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紅了河水,少年的手還緊緊抓着一柄並不適合男子的傘。
沐雲英現在已經知道封七娘並不是人,是一隻狐妖,而且還是一隻本應該死去的狐妖,她看着蕭長夜手裡緊握的傘,想起在風雨客棧外樹林中。
蕭長夜擔心封七娘身體不支而擔心的樣子,想起就在剛纔爲了救下封七娘不顧生命衝上去也要擋住佛光的樣子,同時也想起最後對方不知那裡來的力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擋住無盡的梵文。
能夠在大危難時仍不放棄自己的朋友,能夠在大危難時仍不捨棄幫助自己的人,沐雲英心想這個人還算是不錯。
她躍上河面,抓住蕭長夜的腰帶,將他從河面中提了起來,然後簡單的確認了對方的身體狀況。
情況有些不妙,本來在錦意樓中和白武羅嬰的戰鬥只是受了些外傷,可是隨後被方白塵的黃沙藉機從中灌入經脈,之後蕭長夜沒有得到時間去處理自己的身體。
如今黃沙已經衝入他的五臟六腑,另外,那個和尚最後施展的佛法,現如今同樣留存在蕭長夜身體中,黃沙與佛法,正在他的身體中展開激烈的爭鬥。
如果不及時處理,會有兩種可能,兩道力量最後相互抵消,另一種則是在抵消的過程中蕭長夜的身體因承受不住衝擊而死去。
而此刻蕭長夜的身體本身就很脆弱,外傷讓他流了不少血。
她將一顆丹藥送入蕭長夜嘴中,擡頭看向東方升起的太陽,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很隨便的推開街邊一間屋子,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和房子華麗的外表截然相反,只是一間空殼子,就像他們此刻所處的這座城一樣。
南新河邊種有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其中最多的當屬梨花。
和風穿過大街小巷盪漾過水而來,搖亂潔白的梨花帶着花香衝進房間中,蕩過少女的衣角與髮梢,她自幼便含着金鑰匙長大,外在的呵護小時候從未斷絕。
她走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很多修行者跟着,擔心她遇到意外,她被尊爲明宗聖女,被南朝封爲公主,神聖的南朝皇宮和明宗大光明宮她可以隨意出入。
她見識過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東西,也去過絕大多數的地方,但是男子的身體她從未見過,也沒有接觸過。
所以在朝着蕭長夜身體傷口上灑下藥粉的時候她不免還是有些緊張,或者說不自然,那怕她根本沒有褪去蕭長夜的衣服。
簡單的完成之後,她纔開始調息自己的身體。
可是就在這時候。
緊閉的門,被風吹開了。
風中站着兩名年輕男子,身上是較爲熟悉的黑衣,腰間撇着長刀,手中握着破星弓。
兩人的狀態看起來並不是很好,臉色有些憔悴,當看到躺在地上的蕭長夜和盤膝而坐的沐雲英時,兩名男子明顯也感到幾分詫異。
緊接着又想到什麼,兩名男子同一時刻握緊手中勁弓,其中臉上有一道猙獰傷疤的男子搭箭對着沐雲英說道:“將你身上的療傷藥都拿出來,值錢的東西也乖乖交出來。”
很明顯,他們兩人並不知道沐雲英的身份。
對此,沐雲英絲毫不覺得意外,能認識自己的人除了那個和尚也只有此前被自己挾持那人。
“給你們,”揮手之間,在門檻處便出現一堆迎接着陽光閃耀的元靈石,在元靈石中間則是諸多藥物。
沐雲英甚至好心的解釋道:“你們墜落此間,受到最大的影響是對這裡陰陽二氣的不適從而引發氣血不暢,體內靈力逆行的情況,”
“看見中間那個紅色瓶子了沒,那就是專門抑制此間陰陽二氣的丹藥,我現在能這麼安然的坐在這裡,就是它的功勞。”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兩人警惕心稍有放鬆,同時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什麼陰陽二氣?這裡倒地是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已經困惑他們很久,前一刻還在黑夜下的四葉街,下一刻天便亮了,明明還在朝歌城,卻好像又不是朝歌城。
“這裡是陰陽家強者所創造的陰陽界,想要出去大家只能摒棄前嫌,相互合作,”
她顯得很認真,很真誠的說道:“不然我們誰也出不去,你們腳下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們,算是我與你們合作的誠意,如何?”
“合作?”
身材顯得瘦弱些的男子看着沐雲英的眼神逐漸放出光芒,笑眯眯的說道:“我就喜歡和像你這樣的美人兒合作,我們這就合作合作。”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也抓住了紅色藥瓶。
卻在下一刻,刀疤男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奪過藥瓶從中倒出一粒,朝着沐雲英扔了過去,厲聲說道:“你先吃一粒我看看。”
沐雲英淡然自若,接住丹藥沒有半點猶豫吞服下去。
“哥,你也太過分了,沒聽美人兒說需要我們才能從這裡離開,”瘦弱男子很堅定的相信。
刀疤男看沐雲英真的沒事兒,這纔將丹藥服下。
可就在兩人剛剛服下的那一刻,一股無比炙熱的溫度從他們身體內升騰而起,五臟六腑瞬間被點燃,知道上當受騙的刀疤男憤怒指着沐雲英,剛想要說話,烈焰從他的口中竄出。
緊接着,兩人倒在地上,爲足以焚燒一切的火焰所包裹,在痛苦中逐漸失去生命。
那些火紅色藥丸皆是她的三元真火煉化而出,作爲世間唯一擁有三元真火的人,她自己服用當然沒什麼大問題,別人則不然。
可是,此刻的沐雲英遭佛宗強者所傷,在這樣的情況下服下三元真火丹,對她來說同樣有損傷。
最近幾年,自己的三元真火成長速度太快,她的身體本就已經開始難以承受,因此纔會將三元真火煉化成丹放存。
服用下去,便意味着自己需要儘快運轉真火,然而佛宗強者留下的梵文真意還未去除,她現在很難做到。
最後的結果便是吐出一口鮮血,適才的調息幾乎功虧一簣。
而沐雲英不敢繼續在這裡停留,適才兩人的慘叫聲,很可能將那名佛宗強者吸引過來。
想到這裡,她側目望去,蕭長夜還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