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推開第二個隔間,裡面是一個瘦小的男性人偶,它一隻腳畸形,蜷縮在隔間裡面,周圍扔滿了泥巴和垃圾。
“有點像王一城。”
第二個隔間的人偶和陳歌后揹着的王一城都穿着藍色運動鞋,這個人偶應該是指代王一城。
陳歌舉起手機對準第二個隔間拍攝,屏幕上的畫面讓人揪心。
那個沒有臉的孩子被一羣人逼到了廁所隔間裡,那些人將各種垃圾扔在了他身上。
畫面裡的男孩也不反抗,任由欺負。
第三個隔間裡的人偶戴着一副眼鏡,他身上被潑灑了紅色顏料,呆呆的靠着廁所隔間牆壁站立。
這人偶的長相和陳歌在413宿舍見到的高瘦男孩有幾分相似。
有了之前的經驗,陳歌直接用手機對準隔間。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沒有五官的男孩,他孤零零的站在廁所隔間裡,周圍不斷有人往隔間裡潑灑顏料。
他原本乾淨的衣服被弄髒,顏料順着衣角往下滑.
男孩低着頭,一言不發。
“這些霸凌者已經羣體失控。”陳歌推開了第四個隔間的門,裡面的人偶沒有穿衣服,衣物被弄溼扔在蹲坑旁邊。
陳歌拿出手機對着第四個隔間拍攝,畫面裡的無臉男孩慢慢脫下滿是顏料的外衣,有人將一瓶瓶水倒在他身上。
第五個隔間、第六個隔間……
每個隔間的畫面都觸目驚心,人在陷入瘋狂的時候,不會知道自己的行爲有多麼惡劣,他們肆無忌憚的將所有負面情緒宣泄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在打開第一個隔間時,陳歌僅僅是想要尋找真相,這裡的一切都和無關,他只是一個過客,想要脫離的受害者。
可是當他連續看了六個隔間之後,內心已經不知不覺發生變化,他臉色陰沉,如果讓熟悉他的人看到一定會很驚訝,因爲這個男人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表情的變化就是內心情緒的變化,表露在臉上,內心的想法就會暴露,弱點就會被發現,所以陳歌在執行黑色手機任務時,永遠保持着平靜。
“這還是孩子嗎?”
擡起頭,陳歌看向第七個隔間,這是唯一一個沒有擺放人偶的隔間,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沒有門板的隔間。
門軸被暴力破壞,連接處依稀還能看到崩碎木屑,第七個隔間的門是被人撞開的。
門板不翼而飛,隔間內部被那些血絲一樣的東西爬滿,準確的說廁所裡的那些血絲其實都是從這個隔間裡爬出去的,第七個隔間纔是一切血污的源頭。
“林思思當初就是被關在了這個隔間裡嗎?”
那些黑紅色的血絲好像枯死的爬山虎,它們爬滿了隔間的牆壁,似乎在遮擋着什麼。
陳歌拿出林思思的手機,他將屏幕亮度調到最亮,然後對準隔間拍攝。
沒有臉的男孩抱着自己的外衣和褲子,污水和顏料順着他的身體往下流,五顏六色,好像一個賴在身體上張牙舞爪的怪物。
屏幕裡的廁所隔間門似乎被人從外面用東西頂住了,那男孩低着頭,抱着衣服,一下一下撞擊着門板。
他沒有臉,看不到他的表情,聽不到他的聲音,也不知道他是否哭泣,是否呼救。
陳歌能看到的只有這孩子不斷撞擊房門,直到將門撞開。
他光着腳站在隔間門口,捂着自己被潑灑了顏料和污水的衣褲,他雙手下垂,剛纔撞擊門板的手臂被木屑割破,血在胳膊上划動,顏料卻流進了傷口裡。
壓抑,難受,喘不過氣,他脖頸扭動,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掃過空蕩蕩的廁所,作惡的人已經離開,但他們惡毒的話似乎還回響在廁所裡。
男孩在隔間門口站了好久,他慢慢擡手,把溼漉漉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
他身上除了胳膊,其他部位都沒有受傷,但他的身體卻疼的不斷髮抖。
褲子中間被剪開了,衣服後面有個大洞,男孩穿好所有衣服,地面水漬裡倒映着一個慘不忍睹的怪物。
他抹了一把臉,嘗試着向廁所房門走了一步。
走廊上的光照入廁所,出口那裡很亮,亮到足以把男孩此時的樣子照的清清楚楚,亮到讓他無處可逃。
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他穿着被弄髒的衣服,重新回到第七個隔間當中。
靠着廁所隔間的牆壁,男孩的身體緩緩下滑,他蜷縮在角落,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對準了廁所門口,他似乎在等待熄燈。
手機屏幕上的畫面並沒有就此結束,那個孩子看了好久,然後擡起了自己的頭。
沒有五官的臉對着陳歌,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一樣。
“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陳歌的耳邊傳來了這樣一句話,他聽得非常清楚,可等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時,那裡卻什麼都沒有。
“是從手機裡傳出來的?不可能啊。”拍攝畫面定格在了最後一幕,無臉男孩蜷縮在隔間角落,那張臉對準了陳歌,彷彿是在等待陳歌的答覆。
“我願意和你做朋友,雖然你這話聽着很像一個詛咒。”陳歌並不在乎詛咒,他的人生就是從一封被詛咒的情書開始改變的,沒有那封情書,做第一個任務時,他就被王琦剁成塊了。
陳歌答應了下來,可是手機屏幕裡的男孩仍舊保持着那個動作。
移開手機,第七個隔間裡什麼都沒有,但是用手機拍攝卻能清楚看到那個無臉男孩。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陳歌嘗試着和對方溝通,沒有任何效果,他又等了好一會,手機屏幕上的畫面再次發生改變。
廁所第七個隔間的門被推開,一隻血紅色的手伸了進來。
這隻手輕輕抓住了無臉男孩,他好像對男孩說了什麼,那個無臉男孩輕輕點了點頭。
再往後無臉男孩被那隻手牽着,朝“門”的另一邊走去,消失不見了。
“那隻血手是從‘門’裡伸出來的?他對男孩說了什麼?”陳歌突然想到了自己剛纔聽到的那句話:“血手的主人對無臉男孩說的話,難道就是那句——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無臉男孩答應下來,然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陳歌仔細梳理。
無臉男孩就是林思思,他沒有任何推門的舉動,但是那隻血手卻是從門內伸出來的,也就是說廁所隔間原本就有一扇門存在。
血手的主人對林思思發出邀請,最後林思思答應了對方,如此想來,那隻血手纔是推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