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桑老頭的緣故嗎……”
葉小天再怎麼想,也只能得到八尊諳出手相救,是因爲桑老是聖奴二把手的原因。
他不再多思,給自己敷完藥之後,上下打量。
身上被黃泉近乎打碎的血肉,此刻在桑老強大的療傷藥藥效作用下,已經有了初步的修復。
但這恢復速度還不夠快。
葉小天略一沉吟, 腳下旋展開了空間奧義圖,身體逐漸透明化,而後徹底融入空間。
“咔!”
身軀融入空間的一剎,傷勢同樣轉移到了空間之上。
只是瞬息功夫,周遭空間坍塌破碎,顯露出他和黃泉一戰後, 究竟傷得有多嚴重。
可空間具備自主修復性, 又稍等片刻時間,方圓之地的空間恢復如初。
虛空再有波動盪漾而開,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似乎在掙扎,想要從虛無空間中脫身而出。
過了好久,葉小天才終於化形成功,恢復到人類之軀。
他再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體,傷勢已經全部癒合,這分明是好事,可葉小天卻有着後怕情緒。
“身化空間,固然可以利用空間大道來修復傷勢,但後果也很嚴重。
“隨着空間同化的次數增多,我的意識將逐步融入天道,最終徹底‘與天同壽’。
“這,既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但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空間奧義圓滿,帶來的能力幾乎是無懈可擊的。
葉小天有這般手段可以療愈自身, 卻還使用療傷丹藥, 不外乎就是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與天同壽”了。
他不喜歡永生。
他只喜歡在有限的生命中, 遵循自我意識, 走完這平淡的一世。
可惜,和閻王黃泉的一戰過後,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必將是無窮無盡的暴風雨!
“聖源晶石……”
葉小天掏出了那藏於自我空間之中的六棱晶石,晶石拳頭大小,冒着玄異的聖光,惹人迷醉。
可同樣是這一東西,爲自己招致了禍事。
“桑老頭啊桑老頭,助你到這個地步,我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葉小天嘆息一句,手持歷經千辛萬苦才護下的“聖源晶石”,一時間卻失去了接下來的目標。
“桑老信中,只講了讓我奪這‘聖源晶石’,卻沒有告訴我要它何用……
“總不至於把這東西給我,讓我封聖吧?”
葉小天深知自己雖然掌握了空間奧義,可距離封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桑老要自己爭這“聖源晶石”, 不可能是讓自己封聖。
那麼……
“爲了徐小受?”
葉小天揣測着, 很快又否決掉,因爲徐小受距離封聖,路更加長遠。
“啪。”
正思索時,身上特製的、具有唯一性的“空間之珠”微一聲響,碎裂成塊。
葉小天從懷中摸出“空間之珠”的碎塊,眉頭緊促到了一起。
“空間之珠”本有兩顆,互成一對,另一顆在天桑靈宮的喬遷之手上。
這東西雖不具備通訊功能,但即便遙隔兩域,只要捏碎其中一顆,另一顆便會有反應。
葉小天知道雲境世界禁止通訊,因而他此番出行,給天桑靈宮留下這麼一顆“空間之珠”,以防萬一。
“天桑靈宮不到生死存亡之際,喬遷之不可能捏碎空間之珠,而現在,他分明是想要聯繫我……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葉小天心跳微微加速,擡眸望了眼天空,上方頓時浮現空間隔層,將此地的畫面修改。
而後,他手在虛空一抹,鏡面生成。
天桑靈宮那邊,即便喬遷之使盡渾身解數,也聯繫不到雲侖山脈的葉小天,可葉小天空間奧義圓滿,稍加運用,可觀大陸五域任何一方空間。
空間鏡面之中,喬遷之的面容緩緩浮現,即便有着距離限制,葉小天依舊能從他臉上,瞧出焦急的情緒。
“發生了什麼?”葉小天問。
喬遷之身處稍顯昏暗的空間之中,身後是一張方桌,桌上是讓人垂涎欲滴的暗紅燒鵝。
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破碎的“空間之珠”碎片,顯然是十萬火急中得到了某種情報,立即發出通訊邀請。
見着空間鏡面生成,他迫不及待的開口,直入主題:
“城主府那邊來人,付止親自行動,手持聖神殿堂搜查令,三下五除二,拿走了有關你的所有情報。
“稍後不久,聖神殿堂的人親自登門,驗證了你的‘退任報告’。
“這報告當然沒有什麼問題,相關的流程這幾天已經走完了,老肖現在已經是新任院長,他們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他們留下了一句話。”
喬遷之說着一頓,目中滿是擔憂。
“什麼話?”葉小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已然明白他的身份暴露,饒妖妖着人去驗證,並且驗證成功了。
喬遷之嘆息一聲,模仿着當時那人陰陽怪氣的口吻,道:“‘天桑靈宮,前有聖奴無袖,後有聖奴徐小受,現在再加一個偷渡者葉小天,你們培養的精英,質量真的很不錯啊’……這,就是他的原話!”
葉小天一怔,明白聖神殿堂方面,已經對天桑靈宮,生出了剿滅之心。
以前沒有細想,現下聽了喬遷之這句話,葉小天背脊都有些發涼。
是啊!
自己主觀印象中的天桑靈宮還很正常。
可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破事出現,天桑靈宮出身的桑老被拿了,徐小受加入黑暗勢力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站到了聖神殿堂的對立面去。
這……
葉小天一時間覺得有些蛋疼,他盯着手上的“聖源晶石”,像是看到了個燙手山芋。
“葉小天,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什麼!”喬遷之說完一切,壓不住怒火了,“你要想死,自個兒找個地方給埋了不就行?靈宮還有這麼多小傢伙,你要他們都給你陪葬嗎?”
葉小天沉默,良久出聲道:
“我已經退任了,化身自由人,現在肖七修是新任院長,我所做的任何事情,已經和天桑靈宮完全無關。
“聖神殿堂強勢歸強勢,真要拿靈宮問罪,也得經由聖宮同意,這一點,他們永遠繞不過去。
“而要想過聖宮一條路,桑老、你、我、包括老肖,在聖宮都還有路子,所以放心,天桑靈宮他們永遠動不了。”
喬遷之聽得氣急,怒斥道:
“可是你呢?
“你在雲侖山脈做了什麼,連聖神殿堂都找上門來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
葉小天呵呵一笑,雲淡風輕的一甩袖袍,道:“我伱就不用擔心了,別忘了,我現在可是空間奧義圓滿。”
他頓了一下,似是回想起了什麼,嗤笑道:“就方纔,我還遭遇了閻王的老大黃泉,那傢伙太虛修爲,掌握時空之力,猛地很……可是對上了我,結果如何呢?”
葉小天伸出一手,虛空一握,狠狠扇下,重重道:“我一記掰天手,差點沒給那傢伙給砸成碎片!”
喬遷之似乎被震懾到了,這會兒才發現葉小天身上的衣物有些血跡,擔心問道:“你受傷了?”
“受傷?”葉小天聲音分貝一高,扯着衣領直笑,“這,是他的血!”
喬遷之呆愣了許久,而後才小聲嘀咕:“空間奧義,有這麼強麼……”
“早讓你認真修煉了。”葉小天嗤笑着,目中有睥睨之色,“反正我你是可以不用擔心的,就算遭遇了八尊諳……那夜靈宮斷臂之仇,我即刻能給報回來。”
喬遷之白眼一翻:“你自己悠着點吧,靈宮交給我和老肖,後路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兜着,忙完了桑老的事,你趕緊離開雲侖山脈那個是非之地!”
“隨時都可以走。”葉小天掂量着自己手上的“聖源晶石”。
這時,喬遷之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目中閃過遲疑之色。
葉小天捕捉到了,當即發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你……”喬遷之仍有些猶豫,但想到了方纔葉小天所言的“空間奧義圓滿”,心頭大定,道,“你現在既然可以來去自如,還身在雲侖山脈的話,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你量力而行即可。”
“什麼幫助?”葉小天說着一頓,臉上有了恍然之色,“你那天機術的研究,有結果了?”
“嘻哈嘻哈……”喬遷之樂得出聲,糾正道,“是對天機傀儡研究的最後一步,我摸索出來破解之法了,如若成功,我將領先道殿主一步,研製出半聖級別的、可自主進化的天機傀儡!”
葉小天當場石化,有些目瞪口呆。
隔了許久,他才喘着粗氣道:“你沒在開玩笑?”
“呵呵……”喬遷之呵呵一笑,反脣相譏,“早叫你跟我學靈陣之道、天機之道了,這纔是堪破世界奧秘的根本……煉靈?哼,這不是有手就行?”
喬遷之抓着筷子,揹負雙手,傲然挺胸。
葉小天被噎住了,無言以對,腦海中浮想連連。
聖宮那會,天才輩出,喬遷之就提出了“不與世俗同流而污”的想法,而後毅然決然走上了靈陣一道。
以其悟性,在煉靈一道上,尚能一騎絕塵,真決心要走靈陣一道,誰都相信能出成績。
畢竟,聖宮可是培養聖人的地方。
理論上講,能進那地方修煉之人,個個都是五域妖孽,個個都有封聖之資。
可中途轉型,爲時已晚。
喬遷之的選擇,遭到了太多同輩的嘲笑,甚至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修爲跌到同輩谷底,優勝劣汰之下,差點沒被逐出聖宮。
那時候,靈陣一道、天機一道,尚沒有可以讓人追逐的目標。
即便是道穹蒼,在彼時也還未出名,天機術大陸偶有聞之,可無一人可爲當世領袖。
沒有目標,喬遷之卻還在堅持,還在堅信“紋”纔是萬物的奧秘。
如人體筋骨脈絡,如草木葉紋年輪,如萬物生長肌理……
這些和靈陣、天機陣等死物中演化出來的“靈紋”、“道紋”等一一對應的“生物紋路圖”,只要掌握,封聖輕而易舉。
這個想法在當時出現,可謂石破天驚,不比之後“徹神念”的出世差多少。
唯一有所區別的是……
魁雷漢提出“徹神念”,而後成功演化出了“罰神刑劫”,他站在了煉靈時代這個巨人的肩膀上,實現了自己所想。
喬遷之沒有可供參考的對象,他選擇的路,前方根本沒有人,所以只能依靠自己一個人,不盡摸索。
數十年過去……
在葉小天都覺得喬遷之其實是瘋了,也打算放棄他了的情況下,對方卻突然來上一句,最後一步,走出來了。
“半聖?”
葉小天思緒飄着、飄着,突然嘴角一扯,差點笑出聲來。
他既嘲笑自己辛苦了這麼多年,才走到空間奧義的圓滿,距離半聖尚有看不到頭的很大段距離。
也想爲自己那鑽研另類封聖之路的好友祝福,祝福他想法的成功,真有機會,走到自己和桑老的前頭,最先封聖!
“不是我封聖哈,是我讓天機傀儡成聖,而且,這還只是想法,還沒有真正實施。”喬遷之似乎看出了葉小天的期待,立馬開口,試圖降低對方期待。
葉小天一笑:“你都有想法了,距離成功,還會遠嗎?”
還有一句話沒說:天機傀儡若封聖成功,你自己不就有了借鑑之法,還怕跨不過王座三境?
似喬遷之這等像是步入歧途的想法,若是換個人提出,葉小天肯定嗤之以鼻。
但聖宮不招庸才,凡能入其中者,便代表着那人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腳踏實地的行動力。
喬遷之都從聖宮幹到天桑靈宮,耗費數十年時光了。
他這個時候提出有想法,縱使言語中再謙虛,沒有七八成可能,會說麼?
況且,這世界上的每一條路,或大或小,不都可以走到終點?
試問在古劍修時代,第一個出現“煉靈”想法的人,不也是被那個時代所拋棄的怪才?
“需要我幫什麼忙?”葉小天心情有些振奮,決定無論是刀山火海,都要幫喬遷之闖上一闖。
“量力而行哈,你可不要衝動,以你自己的小命爲重。”喬遷之謹慎的率先囑託幾句。
之後,他才“嘻哈嘻哈”低笑着,搓搓手道:
“試驗對象是天機傀儡嘛,我手上也沒有,靈宮唯一的一隻,還被徐小受那小子給拿去了,你去幫我討回來。
“那可是道殿主研製出來的初代天機傀儡,具備可成長性,也是我剖析了幾十年,最得心應手的實驗對象。
“當時本來就是借給徐小受玩玩,看看能不能激活更多靈性來着……
“嗯,有桑老的關係,徐小受和我私交也不錯,你找到他,他會答應的。”
葉小天聞聲,眉頭一動,心道這可不一定。
誰知道徐小受加入聖奴之後,被污染成什麼樣了。
“我儘量試試,前提是能找到徐小受的蹤跡,他神出鬼沒的。”葉小天點頭,而後問道,“還有嗎?”
“還有一物……”
喬遷之深吸一口氣,道:
“第八劍仙不是在五域傳言,說天空之城有‘封聖道基’嗎,我不需要‘封聖道基’,但如若可以,你幫我找一個東西來,就是他當時話中提到過的……”
“聖源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