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勇、辛力剛和蘇北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對於文奎的話如墜五里雲霧。
那人不就是一個收貨郎嗎?在山區,這種人隔三差五就會來走村串戶,據說收到的野獸皮運去外地去加工製成皮貨出售,獲利頗豐。
文奎看見三個人發愣,笑道:“第一,現在這個時間,各家各戶都在準備過年。這人操着很重的江浙口音,這個時候應該在家準備過年,而他卻來到我們這裡收皮貨。他出現的時間點不對。第二,你們仔細觀察,此人的下盤極其穩重、輕靈,中氣十足,那副身板子,一看就是練武的人。而且他的武功絕對不在你們三個人之下。你們想想,這樣的武林高手,怎麼選擇了收皮貨?第三,此人一邊高聲嚷嚷,一邊眼睛不停地轉悠,尤其是對我們這棟樓格外感興趣。顯然收皮貨是他的副業,尋找什麼東西纔是他的主要目的。第四,我們剛剛劫了糧食,就出現一個如此奇怪的收貨商販,兩者之間有無必然的聯繫?”
文奎的話,三個人聽得一愣一愣!史勇的江湖經驗相對豐富,心裡也明白了大半,笑道:“我去會會他!”
“等等,蘇北一起去。帶上短槍。”
史勇和蘇北走後,文奎故作輕鬆地笑道:“辛師父,看來我們的麻煩已經來了。”
辛力剛問:“少爺此話怎講?”
文奎道:“我有一種預感,我們這次的行動,把杜記米店背後的勢力弄慘了。江湖恩怨從此永不停休!”
韓六扯開嗓子攬生意,暗地裡卻觀察着文家村的富貴人家。文奎家的房子佔地大,灰磚琉璃瓦,雕樑畫棟,氣勢非凡,還在四周建了碉堡,一看就不一般。
這時,從對面走過來兩個人。
“喂,收皮貨的,老虎皮和狐狸皮要收嗎?”
“要,當然要!”
韓六喜笑着,迎了上去。眼前這兩個人聲音宏亮,空手,腳步輕靈沉穩。
史勇看了看韓六的擔子,兩個竹筐空空的,並沒有什麼斬獲。看來文奎的判斷是正確的,此人以收皮貨爲名,行偵察之實。
寒風呼嘯。白雪飄飄。
韓六一路走,身上還冒着熱氣。遠處的空地上,不時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和鞭炮聲。
史勇:“我們住的地方有點遠,不知您是否可以跟我們走一趟?”
“在哪?”
“黑水寨。翻過這座山,再走十幾裡山路。不過,我們的貨源充實,你要是去了,這兩隻籮筐肯定裝不下啊。”
聽到“黑水寨”這幾個字,韓六眼裡居然閃現一絲興奮。儘管這興奮一閃而過,還是被史勇敏銳地捕捉到了。
三個人邊走邊聊,貌似還很投機。史勇在前面帶路,蘇北墊後,把韓六夾在中間。韓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黑水寨雖然沒有雷一鳴時期的那種威武和霸氣,崗哨也少了很多。但這些崗哨手裡的武器發生了變化,都是文奎隔三差五從軍火庫裡拿出來的三八步槍!
在這個時代,好一點的武器最多是短銃。火炮不但笨重,還經常炸膛,打不到敵人,還先把自己人給炸死了。
韓六沒第一次看見三八步槍,還以爲是長銃。史勇和蘇北帶着他穿過層層關卡,他也沒顯出絲毫的慌亂,藝高人膽大,種種跡象表明,此人是真正的高手!
不過,就算你是一條龍,上了黑水寨也都得給我盤着!
三個人到了聚義廳,已經是黑夜。白皚皚的大雪,讓黑水寨成了一個冰雪世界。
坐定,史勇問:“韓老闆,反正天已經黑了,你今晚走不了了,不如在山上住一宿,明天再下山,如何?”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真是太麻煩你們啦。”
韓六隨身挑的籮筐放在門外,他是赤手空拳進入聚義廳的。也就是說,他要殺人,根本不需要武器。
聚義廳一個大大的“義”字,已表明黑水寨就是一個土匪窩。這連綿的羣山,一層層的關卡,都表明眼前這個史大當家的是一個佔山爲王的主。而韓六不但沒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還顯得異常鎮靜。
其實,韓六的內心也是這樣想的。要說靠武力,就算沒有外援,他也能全身而退。奇怪的是,史勇好像根本不設防,也沒有動武扣押韓六的意思。
史勇叫蘇北去廚房端了滿滿一盆的野豬肉燉冬筍。還有兩斤自釀的米酒。
“韓老闆,我這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好招待的,日子就這樣湊合着過吧。來,喝酒。”
韓六這下子爲難了。在江湖上,倒在蒙汗藥裡的好漢不計其數。再厲害的角色,一旦被藥倒,只有挨宰的份。
史勇看出韓六的窘迫,笑道:“韓老闆一定是以爲我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怕我們劫走你的錢財,對嗎?”
說罷,他自己先喝了一杯酒,又大口吃了幾塊肉。以此證明酒菜都沒有毒。而那個韓六,走了一天的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滿嘴生津,肚子嘰裡咕嚕地叫。
尷尬了幾分鐘,史勇和蘇北都放開肚子吃喝起來,韓六終於忍不住誘惑,加入到吃貨的行列。
韓六聰明之處在於,自始自終,從不主動打探黑水寨和文家村的情況。最多聊聊做皮貨商的辛苦,世道亂,賺錢難。
史勇喝得差不多了,主動建議道:“韓兄,如果我沒看錯,你也是練武之人。如果不嫌棄,你能否加入到我們黑水寨來?官員腐敗,天災頻頻,民不聊生。這些現象都表明,大元王朝氣數已盡,一旦天下大亂,只有揭竿而起,纔會有活下去的希望。”
“這個,我可不敢。”韓六佯裝害怕的樣子:“我就是做點小生意。不瞞兩位兄臺,卑人三十有五,至今仍然娶不上親。爲啥?窮啊。”
“窮則思變。窮,咱們就造反!”史勇猛喝一口米酒,霍然站起身來,嚷道:“蘇北,帶韓兄到處走走!讓他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
蘇北不禁愕然。他也不知道史勇葫蘆裡究竟想賣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