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認可，被動值，+62。”
信息欄突然跳出這一道信息，着實給徐小受嚇了一跳。
扮演異，是他的靈機一動，純粹是習慣使然，下意識的拉仇恨做法。
可徐小受萬萬沒想到，自己懟着饒妖妖一番情緒發泄完，竟然得到了足足六十多位蠢貨的信任。
這些人是沒有腦子的嗎？
異已經死了！
聖神殿堂必然有其他方法可以驗證他的死亡，怎的現下自己一番說辭過後，能有這麼多人相信？
徐小受想到了自己方纔言語中刻意透露出的小細節。
如異的冰糖葫蘆、小梟梟的暱稱、以及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的身份轉換和對自身潛伏任務的成功解釋……
這些東西都是從異的靈魂記憶中讀取出來的。
之所以能快速推演出“潛伏任務”這一個說辭中的亮點，還是徐小受根據異的情報工作習慣，在間不容髮之際，快速總結而出。
這一說辭，可謂是直接顛覆饒妖妖等的判斷。
徐小受之所以敢這麼確信，是因爲方纔他自己也差點信了自己的表演。
但事實是……
如論再如何自認爲成功的表演，都必須要建立在觀衆配合的情況下。
現在的情況是，敵我雙方本來處於焦灼對峙狀態，自己身份才一轉變，饒妖妖就被說得有些相信自己的說辭……
爲什麼？
我的嘴遁之術，又有長進？
徐小受腦海裡閃現這麼一個荒謬想法的時間很短，便直接摒棄，他想到了一個更加準確的答案氣吞山河！
“氣吞山河，狀態被動技，情緒發生轉變時，可以疊加氣勢，無上限。”
方纔自己變化成異，從平靜狀態開始，到接受各方質疑，到有條不紊地辯駁澄清，到對面所有人的啞口無言，最後再到了蹬鼻子上眼的程度，指着饒妖妖破口大罵……
這些不自覺的情緒狀態疊加，便累積了一層層足以讓別人無法心生反抗的氣勢。
無形的氣勢，影響自然也是無形的。
它不僅作用在實在的震撼心靈的層面上，也讓自己咄咄緊逼的說辭，變得更有說服力，教人打從心底難以駁斥！
“王座lv.1等級的‘氣吞山河’，已經開始有這些功能了？”
徐小受以往只記得自己用“氣吞山河”模仿第八劍仙、桑老等大佬氣勢。
不曾想，這個狀態被動技，上到了王座層次，已初步具備了“篡改意志”的能力。
不！
或者不能說是“篡改意志”，叫做“讓人信服”，更加貼切。
徐小受經歷過這樣子的恐怖經歷：
白窟中，因爲修爲壓制，他就曾被宇靈滴“強行信服”過，遭遇了“遺忘去看信息欄的關鍵信息”等事，差點釀成大錯。
更近一些時間，徐小受相信自己，乃至葉小天突兀都被“指引”到了孤音崖，要面對這麼多聖神殿堂的強者，其中應該也有類似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約莫來自“八尊諳”！
亦或是，八尊諳借用了聖帝意志的指引！
而現在，王座等級的“氣吞山河”，已經具備了這樣子的雛形，它初步影響到了同在王座等級，但小境界高了兩個層次的太虛強者饒妖妖。
“或許，等我‘氣吞山河’等級再高，真能達到‘說什麼，便是什麼’……嗯，言出法隨的程度。
“而這，本質上是‘情緒的同化’，讓人打從心底，無法反駁，或許說……根本就不曾興起過懷疑、反駁的念頭。
“類似於……‘只要我相信，它便真的存在’這種誇張的抽象力量？”
電光火石之間，這些明悟一閃而過，徐小受巍然不動，表面平靜無比。
自入東天王城以來，他太少以真實面目、真正能力示人了。
也是直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到了可以一言影響劍仙強者的地步。
“受到猜疑，被動值，+1。”
“受到揣測，被動值，+1。”
“……”
信息欄不斷彈框。
面前饒妖妖還深陷思忖之中。
徐小受其實即便不看信息欄，也能從饒妖妖快速變幻的表情中，輕易讀出來對方的想法。
這，不外乎就是因爲自己刻意透露出的那些小細節小梟梟的暱稱、潛伏工作的解釋、異與她平級和並不想被她管教等。
本是荒誕無比，只求拖下時間，等待機會，但從不抱一絲希望的“化身爲異”之舉，出乎意料達到了未曾想象過的效果，這讓徐小受驚喜。
他“感知”越過饒妖妖，落到了後方一衆執法官，乃至是自己人淚汐兒、葉小天等身上。
看到的，全部都是驚疑面色！
淚汐兒都不例外！
“很好……”
徐小受在心底偷笑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有成功的可能兵不血刃，解決當下危機！
然而便是此時，他敏銳注意到了場中唯一的一個變數……
守夜！
徐小受心頭猛地一沉。
……
執法官隊伍中。
守夜修爲不是全場最高的，但他卻是所有人當中，第一個恢復理智的。
原因無他。
類似的情況，守夜中招過太多次、太多次……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從徐小受變化爲異開始，守夜便第一個覺得不現實。
這，畢竟是徐小受的招牌伎倆！
但隨着“異”開始展開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所有人駁斥得無言以對，甚至都開始對饒妖妖破口大罵時，大家好像……都開始信了！
“異”那種站在道德至高點指責所有人錯誤的形象，幾乎就接近於“真理”的化身，本就讓人難以興起反抗之心。
更何況，“異”的本質，九成九就還是徐小受！
守夜可是知道的，徐小受擁有一種特殊的力量，類似於高位者的“氣勢之力”。
這種力量，他只見過少數的一些人擁有，譬如道殿主、蒼生大人……
而這個級別的人物，都是半聖！
徐小受爲何會在如此低齡年紀、如此微弱修爲時，掌握這種特殊的氣勢之力，守夜不知。
但他曾經被這種氣勢影響過，知道徐小受所變之人，都很難生出質疑之心。
再加上，徐小受太聰明瞭！
他每次轉換成一個人，總能從最微不可察的細節處，表演出最接近於真人的習慣、行爲。
“小梟梟、潛伏任務……”
這一切的說辭，都太過完美，太過天衣無縫，讓人打從心底，無法辯駁他的一切。
但在守夜看來……
這，更加太過於徐小受化！
“徐小受，莫要再裝神弄鬼了，別人不瞭解你，你真以爲你的一切，可以瞞過老夫的眼睛嗎？”
當下守夜站出，厲聲呵斥，一言便打斷了徐小受對全場所有人的氣勢影響，讓得衆人微微醒神過來，意識到自己方纔的情緒變化，有些過於特殊。
從“根本不信”，至“深信不疑”……
這轉變速度，太快！
只稍稍破解了徐小受的氣勢影響，守夜便截然望向了饒妖妖，沉聲道：
“饒劍仙，異是否身死，我想，您應該有更加篤定的方式去確證……譬如魂燈、靈紙，以及存放在聖山總部的‘精神玉簡’，而絕非在此地，聽信一個敵人的片面之辭！”
守夜不清楚高層是否下過死亡通知。
但他相信，以饒劍仙在聖神殿堂總部的地位，得到的信息一定比自己多。
他話語中提及到的，正是可以確證一個人生死狀態的東西。
魂燈，可以指向一個人靈魂是否徹底消散。
靈紙，可以確證煉靈師的煉靈氣息，是否在這片大陸中尚有留存。
精神玉簡，則是通過和天機術綁定，直接指向一個人的精神意志，是否完全消殆於天道之中，再無復活可能。
這三者，都存放於桂折聖山上。
而諸如這些對於聖神殿堂總部直系高層生死狀態的確證方法，在守夜看來，自然要高過於一個敵人的片面之辭。
饒妖妖得到提醒的，似乎微一醒神，注意力才放到此間之上。
但其實，守夜能想到的，她早有所料。
可這時，落在旁側的汪大錘已經“哇”一聲氣得跳腳了。
他這纔想起，在場所有人中，恐怕也只有自己和饒妖妖，曾經接到過異的魂燈已熄之事。
這毋庸置疑，指向來眼前之人，其實乃徐小受所變。
“好你個徐小受，膽敢再三糊弄俺，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大錘感覺自己被玩弄得團團轉，雖還困惑於爲何徐小受能道出“擎槍鎖元丹”這等機密之事，但此時更信聖山的傳訊，於是提着錘子就轟了過去。
徐小受化身的小女孩異輕易一晃，躲過了這一擊，又來到了饒妖妖的身邊。
他面色十分淡然，似乎完全不被守夜一言影響，只嗤笑一聲，便輕描淡寫地望着饒妖妖道：“汪大錘是個蠢貨，連你也想不明白此事嗎？”
饒妖妖何曾沒想過“魂燈”一事？
可依照方纔的“異”所言，對方來此，如若真有除了協助自己，還要暗中調查聖奴等黑暗勢力的任務。
聖山那邊，必然會配合他的行動。
某種程度上講，這更加符合異此次被派遣而來協助自己執行任務。
所以，饒妖妖並不是不曾思及過“魂燈在正常情況下，確實可以指示一個人的生死狀態”這一關鍵。
而是她知道，在這一條中，不包括精通精神、靈魂一道的異！
即便是她認爲的最關鍵的“夜梟失聯”的反應，面前的“異”，也給出了最直接的答案依舊是配合行動。
魂燈熄滅，她腦子一轉，也能想到“異”能作出什麼回答。
一時之間，饒妖妖真陷入了懷疑自我的狀態。
我，竟然真無法辨別出面前人是否爲真的異，還是假的徐小受！
“賊子徐氏，勿要再妖言惑衆！”
汪大錘掃了一眼還在遲疑的饒妖妖，下定決心當對方手中之劍，去驗證一下“異”的身份。
這一回，他不再壓制實力，腳下一蹬，轟一聲踩破了空間，大錘直接朝小女孩異頭頂上掄去。
“受到偷襲，被動值，+1。”
該死……徐小受心頭怒罵。
他最怕的就是這些沒腦的莽夫！
畢竟，他可以用智計攪亂饒妖妖等聰明人的視線，可秀才遇到兵，他孃的是真的有理說不清！
幸好我早有防備……徐小受身影一下虛幻，模仿者畢竟帶來了異的反應力，他一側身，從狂暴的一錘之側滑去。
而後，便像是彼時異和自己擦肩而過，視線對上的畫面一般。
他從汪大錘的旁邊飛掠，轉眸，對上了後者暴怒猩紅的雙眼。
“轟！”
一瞬間，汪大錘如遭雷擊。
精神穿刺的力量，令得他在短暫時間內，出現了恍惚。
真是異的能力……得到正面衝擊，汪大錘這下氣息收斂了。
他也無法辯駁，這到底是徐小受得到了的模仿者在起作用，還是他真的衝動，已經算是在和異自相殘殺了。
“你有沒有腦子的？啊！”小女孩異從汪大錘身旁越過，立馬高聲罵道，就差一腳給對方踹飛了。
緊接着，異的神情變得惱怒：“我要不熄了總部的魂燈，我要沒有道殿主的任務，能潛伏至此，忍你這個老東西如此之久？你到底是真沒看出來我的身份，還是想籍此機會，除了我？”
他劈頭蓋臉就懟上了汪大錘。
那股理直氣也壯的氣勢，着實很難讓人不低頭。
守夜聽到此言，心頭一涼。
完了……
徐小受，果然聰明絕頂，知道如何對付人心……
汪大錘行動不出意料地僵滯了，臉上浮現尷尬之色。
他也是才恍悟過來，魂燈如滅，可以意味着他汪大錘真的身死，畢竟他沒有能力去影響到魂燈。
可異不同。
異本身就是靈魂一道的大陸頂尖強者，熄一下魂燈，讓聖山下令異已身死，從而激發執法官高層的怒火，更加賣命的工作。
這，本就是異千奇百怪操作中的正常一條，同樣也是上面經常壓榨人潛力的慣用伎倆。
我、我認不出這是誰了……汪大錘扭頭望向饒妖妖，試圖對方給出答案。
饒妖妖無聲沉默着，面上同樣全是糾結。
她此前正是和異所言類似的想法。
如若面前的“異”解釋不了這一條，那他真有可能是假的。
而眼下，對方給了完美答案，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對自己人出手呢？
或許徐小受能殺得了異……
或許他真能拿到模仿者，成功模仿異……
可作爲靈魂、精神一道的至強者，徐小受能通過什麼方法，得到異的思維、得到聖神殿堂的絕對秘辛、甚至清楚掌握一切到……連汪大錘和異之間的“秘密交易”，都瞭如指掌？
奪舍，都不可能得到這樣子的“記憶”！
所以在饒妖妖看來，如若一切反面論證都不成立的話，面前人，只可能真的是異在執行潛伏任務。
而自己的衝動行事，當真破壞了異獲取聖奴內部情報的工作，所以，對方纔會那般氣怒地指責自己。
饒妖妖無法跨過這一檻地想着。
場面於是再度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便連淚汐兒、葉小天都出現或假或真的“警惕”。
徐小受怎麼可能如此瞭解異，他不會，真是異所變吧？以假亂真到這個程度，這隻可能是“千變萬化的異”才能所爲！
“受到揣測，被動值，+10。”
“受到認可，被動值，+93。”
連“受到懷疑”都不見了，他們全都進入琢磨身份的環節……面對信息欄突然出現的大轉變，徐小受此刻只想感慨一句：
“靈魂讀取，真乃神技也！”
就在他覺得局面進入了極其熟悉的階段，接下來的一切，不過翻掌可轉的時候，後方的守夜忽然動了！
他微凜的神態中有着歎服，多了絕望，也伴隨瘋狂。
在沒有得到饒妖妖指令的情況下，作爲執法官小隊長的守夜直接逾矩，擅自出手，並且是全力出手。
“夜幕·降臨！”
孤音崖上，突然光亮全部消失，所有人陷入了絕對黑暗。
而後黑暗之中，天穹上驟然亮現一點光亮，那光亮很快擴張，化作從天而降的充斥了所有人精神世界的巨大熾白之手，如神佛落掌。
“誅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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