的存在。
不是可能,是絕對!
絕對不弱於靈宮幾個大佬的存在!
三炷香的殺手,質量跟李七所在的那個“闇冥街”組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甚至根本沒有可比性。
徐小受面對着他,看到的,仿若便是初次見面的桑老!
那種淡漠人命的肆意,那種不以爲意的姿態……這便是習慣了高高在上,執掌人命的掌棋者!
這種人,他現在怎麼可能打得過!
這種人,怎麼可以在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
徐小受心頭,只剩絕望!
……
“我叫紅狗,別人都這麼稱呼我。”
白袍男子一步踏出,直接出現在了徐小受的身側。
後者再怎麼退,他都如跗骨之蛆,甩之不動。
紅狗很高,比徐小受還要高出半個頭,只低低俯身附耳道:“你很神奇。”
他偏着頭,似乎在斟酌詞彙。
“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先天修爲的小輩,如此值錢……說實話,這個任務我接下來,純粹只是爲了想要看你一眼。”
“但是!”
他話鋒一轉,收起好奇,淡漠道:“我的死徒獵殺率,不容許因爲某一個人,哪怕是你,而從百分之百跌下來。”
“你懂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