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看到顧楚軍回家,女人一臉期待。
“還能怎麼樣?”
顧楚軍簡略的將見面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便磨着後牙槽咬牙切齒的道:“那老東西自己不是投資人也就算了,居然還逼着我將格林科爾製冷劑技術轉讓給洋人——自己當漢奸就算了,還逼着老子跟他一起當漢奸,你說他算個什麼東西他!”
顧楚軍說的義憤填膺。
可早已被捉襟見肘的生活給壓垮的女人卻明顯不能體會他的憤怒。
她只知道顧楚軍那原本可以換來上百萬的技術,現在可能分文不值!
“一個大老爺們一毛錢都掙不到,只知道胡吹大氣的什麼氣節什麼愛國……”
“這些東西是能當飯吃當衣穿啊還是能用來給孩子交學費?”
女人撒潑打滾,指着顧楚軍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姓顧的你給老孃聽着,要麼你儘快想辦法將你那破技術換成錢來,要麼老孃就跟你離!”
自以爲崇高的東西被視爲芥草……
那種不被最親的人理解的滋味當然不好受。
但顧楚軍卻並不怪女人。
畢竟他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也早就受夠了眼下這樣的日子。
所以即便被罵的狗血淋頭,顧楚軍也沒對女人發火,只是咬牙切齒暗暗發誓,心說老子還真就不信你個姓柳的老東西真能趕絕老子!
老子還真就不信除了當漢奸,就找不到別的出路。
於是他便又開始了屢戰屢敗的碰壁之旅。
碰壁也就算了。
最關鍵的是在碰壁的過程中,顧楚軍還得到了一個他極其不願意承認的消息。
不但身居高位,甚至還參與過專利產權等法律法規的制定……
簡而言之就是龔平說的沒錯,柳骨舒他真的惹不起!
難不成手握足以振興一個行業的技術,同時滿懷報國之心……
不想賣國,卻最終還是隻能走上幫助洋人資本掠奪國內財富的路麼?
光是想想,顧楚軍就憋悶的想要吐血三升。
但眼見女人雖然成天破口大罵嚷嚷着要離婚,卻依舊艱難的維繫着家庭生計,甚至爲了兒子的學費低聲下氣的回孃家借錢……
顧楚軍最終還是不得不開始通過關係向國外尋求機會。
在國內掘地三尺都毫無音訊的機會,在他將目光轉向國外之時,居然在第一時間就有了消息。
大陰的一家制冷類公司不但在第一時間表達出了合作的興趣,同時還飛速派人上門洽談相關合作事宜。
在洽談之中,顧楚軍據理力爭,希望達成一份只是有限合作的協議,以保留將來賺夠了錢,再回國發展的希望。
對這個要求,大陰公司代表表現的非常好說話。
眼見於此,即便明知道自己帶着技術跟大陰合作,大陰公司方面肯定會扒層皮……
但那種總有一天,我顧楚軍還會王者歸來的滋味,卻依舊讓顧楚軍心潮澎湃。
但就在顧楚軍準備簽署合約,然後開始大幹一場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他居然看到了大陰公司的代表,居然私下在跟柳骨舒一起吃飯!
“很意外嗎?”
發現顧楚軍,柳骨舒得意洋洋的道:“孫猴子再精,那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這話你沒聽過嗎?”
聽到這話,不但是在場的龔平等人,便是那大陰代表,都哈哈大笑!
三月下旬的津港,乍暖還寒。
但從飯店出來的顧楚軍的心情,簡直如同數九寒冬。
走到樓下,看着家中窗戶透出的燈光。
想到妻兒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好消息,顧楚軍卻連上樓進門的力氣似乎都已經失去……
原本以爲這個世界怎麼都是光明多於黑暗。
但此刻,他卻直感這個世界就如此刻那漸沉的夜色,黑暗的讓他簡直無法呼吸。
很想大醉一場。
但摸摸口袋,顧楚軍便又只能苦笑。
因爲他發現自己口袋裡的錢,居然連支持自己大醉一場的能力都沒有。
“要麼,還是回去?”
顧楚軍開始動搖,開始想要屈服。
卻在這時,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笑眯眯的道:“顧先生?”
“你誰啊?”
看着這個陌生的年輕人,顧楚軍道:“有事?”
“我是振邦風險投資基金的副總裁,我叫冉輝!”
年輕人笑眯眯的道:“顧先生你應該還沒吃晚飯吧?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顧先生你喝一杯,到時候咱們邊喝邊聊?”
“你別也是跟那姓柳的老東西一夥的吧?”
顧楚軍自嘲道:“如果是,如果你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多羞辱我一次,那你儘管——我承認我就是個窩囊廢,我承認我鬥不過你們,行嗎?”
“看來顧先生最近的確是被打擊的不輕啊!”
看到這一幕,冉輝嘆息一聲,然後才正色說道:“雖然我們振邦風投只是一家剛剛成立的風投基金,沒什麼名氣,但我們振邦風投的根本理念,就是對那些有志於打造民族工業品牌的科學家企業家投資,和那些靠發國難財爲生的漢奸買辦資本有着本質的分別——這點,顧先生可以完全放心!”
“真的?”
聽到這話的顧楚軍有那麼一瞬喜出望外,但緊接着就又忍不住的沮喪道:“姓柳的他們那幫人不但在內勢大力強,在外也還有各國洋人資本鼎立支持——所以冉副總,不是我不相信你們振邦風投,我是真擔心你們也同樣鬥不過姓柳的啊……”
“所以今兒這酒我看還是免了——改天,改天等我空了,我請你,如何?”
“顧先生你所說的姓柳的,是不是柳骨舒他們那幫人?”
確定這點的冉輝嘿嘿道:“實不相瞞,柳骨舒這老東西前兩年也幫着洋人找過我們的麻煩——顧先生你想不想知道最後結果如何?”
想到這陣子因爲柳骨舒所受的那些窩囊氣……
顧楚軍的腦袋點的跟雞啄米也似道:“難不成這老東西沒找成你們的麻煩,反倒還被你們給收拾了不成?”
“這事不說則罷,要說的話……”
冉輝道:“我感覺一定得配上一瓶好酒,不然不夠痛快啊!”
“顧楚軍捏着口袋裡那幾張皺皺巴巴的毛票糾結一陣,終於還是硬着頭皮道:“看來今兒,是想不叨擾冉副總你都不成了!”
“榮幸之至!”
冉輝哈哈大笑,揮手之間便有李大方等駕車前來,拉開其中一扇車門恭敬道:“顧先生,請!”
看到這場面,顧楚軍便又情不自禁的擡頭看向了窗戶。
意思很明顯,自己一個人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老婆孩子卻只能在家白水面條,不落忍。
不用冉輝吩咐,李大方便已經小跑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