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此爲儒家劍法。
蕭長夜在青鸞山的時候,所向往的是大逍遙大自在,雖然安如山的萬卷書屋中有來自諸子百家的諸般道法,可是他都沒有去精學精練。
也正是因此,他學的又雜又亂,看似通曉很多劍法,實際上能夠真正拿得出手的唯有此前用於對付白武羅嬰的上陽劍訣,以及此刻施展的上窮劍訣,最後還有一套是道門的無咎劍訣。
三套劍訣各有所長,上陽在於攻守均衡,無咎在於大吉大利,上窮則在於其恐怖爆發下所產生的殺傷力,乃是誅邪之劍。
此刻他被困於朱或的畫地成牢中,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久戰,自然需要用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
面對滾滾而來的火符,炙熱的溫度已經破開他身體外圍的浩然正氣,衣服隨時都有點燃的可能。
朱或這是想要令他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便落敗,用最高傲的態度戰勝他這個剛入玄彰的修行者。
蕭長夜一步踏出,手起劍訣。
胸中浩然,猶若濤濤之水灌入末須劍中。
他拔劍而起,一座青碧色山巒隨之在前拔地而起,直擊畫地成牢。
末須劍引動青山巨石。
下一刻。
面前青山訇然中開,一道極強劍意凝聚成青碧色劍影破入雲霄。
所謂畫地成牢仿若一面脆弱的玻璃,觸之即碎。
“碧落開!”
坐在莊以然對面的男子看着畫地成牢內升起的極致劍意,微驚道:“能將上窮劍意凝練到如此地步,即便是放在杏山學府中,也能名列前三十了。”
何謂上窮,乃極致之意。
碧霞漫空,謂之碧落,乃東方第一層天也。
作爲上窮劍後三式之首,此劍便是要開碧落天,何況一道中品源符。
蕭長夜強忍着經脈之間傳來的脹痛感,抓住時機,隨劍意而往,剎那間從碎裂的畫地成牢中穿過,來到碧落天上,再一劍落下。
“黃泉落!”
男子臉色驚變,說道:“上窮劍訣後三式除了其恐怖的殺傷力外,更恐怖的是執劍者能融入劍意,以極快的速度來到劍意鋒銳之處。”
“伯余兄說的不錯,”
莊以然雙眉凝起,“但想要真正做到融入劍意之中,卻是極難,蕭長夜如此速度,已算是摸到門檻。”
“且看朱或如何應對!”
《荀子·勸學》:上食埃土,下飲黃泉。
黃泉乃死者應去之地,此劍凝碧落之勢,從天而降,乃生殺予奪之劍。
朱或根本沒有料到蕭長夜竟能掌握如此強大的劍訣,更沒料到他能這麼快突破自己的畫地成牢。
從頭頂上空落下的劍意將他籠罩,快如電光的速度令自己避無可避。
他提起上宮筆,當即咬破舌尖,引血爲墨,凌空落筆。
“橫山符!”
這是他所掌握的最爲強大的一道防禦源符,猶若羣山橫成,堅不可摧。
劍符相遇。
殿外夜風也隨之暴起,向大殿門窗衝擊而來。
凌厲至極的劍氣肆虐向四方寰宇,席間不少修行者也聚炁防禦。
隱約間。
空氣中似乎傳來咔嚓聲響,再看場間,朱或半跪於地,頭頂之上,苦苦支撐的橫山符爲劍意所破開一道裂縫,符力即將走向潰散。
“這頭豬敗了!”
陳士先很篤定,彷彿勝利的就是他一般。
然而話音剛落,變故隨之而起。
朱或彷彿是動用了玩命的手段,兩團氣旋自他腳底升起,緊接着一股狂暴力量從他體內誕生。
須臾間。
他竟放棄對橫山符的控制,像是要主動找死一般。
控劍的蕭長夜微驚,既是比試,自然是點到爲止,自己也沒道理去傷朱或。
只是他明顯猜錯了,朱或非但沒有放棄,彷彿就是爲了利用蕭長夜這樣的心理,以極快的速度畫出一道火蛇符。
……
“卑鄙!”
陳士先忍無可忍,歲寒出鞘,瀟灑飄逸落至蕭長夜身邊,兇狠的看着周身爲火焰籠罩的朱或,“我平成最痛恨的就是你這種卑鄙小人,找死的玩意兒!”
只是歲寒剛出,便被一隻白皙的手掌所阻。
在朱或暴躁的火符面前,七娘一襲白衣更顯出塵,冰藍色的眸子映出火紅。
“你幹什麼?”陳士先很是不能理解。
蕭長夜此刻站起身來,擦去脣角溢出的鮮血,看着七娘的背影,兩人彷彿早就交流過般,極有默契的分別看向了崇陽學府方向和清淨派方向。
“唐七,你眼瞎,”七娘凝視着庭山劍宗弟子陣營。
蕭長夜則注視着崇陽學府中的白武羅嬰,說道:“白武羅嬰,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陳士先微怔,又聽七娘說道:“平日裡都跟你說少吹牛少睡覺,離開舒適區,就你這樣還指望刻名無字碑?”
“既然舒適我幹嘛要離開,”
話雖這麼說,陳士先也明白過來什麼意思,朱或的突然暴動,和這兩個人脫不了干係。
正此時。
霍道南如一陣清風飛來,一掌落雨朱或頭頂,頃刻間將他體內暴躁不安的氣息撫平,旋即說道:“白武羅嬰,王崇元,你們好大的膽子,敢當着本官的面使用如此卑鄙手段,你們可知罪!”
這個王崇元便是蕭長夜還沒入殿前就鬼叫着要挑戰陳士先的男人,他爲了不讓朱或落敗,將一道隱秘劍氣送入朱或體內,可惜他不知道朱或所修之道本身就出了差錯。
導致朱或突然暴走,白武羅嬰也是打着這樣的心態,他不想看見蕭長夜一勝再勝。
兩人聽見霍道南蘊着怒意的聲音,也是立馬從席間站了起來。
不等兩人說話,荀墨先走了出來,“院長大人,庭山劍宗出此敗類,懇請大人務必從重處罰!”
他微做停頓,看向蕭長夜,致歉道:“蕭兄,實在抱歉,王崇元劍心已破,我保證他除了受律法懲處外,也必然逃不過本宗劍律堂的裁決。”
“你們想這樣帶走他們,我不同意!”
說話的是陳士先,他斬釘截鐵般說道:“這種卑鄙小人,不挨頓揍怎麼行,先前他不是鬼叫着要挑戰我,他不是對蕭長夜的態度心中不平嗎,現在我正好給他一個機會。”
微涼夜風自窗外吹入,掀起陳士先墨黑色的頭髮,挑起的眉梢釋放只屬於少年的風采,眼神裡是少年的狂妄不羈,歲寒劍上是少年快意恩仇的資本。
“看看,是他先平去心中不平,還是我先平去心中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