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頓起,十幾個大漢於同一時間被人制服,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這讓原本圍觀的人直接作鳥獸散,短短時間小街便空蕩蕩一片。
而小攤中另外幾桌的食客也是直接從桌子上翻下,數個人摟成一團,互相取暖,似乎能多一些安全感。
“什麼人敢和我周家作對,不想活了嗎?”
面對變故,周大小姐卻顯露非凡膽色,並不畏縮,反而直接對着一個方向沉聲道,那竟是小攤的正上方。
段毅回身一望,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老王小面上方的布棚已經站着兩個人。
兩個老人,腳下輕盈,似乎完全沒有重量,且無聲無息,何時站在上面,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高手,絕對是高手,段毅心中狂喊,卻是完全無法得知這兩個老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麼程度,內家修爲又是何等高深?
其中一人是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約莫六七十歲年紀,釵荊裙布,手持考究木杖,頭柄如頸部放粗的眼鏡蛇,看起來詭異而又恐怖。
再看她相貌,兩眼細小如豆,卻攝人心神,如電如芒,可見年輕時縱然不是美人,也別有氣質風韻。
另一人則完全相反,身材高大,錦緞爲衣,國字臉雖是皺紋滿面,卻五官端正,而且眼神如刀似劍,甚是鋒銳,可見年輕時定然是個魅力非凡的男人。
見到周大小姐的詢問,兩個老人卻是絲毫不以爲意,或者說沒放在心上,只是同時向前一縱,從布棚上跳下,落地無聲,更顯高深莫測。
“月兒,你又調皮了,一個人跑出來,讓人擔心。
等回府之後,老身一定要向夫人稟告,關你三天,看你今後還敢不敢了。”
老婦人第一時間來到小攤子裡,手持蛇杖,一把抓住臉色不太好看的漂亮少女,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見她沒有受傷,然後才故作生氣道。
至於爲什麼是故作生氣,而不是真的生氣,那蒼老臉上的溺愛和笑容,關切的眼神,當別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嗎?
少女被老婦人抓在手裡,先是可憐兮兮的看了眼讓她自求多福的老人,然後小臉擠出笑容,如燦爛的鮮花,靠着老婦人上下磨蹭,鼻翼抽動,撒嬌討好道,
“安婆婆,月兒知道錯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孃親,她可不如您老人家疼我,一定會狠狠的教訓我的,還有父親,他那麼忙,要是還爲我操心,一定會耽誤正事的。
安婆婆,好不好嘛,大不了人家再出來,一定先告訴安婆婆的,怎麼樣……”
要問一個人的皮囊能精緻到什麼程度,可以看這個漂亮的少女,要問一個人能變臉到什麼程度,一樣可以看這個漂亮的少女。
段毅心中呵呵,你個小丫頭片子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一副傲嬌大小姐的樣子,怎麼在這兩位面前就成了乖寶寶了?
還撒嬌,那尾音拉的,嗲嗲的,頗有前世網紅小姐姐的幾分真傳啊。
不過有一說一,段毅心裡面還是羨慕不已,果然是有背景,有來歷的大小姐,如果拜月宮不出事的話,他說不定也能有這樣的靠山撐腰。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看在眼裡,區區一個金鼎派外門弟子的親眷,竟然囂張至此。
來日到了金鼎派,我一定要問問曲東流,他這個掌門是怎麼教弟子的。
至於你,剛剛並未動殺心,這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滾吧。”
那位老婦人和漂亮少女兩個磨磨蹭蹭的,國字臉老人卻是直接對着周大小姐說道。
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光華閃閃,壓力十足,別說直面老人的周大小姐,就是旁觀的段毅都是心臟怦怦直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來一般。
而且不提這老人的氣勢,單單話中內容便嚇死個人了。
仔細算算啊。
周大小姐之所以囂張霸道,便是靠了自己哥哥,也就是金鼎派外門大弟子周雄的勢力,而周雄面對入室嫡傳弟子,只怕就要弱氣不少。
那些入室嫡傳弟子,見了曲東流,都要尊敬的喊一聲掌門甚至師傅,而這老人,能直接喊出曲東流的名字,還敢上山質問他教弟子的本事,最起碼也是和曲東流一個層次的人物。
綜上,周雄見了這位爺,估計直接嚇尿了,根本惹不起啊,更別說區區一個周秀芬了。
“你,好,算你狠,我們走。”
從先前的表現來看,這位周秀芬周大小姐不犯花癡的時候,還是比較懂事的。
因此知道自己無法找回場子後,先是緊緊盯了段毅一眼,似乎在說咱們之間沒完,然後纔對着手下說道,轉身就走,胖掌櫃和從地上爬起的家丁跟了上去。
小攤內的食客們見狀也是一溜煙的跑了個乾淨,估計都沒給錢,讓攤主夫婦看得眼皮直跳,卻又不敢阻攔,要錢好還是要命好?
周家大小姐都不敢惹的人物,他們要是惡了對方,焉能有活路在?
不過漂亮少女卻不是個吃霸王餐的惡客,從腰間的錢袋裡直接甩出一塊碎銀子給攤主夫婦,也算是彌補了他們的損失,這件事也就到此爲止。
一時間,這條原本還算熱鬧的小街變得安靜許多,外加天色漸暗,更顯冷清。
“小子,你剛剛臨危不亂,護我家小姐周全,倒是有幾分膽色,想要什麼賞賜?”
安撫好少女的老婦人這時纔有心情打量起段毅,暗奇少年果然姿容俊秀,也難怪月兒肯和他同桌而食,甚至幾次三番的爲他說話了。
國字臉老人看着段毅面上毫無表情,眼底也有一抹讚許之色。
剛剛段毅出手時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武功低微,但反應不錯,出手也算果斷,若經由名師調教,或有一番成就。
“賞賜就不必了,我和月兒姑娘萍水相逢,她請我吃飯,還爲我得罪了那位周大小姐,出手也是理所應當。
若是無事,在下就告辭了。”
段毅卻是興趣寥寥,朝着這位老婦人拱手一禮就要離開,確切的說,是離開這深不可測得兩老。
面對漂亮少女,縱然知道她出身來歷不凡,段毅也敢出言戲弄,因爲對方年紀小,爲人外冷內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面對周大小姐和周家的家丁,段毅敢出手反抗,除了自持小擒拿手能保護自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把握從中全身而退。
唯獨面對這兩個老人,段毅心裡沒底。
完全不瞭解他們的來歷,不知道他們的性情,卻有着絕對能秒殺自己的武力,這樣的情況,爲了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他們。
就像是森林法則,草食動物要想活命,就要離肉食物者遠一點,不管這個肉食者是不是吃飽了,有沒有殺心,這都是最好的方式。
至於漂亮少女,他雖然也很喜歡和對方相處的輕鬆感,甚至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卻不能繼續接近了。
“喂,你要走了嗎?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想要習武的話,我可以幫你。”
見到段毅要走,少女卻是生出一股不捨之感,上前一步看着段毅的背影出聲道,想要挽留。
“小姐年紀還小,未曾經歷世事,容易被人矇蔽,卻是不能再讓她和這個小子接觸了。”
段毅沒有回頭,卻感覺到兩股不善的目光在上下打量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邊向前走邊朝後方擺手,卻是不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