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傷並不算重,估計半個月就能下牀吧,一個月就可以康復了。
晚上媽媽堅持要在病房裡陪着爸爸,我只好去酒店裡面找個房間。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昨天的那兩個警察又來了,他們高興地對爸爸說,徐市長,撞傷你的那個肇事司機今天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了,據他自己交待他當時也是因爲酒後駕駛不小心撞到你的,他當時因爲害怕便棄車逃跑了。
“他肯去自首,說明他本性還不壞。”爸爸說道,他儘量在外人面前顯示出他的親和力來。
“他已經答應會支付全部醫藥費的,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年長的公安問道。
“既然他答應支付醫藥費,而且他又是自首的,我也沒什麼事,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了,你們就送他去勞教一週,算是給他一點小小的懲戒吧。”爸爸寬容地道。
那個肇事司機從勞教所裡的出來的第二天,就有人發現他的屍體浮在河裡,有人說他是晚上喝醉了酒摔下去淹死的,也有人說他是得罪了仇家被殺的,也有人說他知道什麼秘密被人滅的口,衆說紛紜。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了J市身在香港。
爸爸的傷剛有些好轉,他就躺在牀上開始工作起來,我原本以爲他會忘了要跟我好好談談的事情,誰知道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對我道:“坐過來,我們父子倆很久沒有聊過天了。”
那天晚上媽媽跟我說過一些爸爸以前的事情後,我對他的瞭解也更加深了。
“爸爸這幾年沒有陪在你和媽媽的身邊,心裡面有沒有恨過爸爸?”爸爸問道。
“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我反問他道。
“說給我聽聽,有什麼區別嗎?”爸爸問道。
“假話就是,爸爸是人民的父母官,憂國憂民,值得我尊敬。真話就是你不在的日子裡讓我很自由,誰叫你平時有事沒事時老闆着一張臉。不過我會替媽媽恨你的,她一個人要牽怪我們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她很不容易。”我說道。
“你媽媽是個好媽媽,而我們一個不是好丈夫,一個不是好兒子,呵呵,沒想到這麼快我兒子也是一個男人了。”爸爸笑着道,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顯老,讓人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已經過了四十大關的人,更像是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爸爸你什麼時候能調回北京,那樣你就既可以做一個好父親又可以做一個好丈夫了。”我問他道。
“不出意外,還要等一個月吧,剛好那個時候身體也康復了。”爸爸道。
“這期間保證不會出意外的。”我自信地道,丁化春已經按照我的吩咐通知了J市道上的人,那整個J市就不會再有人敢對爸爸使用權絆子,他這一個月將會是一帆風順。
“你剛纔說我回了北京就可以做一個好父親了,跟我說說理由。”爸爸道。
“我剛纔也說了,我有一點恨你是因爲不在媽媽身邊,既然你調回去了,我就沒有
再恨你的理由了,就這麼簡單。”我說道。
“高中不去念,倒是學會了耍滑頭。”爸爸說道。
“我這還不是遺傳的,媽媽對我說當年某個人就是靠着一張油嘴滑舌才把她騙回徐家的。”我笑道。
爸爸乾咳一聲,然後一巴掌輕輕地拍在我的頭上,“臭小子,現在咱們言歸正傳,把你所犯的錯誤,老實交待了,在黨和人民雪亮的眼睛前面,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我把本來打算接近田馥香調查田伯山走私的事,結果弄得看上了人家的女兒,後來因爲晚上當了一回大俠得罪了司徒浩,又因爲打劫後跑去舉報的事得罪了血紅社,瘋子出事後我又拼了命的把餘滔抓回來,本來打算找呂大龍合作的最後因爲實在氣憤不過把他給打了,最後遭到報復房子被炸了,所有這些事都對爸爸講了一遍。
“聽你說還是沒有看報紙精彩,你的演講水平還不行啊。”沒想到爸爸會對我說冷笑話,我對他說:“一點也不好笑。”
“能好笑嗎,兒子都差點沒了。”爸爸說變臉就變臉,他現在整個人鐵青着臉,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一點也沒了剛纔說笑時的笑容。
“膽子不小啊,居然還學會了搶劫,明天你跟我去公安局自首。”爸爸說道。
我一聽就兩眼發黑,本以爲他是自己的父親,誠實地對他說出一切,他會對我寬大處理的,沒想到他的思想是這種古板的人,我對他強辯道:“那是不義之財,我們當時就應該劫富濟貧。”
“劫富濟貧也是錯誤的行爲,你真的窮嗎?”爸爸道。
瘋子跟高士兩人身無分文本來就窮得要死,我只不過在心裡想想不敢說出來,這樣只會更加激怒爸爸,我低頭沉默不語。
“聽我的話,去自首吧。”爸爸勸道。
“你難道就不會爲媽媽着想嗎?”我問他道。
“我是一名官員,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算你是我兒子也不行,做錯了事就要去承擔後果。”爸爸對我道。
“我真的做錯了嗎,全中國有那麼多事故發生你爲什麼不去管?會什麼偏要和我過不去?”我問道,沒想到爸爸居然爲官這麼有原則,我不自覺地聲音就大了上去。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現在對我坦白的說了,你就必須去面對法律,一切由法院判決。”爸爸道。
“你真的就這麼正直清廉嗎?你真的不明白現在的社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嗎?”我問道。
“當官這麼多年以來我從來不貪污受賄,站得直行得正,現在就是因爲當官的腐敗才導致那麼多的人含冤,所以我不會看着你一錯再錯的,你去自首肯定能爭取到坦白從寬的。”爸爸勸道。
“你有沒有替我想過?進了監獄我還能清白嗎?所有人會怎樣看我?”我朝他吼道,即使在市政府大樓裡那麼多人說我是黑社會的,甚至是殺人不眨眼的人,但我都可以毫不在乎,因爲他們也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一羣看官而已。可是現在自己的父親要勸我去自首,進了公安局坦白交待了幾百萬美金這麼大一筆錢,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在牢裡待上多少年。
“我已經決定了,這次你必須聽我的,就算我不再做官了我也會爲你求情減刑的。”爸爸道。
“你那麼正直,那麼偉大還去爲我求情減刑幹什麼?”我說道。
“可你畢竟是我兒子,這些只是我做父親的唯一能爲你做的事。”爸爸嘆道。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父親,你很了不起,你知道那個肇事司機爲什麼會去自首嗎?”
爸爸不明白我突然問這件事,他說道:“他不是想通了,就去自首了嗎,你應該學他爭取寬大處理的。”
“沒想到爸爸你比我還天真,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個肇事司機是丁化春花錢請來報復你的。是我親自跑到化春公司找丁化春把人交出來的,你知道他憑什麼聽我的他憑什麼要交人,是我告訴他不交人我就要殺了他。現在你明白了嗎?”我朝他喊道,我現在也失去了理智毫無顧忌地說着。
“你”爸爸一口氣沒喘上來,嗆得直咳嗽,顯然他聽了我的話非常震驚。
“還有你以爲你真的是靠政績才能調回北京的嗎?”我朝他道。
“有什麼不對?”爸爸問道。
“沒有外公的人脈關係,你能那麼容易調回去嗎?”我反問道。
爸爸沉默不語。
“還有你那麼清廉,不貪不收的,如果你沒有徐氏集團的股份分紅,你有錢給媽媽買首飾嗎,你能供得起我上學嗎,初中時一個學期的學費就跟你一年的工資一樣貴,交了學費全家都不用吃喝了嗎?那全家人早就餓死了,你以爲全中國每個當官的都像你一樣有錢嗎?”我吼道。
爸爸呆滯地坐在病牀上,我也一肚子窩火地跑出了病房。
其實爸爸是一點都不適合待在官場的,這麼多年全靠了外公,大舅,靠着整個何家的幫忙,爸爸在官場纔會青雲直上的。雖然爸爸在其它方面爲人挺通情達理的,他可以跟媽媽在談戀愛時變得很風趣浪漫,也可以跟我一起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他從小卻受儒家思想的薰陶,忠心報國爲人民服務的思想已經在他的腦海裡根深蒂固,竟然到了大義滅親的地步。
也許每個人都有固執的一面,而爸爸的固執就表現在敬業,對待工作一絲不苟。
這也怪我當初一時大意,以爲在自己的親生父親面前應該是坦城相待,不應該有一絲隱瞞的,原來是我錯了,我忽略了爸爸的頑固。
走在寬敞的馬路上,吹着夜風,感覺好孤獨,從來沒有過的孤獨。
那種不被親人理解的痛苦,讓人難過,難過得掉不下一滴眼淚來。
我漫無目的的走着,街道好像沒有盡頭,我此時也找不到歸宿。
真想找個人聊聊天啊,這時手機鈴聲響了,但我卻感到了恐慌,心裡面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