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爲蒼生不爲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
文奎讓柴管家把這些文字抄成大字報,貼在掃盲班的牆上,背誦歌詞成爲掃盲班的必修課。《紅巾軍軍歌》在黑水寨廣泛流傳,不管男女老幼,都會背誦這首歌詞。
史勇把新招來的流民,在作息時間上進行了巧妙安排。半天時間做工,半天時間練兵,交叉進行。一時間,訓練場上殺聲震天,霸氣十足。
文奎做夢也想不到,黑水寨居然能擁兵數萬。爲了減輕黑水寨的壓力,他從中劃出了五千人馬去銅鼓山,由張龍指揮。
煤炭和礦山開採,讓黑水寨每天財源滾滾來。文奎謹記王道生的話:出頭的椽子先爛!就算已經賺到金銀滿鉢,也還沒有達到爭霸天下的實力。
從目前的財力看,黑水寨養數萬兵馬沒有任何壓力。文奎整天過着悠閒的日子,倒也沒有什麼煩心事找上門來。
某日。午休後。
文衝急匆匆地跑進文奎的書房,喊道:“老大,山下有人求見。”
“誰?”
“慧緣師父。”
“快,請!哦,不,我自己去接吧。”
文奎隨文衝跑下山,看見一個身穿淡黃色袈裟的年輕和尚正在和守山的哨兵談笑風生。
“慧緣師父,歡迎,歡迎!”
“阿彌佗佛,文施主好!”
數月不見,慧緣和尚看上去更加精神。儘管一路風塵,仍然看不出他臉上有任何倦怠之意。
“我不是說過嗎?有緣自會相見。這不,我沒飯吃啦。這次專程過來找文奎兄弟要飯吃啊。”
“看你說的。就算養你一輩子,我也樂意啊。”
坐定,聽慧緣師父敘說舊事,文奎這才明白,松江周邊也在鬧起義。寶林寺被紅巾軍一把火給燒了。
慧緣感慨道:“寶林寺被燒,貧僧無處可去。這纔想起文奎施主,先找個落腳的地點。這一路走來,紅巾軍、官兵、土匪,貧僧都有遭遇。正是身上這一身袈裟,救了貧僧一命。要不然,後果難料。”
文奎早就領教過,慧緣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和尚。此人飽讀經書,精通四書五經,是一個當軍師的好材料。
可是,當文奎提出想重金聘請他時,又被他婉拒。慧緣對於物質上的要求並不高,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一碗清茶淡飯。
對於像慧緣這樣的世外高人,文奎深知可遇不可求。一切都講究緣份,如果操之過急,只能適得其反。
所以,文奎只有退而求之,以退爲進。
深夜,兩個人坐在黑水寨的房間裡,聽着山風,賞着月色,討論着天下大事,談得十分興奮。
慧緣:“以貧僧之見,江山社稷已經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成大勢者,必然是順勢而爲。唯有順勢而爲者,方能善始善終。只是苦了蒼生百姓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慧緣的內心有一種深深的苦難情結,就是對天下蒼生的悲憫之情。
文奎問:“依慧緣師父之意,在下應該如何處事?”
慧緣淡然一笑,說道:“我這一路走來,到處都兵荒馬亂。奇怪的是,當貧僧走到信州一帶,卻是一幅國泰民安的景象。貧僧問一路人,方知原來是文奎兄在起作用。黑水寨開礦採煤,開墾拓荒,不但安置了大批難民,還發動地主減租減息,讓更多的窮苦百姓能過上好日子,真是了不起呀。”
想起黑水寨發動的減租減息,在措施上恩威並施,逼得那些中小地主如熱鍋上的螞蟻,文奎臉上一熱,感到有些羞臊。
“原來慧緣師父早有所聞。明天我再帶師父到處走走,或許會有更多的感觸。”
……
第二天上午,文奎帶着慧緣師父,還有蘇北、李敢兩個武林高手,四個人爬山過嶺,參觀了黑水寨的礦山、煤礦、農場等,到處一派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婦女做針線,孩子上學堂。男人不是在勞動,就是在訓練場上練兵。整座山寨幾乎就是一座火熱的大熔爐,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激情。
慧緣一邊走,一邊感嘆。一個小小的山寨,居然建設得像個小國家似的。山寨的各項便民措施,真正是普慧衆生。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除了感嘆和讚賞,慧緣也在心裡爲這裡的民衆祈福。
當他們走到石灰石礦山時,那裡正在放炮炸山。
聽到尖銳的口哨聲,文奎停駐了腳步。山上有一個人揮舞着小紅旗,高聲喊着,制止行人靠近。
慧緣問:“前面在幹什麼?”
文奎回答:“炸石頭。就是用炸藥先把堅固的礦山岩體炸開,然後再用鐵錘鋼釺去肢解,這樣可以節約一些人力成本。”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們並沒有聽到爆炸聲,反倒被驚嚇得不輕,生怕不小心被飛濺的礦石打傷。
又過了十幾分鍾,還是沒有爆炸。山上有人喊:“這一炮可能是啞炮。小山東你過去看看。”
“小山東”是外號,真名叫趙永。文奎見過此人,是一個長得高大結實、皮膚黝黑的小夥子。大約十八九歲。因爲他是山東人,所以大夥都叫他“小山東”。
遠遠的,文奎看見小山東如一隻奔跑的梅花鹿,從半山腰向山頂奔去。史勇和蘇北也想上去看個究竟。
所謂的“啞炮”,就是不響的炮。炸藥放置時間太長,或者引線潮溼了,都可能導致“啞炮”。慧緣法師是一個世外之人,並不知道“啞炮”的真正含義。文奎對於火藥是頗有研究的,對於“啞炮”有着格外的驚悸。因爲有些“啞炮”點燃的時間長了,沒有發生爆炸,等人們靠近它時,卻爆炸了,給人們帶來嚴重的災難。
“啞炮”一旦爆炸,帶給人們的損失是難以估量的。文奎順手拉住蘇北和史勇,沉聲道:“等等,我有一絲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