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拉鎖拉開了一半,那名學生看起來非常緊張,他的手握住了某個東西,只不過沒有從書包裡拿出來。
“水果刀?”小顧隱隱從開口縫隙看到了一個反光的東西,不知道是鏡子,還是刀子。
公交車已經啓動,小顧回到原位坐下,他眼皮直跳,有些不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隔着玻璃已經看不清外面的建築。
車內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十分壓抑。
“這車上的人好奇怪。”
小顧身體靠着車窗,和他相隔一條過道的醫生不時會朝他這邊看,臉上帶着莫名其妙的笑容,好像發現了一件精緻的藝術品,表情很是奇怪。
拿出手機,小顧滑動屏幕,點開了自拍選項。
他將手機擡起,通過屏幕看向坐在最後一排的男學生。
那孩子好像有點暈車,將書包放在膝蓋上,表情愈發蒼白,額頭還在往外滲着冷汗,不過自始至終,他的手都放在書包裡沒有拿出來。
“身體不舒服?”小顧有點擔心那孩子,可還沒等他站起來,坐在最後一排的學生就發現了小顧通過手機在偷看他。
這孩子似乎是不願意被拍到,他用手擋住臉,悄悄指了一下小顧旁邊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然後輕輕擺了擺手。
“他是在提示我?醫生有問題?”
學生比劃完就低下了頭,抱着書包,一言不發。
小顧放下手機,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醫生,他忽然想起了上車前看到的一個新聞——中央醫院竊屍案最新進展,監控拍下爬行身影。
點開網頁,那篇報道還配上了一幅很模糊的圖片,疑似是醫院監控拍下的。
有一個披着白大褂的人四肢着地,在地上快速爬動,鑽進了停屍間當中。
“白大褂?”小顧將那圖片放大,車內光線很暗,他全神貫注的看着那張照片:“臉看不清楚,不過這個體型有點像。”
車內突然響起手機鈴聲,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小顧被嚇了一跳,他捂着自己手機,擡起了頭。
鈴聲是從小顧前面那個穿着職業裝女人包裡發出的,女人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她心情似乎瞬間變得很差。
接通電話,手機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黃玲,你在哪呢?還在加班嗎?我看你們公司大樓的燈全都熄滅了。”
“我早就出來了,你人呢?說好來接我,我等了你半個小時都不見你人!”黃玲也很是委屈,下着雨,自己加班到那麼晚,精疲力盡的守在公司門口等到現在。
“你出來了?我怎麼沒看見你?”
“別裝了,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遲到,你跟我的約定就從來沒有做到過,我真的受夠你了!”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但這次我真的沒有遲到,我六點就守在你們公司門口了,看着整座大樓所有燈光慢慢熄滅,但是我沒有看見你出來啊?”手機那邊的男人語氣愈發着急:“你在哪?我聽你聲音不太對,是不是那條老狗又爲難你了?!”
“他沒有爲難我,我只是覺得累了。”黃玲語速變慢,她看向窗外被大雨籠罩的城市:“賈明,我不怕每天生活的很苦很累,但是最起碼你要給我一個奔頭才行。我馬上三十歲了,不想再每天工作到晚上七八點,然後坐着只有三、四個人的末班車,回到租住的房子裡給你做飯。”
“小玲,我已經找到發財的門路了。咱倆一起從老家來到九江,這麼多年都熬過去了,你再給我一段時間。”
黃玲看着窗外的大雨,眼神有些麻木:“好吧。”
“你在哪?我現在去接你……”
男人沒說完,黃玲就掛斷了電話,她將手機塞進揹包。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小顧在心裡感嘆,他剛纔看見黃玲打扮的很時尚,以爲對方是個有錢人,仔細一看才發現對方穿的大多都是廉價的山寨貨,只不過因爲氣質比較好,所以顯的很漂亮。
“叮!洪氏餐館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從後門下車。”
公交車不知不覺開到了下一站,前後車門打開。
這次沒有人上車,小顧透過窗戶朝站臺外面看了一眼,那個穿着紅雨衣的瘋女人果然還在站臺上,她距離公交車好像還更近了一點。
“真是見了鬼了。”小顧心裡慌的不行,他坐在靠近後車門的位置,如果那紅雨衣上車,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他:“這女的該不會一直跟着我回家吧?每個站臺都出現,那她會不會最後在終點站等我?”
汽車前後門開始關閉,在後門即將閉合上的時候,公交車中間傳來一個小孩的咳嗽聲。
那個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輕輕拍打小孩後背,但是沒有用,孩子咳嗽的更厲害了。
“好像是發燒了,你會不會照顧小孩,晝夜溫差大,你怎麼就給孩子穿一件單衣?”黃玲聽見孩子的咳嗽聲,有些煩躁。
“我是幫親戚帶孩子……”中年女人聲音很粗,聽着跟個男的一樣,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沒有喂孩子吃藥、喝水,只知道輕拍小孩後背。
孩子咳嗽的越來越厲害,身體在輕輕打顫。
“這情況還是直接送到醫院比較好。”小顧站起身,脫掉自己的外套,遞給那個中年女人:“先給孩子裹上吧。”
“好。”中年女人猶豫了一下接過衣服,給小孩蓋上,但是那孩子還在不斷咳嗽。
小顧拿着手機和從自己外衣口袋裡掏出來的十七塊錢,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車門已經關嚴,就在他快走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後車門處傳來“啪”一聲響,有一個枯瘦的人手貼在了車門上。
“車輛起步,請坐穩扶好,歡迎您乘坐104路無人售票車,上車的乘客請往後門移動,下一站荔灣商城。”
電子合成音響起,公交車發動,那隻手很快消失不見。
“其他人都看不見那個穿着雨衣的女人嗎?”小顧坐回自己位置,他回頭望向站臺,那道紅色身影正逐漸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