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脫離了鮮橙之後,工作室迅速落成,相應人員皆數到位。
秦肆航在身邊,她並不急着安排其他的事情,陸然那邊的事情她也能利用秦肆航不在家的時間處理。
秦肆航的生活和往上一樣,只是不在加班。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瞬間多了不少。
沈程這些天唯一苦惱的事只有一件——她在秦肆航身邊混了這麼久還沒混到名分。
不等沈程想好如何解決名分的事情就到了和宋家二老約好的日子,沈程給秦肆航發了一個微信就跟着宋衍回了宋家別院。
宋家是老牌豪門,雖然這些年沒落了不少,卻也不是一般的豪門的可比的。
宋家別院是參照江南一帶的園林建成的,細節處處蘊含濃厚的傳統思想和文化內涵,不像商人所居之地,倒是像書香世家。
宋家二老聽聞外孫女要來的時候就開始準備。
天天盼着見外孫女,終於盼來了,內心的興奮可想而知。
宋老夫人談美真和藹的看着自己的外孫女,直接起身迎了上去。
宋老爺子紋絲不動的坐着煮茶,表情嚴肅,沒有要和這個外孫女說話的意思。
沈程隨外婆談美真坐在一起,宋衍順勢在另一側坐下。
宋老爺子依舊板着臉煮茶,不爲所動。
談美真拍了拍沈程的手,拆穿道,“你外公啊,經常揹着我,偷偷在網上看你的消息,有事沒事就和那些黑粉懟來懟去。”
沈程心下了然,對着老爺子露出一個肆意的笑容。
宋老爺子輕咳了一聲,示意談美真不要拆她的臺了。
其實沈程一進屋的時候,他就偷偷看了一眼。汝汝是真的像沅沅。
左右被拆穿了,宋老爺子略帶抱怨地開口道,“還知道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看着老爺子這幅模樣,談美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宋老假裝沒看見,繼續擡着下巴不滿地哼哼,不再看沈程。
沈程立馬掛上一副受傷的神情,低聲道,“既然外公不歡迎我,那我先走了。外婆,我下次再來看你。”說玩,沈程將手從談美真手裡抽出來,準備離開。
宋衍在一旁坐着笑,這些日子跟汝汝相處多了,汝汝如今的性子可是壞的很,鬼靈精一個。
宋老爺子不知道,以爲沈程是真的要走,瞬間急了,連忙放下手中擺弄的茶具,沒好氣道,“外公都叫了,走什麼走,吃飯!”
這些年說他不記掛沈程是假的,好不容易關係有了新進展,他可不能讓沈程走,沒好氣道,
沈程頓時笑了,“外公,我開玩笑的,我巴不得天天賴在這,在外我哪能住那麼好的房子啊。以前是我不懂事,外公。”
宋老爺子哼哼。
“外公,外婆,你們能原諒以前不知好歹的汝汝嗎?”
談美真拍了拍沈程的手,語重心長,“汝汝,阿衍跟我們都說過了,你能看清楚就好,以後你就不要去沈家了,有的人,你把他當親人,他未必把你當回事。”
宋老爺子是想到沈家人就生氣,都是羣什麼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外婆說的對,這樣的血緣不要也罷,宋家永遠是你的家,當年要你回來,你也不知道是腦子少根什麼筋硬是要留在沈家。”
“知道了,知道了,外公。”沈程笑嘻嘻地看着老爺子,真可愛,至於沈家,沈程眼裡閃過一絲戲謔,最近沈家怕是不好過呢。
宋家一家人其樂融融,沈家的氣壓明顯低到了極致。
沈政已經在沈家別墅發了好幾通脾氣,傭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
沈政一連摔了不少東西,都是一羣落井下石的東西。
如今沈氏有危機就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今天他一查公司賬目,才發現跟着他多年的老人竟然在賬目上做了手腳。
他最疼愛的女兒沈曼不僅將好幾個賺錢的項目都做虧了,私賬還挪用了公司的資金。
一個個都不省心,看着坐在對面沙發上掉眼淚的高慧,沈政愈發心煩,“哭哭哭,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高慧被沈政嚇了一跳,哽咽道,“政哥,曼曼手上那幾個項目也不是主要的,你就不要怪她,以後她一定會謹慎的。”
沈政的怒氣並沒有削減半分,“你懂個屁,謹慎,沈氏要是沒了,她拿什麼謹慎,一個兩個都是蠢貨,她還敢動用公司的資金,補不上就等着坐牢吧。”
高慧心驚,難道沈政還打算讓曼曼去坐牢?
高慧急急坐到沈政身邊,拉住他的胳膊,急道, “政哥,你可千萬不能讓曼曼坐牢啊,她可是你的親女兒啊。”
沈政被她吵的頭疼,一把甩開她,怒吼道,“閉嘴。”
要是再想不到辦法解決資金問題...
高慧這些年養尊處優,沈政從來沒有對她甩過臉色。
看着沈政這樣,高慧不禁想起一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
現在沈氏還在,沈政只是不如意就敢這麼對她,若是有一條沈氏沒了,她不敢想。
沈氏不能出事!高慧頓時心生一計。
“政哥,還有沈程啊,她名下不是有一大筆可動用財產,再不濟她背後還有宋家。”
沈政聽到宋家就沒好臉色,但是如今,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見沈政安靜了下來,高慧接着道,“政哥,你疼愛了她這麼多年,父女之間,這不是應該的事嗎?況且,她也是沈家的一份子。”
“那個孽女,當時在沈家就應該弄死她!”
高慧眼裡閃過狠毒,“當年她恨宋衍,不肯回宋家,她和宋家人的芥蒂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消除,前些日子她還和娛樂公司解約了,現在她就是孤身一人。要是她還有點良心,那還好說。要是她不願...也怪不得政哥你。”
沈政沒有在說話,高慧知道他默認了,心下得意。
宋沅,說不定你女兒很快就來陪你了。
站在二樓的沈曼看着底下的人,將兩人的話悉數聽進耳裡,眼裡萃滿了惡毒。
沈程,是你逼我的。
因爲想到秦肆航在家裡,沈程沒有留宿在宋家別院。
開車的時候,沈程不禁在心裡笑了笑自己,什麼時候她把秦肆航那裡當家了。
沈程開門的時候,屋裡一片黑暗。
她打開燈,開始搜尋秦肆航的蹤跡,難道還沒回來?
最後沈程在陽臺找到了正在抽菸的秦肆航,一把奪過他指尖的的煙,掐滅,頭湊上去聞了聞,“嗯,很好聞,男人,但是少抽。”
秦肆航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因爲沈程搶了他的煙而生氣。
良久,秦肆航低頭冷漠地看着沈程,冷聲道,“沈程,你沒資格管我。”
今天回家面對空蕩蕩的別墅的時候,秦肆航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雖然沈程提前給他發了微信,他回家看不到她還是無比煩躁,這種失控讓他暴躁不已。
最近每天睜眼是她,回來第一看到的也是她。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他縱容了她的存在。
秦肆航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不覺他不僅容忍了他在他的地盤到處晃悠,還習慣了她的存在。
他是秦肆航,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緒,沈程也不行。
於是他立馬安排人把有關沈程的一切都處理了。
看到回到原點的一切,秦肆航的煩躁情緒才稍微好那麼一點。
因此他打定主意,今夜他就要將沈程趕出他的生活。
沈程習慣了秦肆航時不時的抽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她發現原本擺滿她的物品的地方變得空空如也。
看着若無其事洗完澡出來的秦肆航,沈程被氣笑了。
很好,敢丟她東西了,沈程一把朝着秦肆航了撲過去,她真想咬死他。
只是沈程還沒能碰到秦肆航,就被他一把推開了。
“別碰我,滾出去。”
秦肆航冷冷地看着沈程,眼裡沒有一絲溫度,就連聲音充滿了冷意。
沈程站在原地沒有動,眸子逐漸冷了起來。
最終她什麼也沒說,轉身摔門走了出去。
秦肆航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好像沈程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作爲秦肆航的特助,林毅這些日子真的過的膽戰心驚。
不知道這位祖宗不知道又怎麼了,天天跟臺空調一樣散發冷意。
最近各部門彙報工作的人也都苦不堪言,紛紛來找他明裡暗裡訴苦。
林毅在心中苦笑,他也不知道啊,這位祖宗殺人還不給個明白。
秦肆航依然住在水岸華亭的別墅。
他覺得生活和以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了。
秦肆航頹然地坐在牀邊漫不經心地吐着煙,指尖的火光明明滅滅,煙霧襯得他整個人更加迷幻。
他這幾天只要一入眠就會夢到沈程,今天是個意外。
他不僅沒有夢到沈程,他還夢到了慕之青——他的母親。
秦肆航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慕之青了。
除了她剛去世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夢到她,後來便再也沒有夢見過了。
慕之青幾乎是與噩夢相等的。
兒時記憶對於他來說無疑是黑暗的,那時候的他太無力了,想着,秦肆航的眸子裡聚滿了狠意。
***
萬山精神病院。
一羣護士正按着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吃藥。
這個老人正是秦數,當年那個叱吒帝京的秦數。
秦數被送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渾身都是刀傷,每一刀都不會致命,但是足夠疼痛,肋骨也斷了幾根,好幾處骨折,有幾節手指也不見了。
來人說是發病自殘,家人沒辦法照料才送過來的。
不久負責秦數的一干醫護人員就收到上頭的指示,“好生照料”。
對於有錢人家的把戲,萬山精神病院的醫護人員見慣不慣,都心照不宣。
秦數在萬山精神病院比坐牢還痛苦,不許探視,沒有點滴自由。
除了這個四面封閉無窗的鐵盒子,哪也不能去,二十四小時受人監視,連上廁所都是在監視之下。
病房裡那盞燈永遠亮着。
秦數不記得自己被關在這多久了,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不會有人和他說一句話。
一開始他還會一個人破口大罵。
罵秦肆航不得好死,放言出去就弄死他。
久而久之,秦數就變得沉默的。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說話。
秦數坐在牀邊,盯着鐵門上唯一的小窗發呆。
秦肆航那個小畜生,他大概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突然那扇門開了。
秦數一開始還會因爲門開有所波動,後來就淡漠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秦肆航斷了他所有的選擇,他現在連死都不能。
秦數眼前出現一雙鋥亮的皮鞋,不用擡眼,他也知道來人是秦肆航。
秦數眼裡滿是恨意,除了他,還能有誰。
秦肆航看着眼前形如枯槁的男人,只覺得還不夠。
沒有做過多停留,只留下一句“以後燈不用開了”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