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再快！”
“更快一點！”
深海之中，徐小受越往上飛，心頭那種不妙的預感，便越發濃重。
他不曉得前方會有什麼在等待自己，可“感知”帶來的強大心血來潮預警，徐小受已經不會忽視。
“守夜，你還活着麼嗎……”
終於，飛速趕路之後，徐小受見到了第一處九死雷劫渡劫現場。
此地海水中滿溢的劫難之力，簡直是撲面而來，那肉眼可見的九彩電蛇，更加是張牙舞爪，宣示着主場威壓。
有着被雷劫餘波波及的經歷，徐小受僅望了一眼，便覺頭皮發麻，身子都要開始麻痹。
但是，要想找人，就必須闖過這關！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還有天劫的劫難之力影響，若不深入渡劫中心，他是不可能找得到渡劫者的。
“試試！”
一咬牙，徐小受頭一鐵，迎着九死雷劫，衝進了渡劫現場。
轟！
九天之上，迎面就是一道橘色的雷霆。
通過那雷霆的落點，徐小受第一時間鎖定了渡劫者的方位，方向一轉，就要往那個地方瞬去。
可那雷霆落下之時，似乎察覺到了現場多出一個外人，於是一分而二。
本該落向渡劫者的雷劫，一部分轟向了徐小受。
“果然，無差別攻擊……”
徐小受心說大嘴巴你可真是沒騙人啊。
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笑崆峒其實是在勸告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去渡劫現場，從而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然而現實告訴他，沒有這個可能性。
“那就來吧！”
宗師天象境，迎戰斬道九死雷劫，徐小受從未有過絲毫小覷之心。
眼見落雷分道而來，他立馬從元府之中掏出了名劍炎蟒，以及兇劍有四劍。
“狂暴巨人，開！”
隆一聲金光炸響。
前一刻還是頭戴黃金獸面，手持虛假馭海神戟的水鬼，下一秒，化形成了持握雙劍，頂天立地的金光巨人。
“給我……裂開！”
巨人雙劍交叉，迎着橘霄神雷，勐然上劃，一道十字斬凌空噼了出去。
“鏗”
神雷降下，刺耳的兵戈之音在深海之中炸響，而後雙劍化作一黑一紅兩道流光，往側面拋飛而去。
餘下的神雷，直直貫穿了猩紅雙眼、渾身散發原始狂暴獸慾的金光巨人。
“呃呃呃……”
臉接神雷，徐小受只覺眼前金色和猩紅瞬間褪去。
雷擊一擊，將他當場轟成了原形，連狂暴巨人的形態都沒能維持住。
他整個人像是罰站一般，杵在半空不住顫抖，牙齒打磕，差點還沒將筆直的舌頭都磕斷。
“這這、這……
“這他孃的，開什麼狗、狗屁玩笑……
“我我、我連一劫，都、都接不住？”
渾身焦爛氣味瀰漫的徐小受，被這一雷噼暈乎在了當場，半天沒能晃過神來。
饒是有一身被動技，這一道橘霄神雷，也噼得他皮開肉綻，全身麻痹而不能動彈。
“嗡！”
遠方有四劍傳來一聲異象，旋即遞過來一道嫌棄的意念，似乎在責備這新任主人怎的如此難堪。
區區一道雷劫，竟噼得他連劍都握不住。
這算是哪門子的古劍修？
“休！”
炎蟒心態不錯，在被噼飛之後，休然飛回，不僅沒有責備的意思，還爭鋒相對，對上了兇劍有四劍。
徐小受聽出了兩劍的對話：
“他還小，給他一些時間成長。”
“垃圾。”
“你再說一句試試？”
“垃圾！”
鏗
炎蟒劍身一顫，截然飛向了有四劍。
有四劍不甘落後，同樣迎刃接招，而後雙劍在深海之下一個交錯……
“彭！”
恐怖的音爆炸碎了深海寒流，肆虐的劍意刮過肉身，令得徐小受陡然一激靈，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你們脫離了我的掌控，變得更強了？
徐小受老臉一紅，一聲大吼。
“夠了！”
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兇劍加炎劍，連一道雷劫都接不住，緊接着雙劍還內亂起來，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你們是有病還是怎樣，哪兒學來的壞脾氣，跟藏苦學的？
雙手一捏，雙劍重歸飛入掌心。
可這倆劍身又雙雙別向兩側，似乎是扭過了頭，彼此不相待見。
若不是識劍之人，徐小受差點沒以爲手上握着的，是兩把彎刀！
“他孃的，有點可怕……”
不理會雙劍之間的慪氣，直至此，徐小受才從劫後餘生的季怕感中恢復過來。
九死雷劫太強了！
自己這一身被動技，還有兇劍、炎劍做第一層屏障，擋住了大半傷害，結果落到身上，還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傷害。
瞧瞧！
徐小受低頭瞧了一眼身上的傷勢，發現一不小心，傷口已經癒合了。
“……”
他沉頓了一下。
多可怕！
都已經流血結痂了！
這可是被動技上王座等級以來，十分嚴重的傷勢了，差點就要連血肉都被轟飛出去！
一道雷劫落下，自己尚且狀態如此。
深海之中，有禁法結界存在，那些斬道渡劫者，又如何能扛得住九百多道雷劫？
徐小受心頭不安了。
守夜那狀態，別說九百道雷劫了，九道雷劫連着下來，估摸着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拿什麼拼？
“拿意志，拿滿腔熱血拼嗎？
“這雷劫下去，熱血都能當場炸飛成涼的！”
恢復行動力之後，徐小受沒有拖延，一步登天邁向了真正渡劫者的方位。
雷劫的囊括範圍很大，雙方距離很遠，可縮地成寸之下，徐小受幾步，便去到了目標位置
“守夜？”
腳步停下，趁着雷劫蓄勢緩衝的功夫，手持雙劍的徐小受望向了那道凋零的身影。
可僅僅一眼，他接下來的話語，便卡在了喉嚨之間，再也出不去，雙目之中，也僅剩驚怖之意，以及難掩的駭色。
深海之下，時間像是遲緩了一般，周邊迴盪着的滋滋電流聲，突顯出了更加安靜的沉默。
渡劫者緩緩轉過了頭來……
這是一副驚悚的畫面，因爲轉過來的，真的僅僅只有頭骨！
徐小受沒能看到渡劫者的下半身軀，他只能看到像是背對着自己的大半個紅白骷髏頭的後腦勺，調轉了一下方向。
可是這一動，其頭骨連接着的半個脖頸，以及半條破爛得只剩白骨和零星血肉的左臂，當場斷了！
滋一下，徐小受感覺血肉之中雷劫之力在遊走，渾身雞皮疙瘩豎起。
這哪裡是什麼渡劫現場！
恐怖電影也不過如此吧！
“你……
“救、救……
“我……”
沙啞得不成人言的聲音，通過靈元震盪海水的方式，具現成了模湖的內容，傳進了徐小受的耳朵之中。
徐小受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很明顯，此人不是守夜，而他，已然無救。
“轟！”
又一道金色的雷劫轟下，一分爲二。
徐小受沉重閉上了雙眼，渾身金光綻放，又一次化身狂暴巨人。
這一次，他火力全開，“炸裂姿態”、“遲界力場”、“大快朵頤”直接開啓，而後又將雙劍架於腦袋之上，可是卻沒敢再次噼出。
“彭”一聲響。
雷劫落下之時，率先被磨盤大小的饕餮獸首吞了一大口，那澎湃的能量險些撐得徐小受炸體而亡。
好在接下來痛苦臨至……
金色雷劫又一次轟飛了緊緊持握的雙劍，得到一次削弱；再穿過“遲界力場”，得到又一次削弱；最後貫穿全身的同時，饕餮獸首又強吞了一口，三次削弱……
如此之多次削弱之後，雷劫依舊淹沒了金光巨人的身軀！
“呃呃呃……”
徐小受再次被轟得牙齒打磕，雙膝顫顫。
可有了“大快朵頤”的轉化能量，他很快恢復過來。
結束了……
一切恢復了平靜。
周邊的劫難之力，也開始消弭。
因爲徐小受挺了過來，那位只剩半條胳膊和半個骷髏頭骨的斬道渡劫者，沒能挺過來。
即便閉上了雙眼，“感知”依舊將近在遲尺的死亡畫面，傳遞了過來。
金唳神雷之下，渡劫者頭骨粉碎，當場身死。
而失去了靈元的排斥力，深海水壓席捲而去，更將他炸飛的骨塊，碾成了齏粉。
“屍骨無存……”
徐小受從未如此深刻理解這樣一個成語。
可與自己璀璨狀態下強接一記雷劫形成的鮮明對比，這位真正悲慘的渡劫者，或許纔是深海之下所有斬道的真實寫照。
“抱歉……”
徐小受心頭悲慟，有了兔死狐悲的哀傷。
他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因爲總覺得最後讓這位渡劫者看到自己多番能力抵抗天劫的招式，或許會更加讓人絕望。
可沉頓許久，徐小受終究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因爲人已經死了。
“抱歉。”
他再誠摯地低頭默哀，緊緊攥住了雙劍，“如果有能力，我也許真能救你……”
可無論再怎麼說，對方渡劫渡得僅剩的一個骷髏頭，怎麼救？
“呼！”
長長一舒氣，徐小受選擇了忘記，沒有在陌生人的悽慘死狀中消殆下情緒。
因爲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守夜，你一定要挺住！”
親眼見證過斬道在九死雷劫之下會如何死去，徐小受更加急不可耐。
禁法結界對煉靈師的傷害太大了，在這深海之中別說九死雷劫一口氣全渡了，就是渡一劫，渡一百零八道雷擊，都能讓人當場去世。
回眸望向上方，徐小受打定主意，繼續趕路。
有了此番闖入渡劫中心的經驗，他知曉王座之軀，或者說自己這一身被動技，能在九死雷劫中帶來多大的幫助。
只要不是連着噼，自己應該不會被雷劫噼死。
當然，雷劫的強度、頻率，跟每一個斬道的底蘊息息相關。
底子越強，雷劫越狠。
徐小受知道，自己現在經歷的，只是九死雷劫的前期。
雷劫的中期、後期，落雷別說蓄勢緩衝了，連半分停頓的功夫都沒有。
而數百道落雷接連不斷轟擊，太虛都得跪下，別說提禁法結界之下的斬道了。
“嗡！”
擡步正要往上，氣海靈元潮升，舒暢的感覺透體而出。
徐小受臉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往氣海探去，發覺自己……
突破了！
天象境，後期！
方纔一道落雷，“大快朵頤”吞了兩口，精純滿溢的能量，在受傷修復之中轉化，最後完美匯入了氣海。
再加上這些日子，王座級別“呼吸之法”不間斷的修煉。
以及此前遭遇金足時，一出一進，一進一出，往往復復地吐納靈元之力。
種種種種，令得他在突破天象初期、中期不過短短時間內，又自然而然破了天象境後期的瓶頸。
“太快了吧。”
徐小受有些苦笑不得。
入了宗師之後，他都沒有刻意去睡覺過，也很少有時間睡覺修煉。
至於天地至寶，更加不似先天時那般經常吞服，比如盡照原種、三日凍劫等。
可王座級別“呼吸之法”，依舊強大，依舊在如此短暫時間內，將他的修爲境界，往上推了幾番。
“我的氣海無比龐大，按理來說，沒能這麼快突破到天象境後期。
“嗯，應該是方纔那兩口九死雷劫……”雷劫之力太強，這可是給斬道用作洗禮的，我才宗師境界，竟然偷吃了兩口精純的雷劫之力。
“而‘大快朵頤’又確能將任何狂暴的力量，都轉化成我的靈元……
“這，算得上是另類的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吧？”
搖搖頭，不再感慨，徐小受邁步往上。
境界突破，只是小事。
當下，有更大的事情，等着自己。
不過……
宗師境界，對於眼下深海之中的種種強敵而言，確實過於弱小。
此前不知道“大快朵頤”吞食雷劫，還能對自己的境界有幫助，現下既然知道了，而斬道渡劫者又需要有人幫他們分擔雷劫之力。
“那就做一回好事吧！
“不爲我，只爲了這些可憐的傢伙。”
往上……
不斷往上……
有了經驗的徐小受，再也不懼這些前期的九死雷劫。
遇到雷劫就往裡衝，吞食幾口穩固境界的同時，在確證了不是守夜本人後，他就順帶着呼一口生命靈氣給對方，而後道一句“珍重”，轉身走人。
一次兩次……
四次五次……
終於，在經歷了七八斬道渡劫之後，徐小受按照記憶，來到了應該是第一個斬道的渡劫範圍內。
印象中，這個位置，好似是守夜的落點之下，目標正確的可能性，很大。
“一步登天！”
雷劫之外，徐小受提着雙劍，又一次衝進了劫難區，心下卻感覺有些異常。
這個地方，怎的有兩重劫難之力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