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水蓮說完,屋內便陷入沉寂。
隔了快一分鐘,穗子纔開口。
“你確定,要我來做這件事嗎?”
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不似是畏懼,更像是同情。
她甚至以悲憫的眼神看着於水蓮。
看得於水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找你,難道我去找於鐵根?”
於水蓮以爲穗子是她之前賣過的那倆親戚,完全不以爲穗子能猜到她的用意。
在於水蓮心裡,穗子就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女人,唯一的區別是,她讀過書,在城裡有了份工作。
井裡蛤蟆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天,於水蓮此生根本沒有機會跟聰明人打交道。
所以她根本猜不到,眼前這個看着很溫和甚至有些膽小的穗子,究竟是個多厲害的角色。
“我給過你機會的.......”穗子垂眼摸摸肚子,不再說話。
這已經是她給於水蓮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別墨跡!你是想讓鐵根弄死你?!明天你支開鐵根,把王翠花弄到西街的倉房,兩點之前人不到,我就找鐵根說你的事兒!”
於水蓮站起來,朝着穗子走過來。
穗子利索地開門出去,始終跟於水蓮保持距離。
於水蓮見外面站着張月娥和小李,也不好再說別的,只能丟給穗子最後通牒。
“記住我說的,到時間人不到,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主任?”
張月娥和小李不知道發生什麼,這倆人都是穗子的死忠粉,怕穗子吃虧早早地守在外面。
穗子擡手製止他們,放於水蓮嘚瑟的離去。
於水蓮了卻一樁心事,腳步都輕快起來,可沒走兩步,就覺得後波棱蓋被什麼東西重重地砸了下。
慘叫一聲,膝蓋一軟,單腿跪地。
“啊!”
“沒事吧?”張月娥過去作勢要扶她,腳卻快速地把地上的鐵珠子踢開。
小李衝着房頂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主任的男人,打彈弓的手法,真準啊。
於水蓮回頭,穗子和小李站得挺遠,地上也沒有石頭,她咋會突然摔倒?
“大姨,我看你印堂發黑,你要倒黴。”張月娥跟個機器人似的,磕磕巴巴地揹着於敬亭教她的臺詞。
這姑娘人太老實,這輩子都沒做過啥壞事,說個謊臉都憋紅了。
要是穗子那個智商的聽到,肯定能察覺到不對,但於水蓮的段數還差得遠。
“呸!你少嚇唬人!”於水蓮爬起來,嘴上罵,可蒼白的臉色卻告訴所有人,她信了。
“多行好事可消災,不信就要倒大黴。”張月娥某得任何感情地背道。
於水蓮不敢繼續待下去了,瘸着腿走了。
等她走遠了,於敬亭才從房頂跳下來。
穗子笑眯眯地衝他揮手,就知道他最可靠了。
於水蓮叫她單獨進屋時,穗子就偷偷叮囑張月娥,如果於敬亭回來了,一定不要讓他直接過來。
最好是藏在於水蓮看不見但是能聽到穗子對話的地方。
於敬亭選擇了房頂,上來就踢幾腳,提醒穗子他的位置,讓穗子倍感安心。
進了辦公室,於敬亭把兜裡還熱着的油炸糕掏出來遞給穗子。
穗子搖搖頭,看到討厭的於水蓮,胃口都沒了。
“沒嚇着吧?”於敬亭小心翼翼地摸着穗子的肚子。
“沒有。”穗子倒不覺得怕,但是她有點噁心。
雖然她始終跟於水蓮保持了距離,但於水蓮身上傳來的滿滿邪念和惡意,還是膈應到穗子了。
於水蓮根本不知道廖勇跟穗子見面於敬亭也在,只看到片段就以爲可以要挾到穗子。
“打她一條腿太輕了,我應該把她兩條腿都打了,讓她爬着回去。”於敬亭兇殘道。
“她自己送上門也好,省得我們挖空心思給她設套了。”
小兩口已經跟廖勇商量要查於水蓮了,她自己送上來,倒是省下很多麻煩。
“敬亭,如果你今天不在現場,有人跟你說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會信嗎?”穗子問。
“你以爲我是你?別人說點什麼,你傻了吧唧就信了,上次王佳蘭的事兒,我還記仇呢。”
穗子本想試探下他,被狡猾的街溜子反套路,說不出話來了。
“我那不是在乎你嗎......”
她要是不把他放心裡,管他跟誰在一起呢。
穗子現在想想自己那會“捉姦”的畫面,還很羞恥。
捉了一圈,奸沒捉到,倒是給自己揪出個媽來。
誰能想到她跟母親兩輩子的隔閡,就被這個小插曲打碎了呢。
“想來,我還是要謝謝你。”
穗子怕他用這件事調侃自己,先下手爲強,一把摟着他的腰,投懷送抱~
“撒嬌也沒用,我現在還鬧心呢,你這個小娘們竟然不信我。”
於敬亭想趁機揩油,逗穗子是他畢生所好,看她羞澀的哄他,心裡就跟吃了好幾斤槐花蜜似的甜。
“小娘們,我把你媽給你找回來了,你拿啥謝我?”
其實他是想,趁着現在沒事,把窗簾拉上,拽着媳婦醬醬釀釀,就算不做到最後,能啃幾口也行啊。
窩在他懷裡裝小白兔的穗子聞言,一把推開他,站起身走向辦工桌。
於敬亭一腦子問號。
這小娘們幹啥呢?
穗子拿出算盤,噼裡啪啦算賬。
算了一會,搖頭。
“不行,路費是有的,可是光去溜達一圈,怎麼夠啊。”
於敬亭剛剛說給她媽媽找回來怎麼報答他,穗子馬上想到,要還他一個爸爸。
現在老於家只有穗子知道,於敬亭的親爹根本沒死。
現在很可能就在邊境。
之前穗子就有計劃,攢夠錢,就要跟於敬亭過去一趟,看看公公爲什麼有家不回。
家裡現在沒有了外債,也開始賺錢盈利了。
來回的火車票是足夠,但穗子記得那地方出產翡翠原石,這些年的價格正是歷史最低點。
過去一趟,甭管能不能帶回公公,都不可能空手回來。
“你叨叨什麼呢?”
“等孩子生出來,稍微大點能脫手了,我們存夠錢,我給你一個大驚喜,絕對能抵得上你幫我找回媽媽的功勞。”
於敬亭倒吸一口氣,自動地把她的話理解成了比穿校服醬醬釀釀還刺激的——這個絕對可以有。
穗子本以爲這個大驚喜,需要等她肚子裡的娃瓜熟蒂落才能揭曉。
但這次,穗子算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