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緣獨坐禪房,打坐唸經,一連辟穀七天,仍然面色紅潤,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小山東”的意外身亡,對於慧緣來說打擊很大。作爲從小跟隨大法師學佛唸經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證瞭如此慘烈的死亡。要是讓他知道前幾個月發生在黑水寨的戰事,他這個法師不知會作何感想。
文奎連續舉辦了十期培訓班,把採煤和開礦的工人輪流培訓了一遍,讓黑水寨的人們大開眼界。
以往,人們只知道文奎在打仗上很有一套。沒想到,他對於開礦和採煤都很精通。尤其是採煤,什麼塌方、透水、瓦期爆炸等危險事故,採礦工人也是聞所未聞。他們只知道整天躲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有危險,卻並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畢竟都是一羣毫無經驗的弱雞。
聽了文奎如此精細的講解。礦工們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頭頂整日都懸着一柄利劍。死神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趙伯虎經歷了喪子之痛,文奎想把他調到飯堂當伙伕。反正那麼多人吃飯,飲食方面需要下大力氣。
“不,我不去。我一大把年紀了,不怕死!”
令文奎意外的是,趙伯虎拒絕了他的好意。原因很簡單,他年事已高,萬一會發生事故,正好可以去陰間陪趙永。
工頭說不通,史勇也說不通,文奎親自去說,倔老頭還是不肯買帳。
真倔啊。沒有其他辦法,只有讓趙伯虎重操舊業,繼續他的開礦。
“老山東”雖說年事已高,但體力上絲毫不輸於年輕人。一百多斤重的石頭,和年輕人一樣擡,絲毫不會偷奸耍滑。
文奎和慧緣談及此事時,慧緣聽罷,反問道:“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
“心念。我們的心可以無限大,也可以無限小。文大寨主對於屬下關懷備至,無論是山寨的中層官員,還是普通一兵,你就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毫無二心。像你這樣的山寨王,我慧緣也還是第一次遇見。貧僧十歲入寺,學佛、雲遊已達十五載,可以說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像文施主這樣的能人賢士,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法師不要盡撿好話說。要幫助文奎多進步,說實話,文奎雖說也是個文化人,由於反感科舉,不願爲官。所以,無意參加每年的科舉選拔。如今在這黑水寨,也算是落草爲寇。但山寨所得,絕大部分還是經營所得,並不曾打家劫舍。要劫,也是劫富濟貧,對得起天地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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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一心向佛,以慈悲爲懷。願意終身以傳播佛經、宣揚佛教爲己任,並不贊成人與人之間互相殺戮,勾心鬥角。但如今全國各地戰事頻發,民不聊生,又叫佛門淨地何以獨善其身?百姓的日子過不下去,佛廟的香火錢基本無法滿足寺里正常運轉。前些日子,一批野蠻的官兵以搜查紅巾軍爲名,到寺廟翻箱倒櫃,沒有任何收穫,結果呢,一把火燒掉了寶林寺。真是罪孽呀。”
談起寶林寺的劫難,慧緣法師仍然很義憤。文奎能夠感受得到他內心的痛苦和無奈。
文奎提出了一個設想:“憑目前黑水寨的實力,倒是有能力爲慧緣法師重新蓋一座寶林寺,仍然由法師任主持。不知您意下如何?”
慧緣以爲聽錯了,重複問了一句:“此話當真?”
“文奎從無虛言。關於這一點,相信法師定然會相信。”
“那敢情是好,敢情是好呀!”
要想留住慧緣,替他重修寶林寺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再說,只要慧緣在文奎眼皮底下,不爲所有,但爲所用,也不乏是一步好棋。
其實對於黑水寨而言,修建一座寺廟,所花費的成本並不高。數人抱的樹木隨處可見,精壯勞動力更是充裕。數萬精兵,任由文奎調遣。
文奎讓文衝親自負責此事,從軍中挑選了兩百名壯士,其中有不少還是工匠出身。這些人幹什麼呢?上山砍樹,專挑紅豆杉和烏木砍。用價值高的樹木建廟,不容易被蟲蛀。
柴茂用了半個月時間,陪着慧緣在黑水寨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走了一遍,終於選了一處風水寶地:雞公嶺。位於黑水寨主峰
在文衝主導下,又用了一個月,一座新的寶林寺建成了。雄偉鍍金的“大雄寶殿”內,一尊尊菩薩得到重塑,由原來那種粘性極強的泥巴變成了衆萬人崇拜的佛像。
寺廟落成。文奎陪着慧緣在寺內住了一個星期。天天和慧緣談佛論道,從世外高人處汲取精神營養。
由於寺廟剛建成,知名度不高,饒州縣也好,信州府也罷,並沒有多少信徒前來燒香拜佛。寺廟要想揚名,也是需要時間的積澱的。除了唸經,練功,慧緣仍然有大量的時間剩餘。
文奎見時機已經成熟,向慧緣提了個要求,把掃盲班變成了掃盲學校,在寺廟內又新建了幾間大教室,以便黑水寨的子弟讀書。
至於教材,更不是文奎所擔心的。慧緣法師滿腹經綸,自己編教材,自己主持教學。學校開辦之初,竟然招收了九十八名十五歲以下的學生。這些學生在山寨不但免費讀書,還免費吃飯住宿。
消息傳開,山寨沸騰。家家戶戶都巴不得多生些子弟,送到學校去給慧緣當學生。
慧緣具有普渡衆生的菩薩心場。對於那些學子,學習上要求很嚴格,教得也很仔細。寶林寺的名氣也就越來越大。
某日。文老夫人把文奎叫到房間。由於太忙,文奎已經有些時間沒有向老夫人請安了。
老夫人不請則已,一請準是有事。
果然,文奎剛剛坐下,老夫人的口氣便不善起來。
“奎兒——”
“母親,孩兒在。”
“聽說你近來在雞公嶺修建了一座寺廟?”
“正是。”
“何時帶母親去拜一下佛吧。讓佛菩薩保佑我文家香火永續,早添孫兒呀。”
“母親——”
“不樂意?”
“孩兒並非此意。寶林寺是佛門重地,而且還兼負着爲黑水寨孩子掃盲學習的重任。如果母親要去,孩兒應該先向慧緣法師請示。”
“那你就差人去告訴慧緣法師,母親想去寺廟清靜幾天。近些日子有些心煩。”
“孩兒遵命就是。”
從文老夫人那裡出來,文奎不禁冷汗涔涔。老母親又開始發夢了,她想當祖母的心情已是心急如焚。而其其格也好,劉芸芸也罷,肚皮總是不見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