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皇這句話一出口，太后徹底愣在了那裡。
前世？什麼意思？
這種東西還有人相信嗎？身爲武者的她十分清楚，人死如燈滅，哪裡有什麼前世輪迴的說法？就算武者修煉到極致，打碎虛空而去，也不過是前往另一片廣闊的天地罷了。僧皇雖然是佛學大家，佛學也強調前世今生的觀念。可是，到了他這種程度的武者，也會相信這種說法嗎？
太后頓時皺起了眉頭，怒道：“沒想到僧皇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你卻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調戲哀家！”
“非也，老衲與太后，確實前世有緣。上一世我爲你而死，這一世死前能夠再見到你，正是因果輪迴。阿彌陀佛，老衲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參拜我佛了。”
僧皇的臉上既沒有頓悟突破的欣喜，也沒有得見故人的眷戀。有的，只是看破紅塵的睿智，不知爲何，太后感覺這一次的僧皇，與以往完全不同。如果是這種狀態下的他，再度面對那個人，說不定就不會受如此重傷了。
僧皇盤膝坐在地上，用沾血的袈裟將自己全身包裹。“阿彌陀佛——”僧皇忽然無火自焚，一股股濃濃的黑煙從他身上散出，他的血肉、骨骼，也在瞬間化爲灰燼。血染的袈裟卻沒有受到任何損毀，而是包裹着僧皇的舍利落在地上。
那顆舍利，大如拳頭，金光四射，隱隱之間，居然有“卍”字在其上流動。太后只要稍稍接近一步，耳邊就彷彿傳來了無數梵音檀香，有這樣一顆舍利，足以保護方圓千里，邪祟不侵。
忽然，僧皇的舍利中一道佛光沖天而起，眨眼間就消失不見。這道佛光一消失，僧皇的氣息纔算是真正的消失不見，太后心頭的那種壓力也爲之一空。
“這是……難道真的有仙界？西天？僧皇真的成佛而去？傳聞中，高僧坐化之時，能夠捨棄皮囊，飛渡彼岸。不想，哀家居然親眼得見了。”太后忽然感到臉上一涼——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居然有淚落下。
“怎麼會？”太后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沒有任何的悲痛，最多也只有一些震驚和詫異。可是，爲什麼自己的眼淚卻止不住
地流下？這種情況，好像就是本能一般，止也止不住。
等一下！沾血的袈裟、無火自焚的軀體、兩人之間默默的對視……這是什麼？太后腦中忽然出現了無數的片斷，太后可以確定，這些絕不是她的記憶。可是，畫面中的兩個人，卻分明就是她和僧皇！
只不過，那時的她，沒有身穿一身輕鎧，反而是一身黑裙，看上去邪氣凜然。而僧皇，卻也不是如今老態龍鍾，而是正當青年，雖是出家人，但英俊無比。僧皇盤坐在地，似乎在向她訴說着什麼，他們的周圍，似乎是一地的屍體……
“混賬！”太后大叫一聲，腦中一痛，所有的畫面全都消失。
“什麼前世，什麼記憶，不過是僧皇臨死前玩的把戲罷了！哀家不管你是涅槃成佛，還是坐化死亡，只要你離開了這個世界，對我們的計劃就沒有了影響。僧皇，你的舍利，哀家就收下了！”太后的眼神頓時重新煥發出了殺氣和傲然，伸手就向地上的舍利抓去。
然而，手剛剛伸到一半，就被迫停下。舍利被一個人拿在手裡，那個人的滿身散發出來的氣勢比僧皇強了十倍。並不是這個人比僧皇強大多少，而是因爲他將殺意鎖定在了太后身上。而且，他氣勢，並不向僧皇般平和中正，而是充滿了煞氣與邪氣。
“邪帝。”太后的聲音有些顫抖，邪帝若是想殺她，不過一瞬間，就算神咒等人來了，也趕不上了。
不過，邪帝雖然用充滿殺意的目光看着太后，卻不知是何原因沒有動手，反而是撿起了僧皇遺落在地的舍利和袈裟。
“你真應該慶幸，僧皇曾爲你求情，否則，如今的你，早已是一團灰燼了。”邪帝留下一句讓太后捉摸不定的話，橫跨虛空而去。
此時，神咒和夜帝才姍姍來遲。“怎麼回事？”夜帝問道，“除了僧皇以外，爲什麼我還感受到了另一位高手的氣息？”
太后大汗淋漓，連忙將剛纔的事情告訴二人。不過，卻隱藏了僧皇和自己的那段對話。到了現在，她也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前世今生，又和僧皇有怎樣的糾葛了。若是被對方知道這件事，反而會引起他
們的懷疑。
“原來如此，”神咒驚歎道，“僧皇在受了如此重傷之後，居然還能涅槃成佛，看來，無論是武功還是佛法，都已經是登峰造極了。在他坐化的一瞬間恐怕又領悟了什麼，這樣一來，若是僧皇不死，恐怕就要超越歡喜公，僅次於武皇之下了。”
夜帝冷笑一聲，道：“也不見得，縱然僧皇頓悟，超越了你我，可皇宮內院中的那位，卻是絕不可能被趕超的，否則，又怎麼可能將他重創殺死。”
“夜帝，你也知道，那位的武功雖然強橫，可是……”神咒欲言又止，似乎犯了何種忌諱，立刻改口道，“罷了，僧皇涅槃也好，坐化也罷，終究是不在世間了。對我們的計劃也沒有了影響。”
三人點了點頭，立刻閃身回去，尤其是太后，現在長安正亂，她不能離開皇宮分毫。
“咔”空間破碎，劍帝打破虛空出現。此刻的他，肩膀上有一道貫穿心胸的血痕，差一點就將整個人砍成兩半了。
不過，這樣的傷勢還不算致命，因此劍帝也就不以爲意。不得不說，剛纔和歡喜公交戰的結果令他心驚。二十年間，歡喜公進步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自己居然已經隱隱不是他的對手了。
“沙沙”的樹葉聲響起，無名孤老的身影出現在劍帝的面前。他看到劍帝受了重傷，也是吃了一驚，連忙取出金創藥替劍帝敷上。
對於劍帝來說，雖然不管傷口也會自己癒合，但誰也不介意自己好得快點不是？
“僧皇他……”無名孤老小心翼翼地道，“坐化了。”
劍帝眉頭一皺，忽然閉上了雙眼，無名孤老頓時感覺自己渾身刺痛，彷彿置身於刀山劍林中一般。他連敷藥的動作也顧不上了，立刻向後跳開。他知道，僧皇、儒聖、劍帝三人的關係最好，其中，劍帝更是與僧皇亦師亦友。如今僧皇坐化，劍帝哪怕再心如止水，又如何能夠古井不波？
“罷，這是如我大師自己的選擇。”劍帝終究還是放下了心頭殺意，“如我大師早先就有推斷，如今看來，果然是那個人。帶我去見武皇，這件事，已經由不得他不出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