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很少有跟於敬亭單獨相處的時間,現在她有了。
她和於敬亭卸掉了工作,遞上了辭呈,這在兩單位乃至市裡,都引起了巨大轟動。
鐵飯碗終身制的當下,有人竟敢跳出圍牆,還是倆小領導級的人物, 這可真是太離經叛道了。
一時間廠裡的職工學校的同事紛紛上門,想打探究竟,看看這兩口子是受了什麼刺激。
到於家,通過王翠花的嘴裡,大家才知道這倆口子參加高考了,準備上學。
穗子平日裡口風太嚴,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她要去讀書,只告訴了直屬領導。
於敬亭那邊就更是了,連領導都沒說, 考完了,心裡有數了,直接告訴上面不幹了。
把沈凉吟她爹都整懵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於敬亭這個廠長幹得可是相當不錯,哪怕是沈凉吟她爹,都得承認這小子是個人才,有能力有幹勁,關鍵是,朝廷還有人.......
這麼有前途的人,竟然辭職了,而且衆人也知道於敬亭的底子,一個初中都沒讀完的,想考大學?這不是癡人說夢麼。
可到了於家,衆人全都撲空了。
穗子和於敬亭出去溜達了。
家裡只剩下於水生夫妻和娃,一問三不知,全都碰一鼻子灰。
於是一股謠言, 悄然而起。
說於敬亭兩口子中邪了, 腦袋有問題了,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跑去作死,很有可能就是在野外,讓什麼仙兒迷上了。
新廠長還沒調過來,沈凉吟成了代理廠長,聽到這些流言蜚語,她是第一個站出來整治的,誰敢背後議論於敬亭夫妻,全都調崗調薪,以前手裡沒權限,現在有權限了,還治不了這些嘴欠的?
沒人敢再議論穗子夫妻了,可是心裡怎麼想,就不知道了。
沈凉吟雖然壓着謠言,可她自己心裡也是急,以她的角度看,陳涵穗這一步走得就是挺迷的, 想找她問個清楚, 勸她好好想清楚,別拿前程開玩笑。
可穗子就跟人間蒸發似的。
此時的穗子, 跟於敬亭過起了二人世界。
倆人帶了點錢,帶夠了乾糧,揹着口鍋,開着家裡的拖拉機在省內溜達。
地方都是穗子跟於丁老爺子請教後挑的,不僅景色好,附近可能還有墓,當地百姓手裡有貨的那種。
小兩口餓了就起鍋燒火煮麪條,挖野菜,有時候還能整倆蘑菇扔鍋裡。
累了就在車斗裡搭簡易帳篷,於敬亭對野外這事兒特沉迷,穗子帶的物資裡面,除了吃的喝的,最多的就是計生用品,但路才走了一半,就覺得帶的少了。
“你是人形××機嗎?你不累嗎?”穗子摸摸自己的腰,好像比出發前還要細一圈。
“也是有點累的。”於敬亭抓起水袋,噸噸噸來了幾口,出來這幾天沒刮鬍子,下巴有了胡茬,一臉的滄桑。
“???”
“什麼眼神?老子也是人,也累啊。”
“那你能收斂點不?”她是出來體驗自駕遊的,不是配合他胡天胡地的!
“收斂......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出來,老子就是再苦再累,咬咬牙,不就過去了?”
他攥緊拳頭,一副克服萬難的嘴臉,只聽內容還以爲這是個多勵志的小夥,可他勵志的方向,就不那麼大對勁了。
“艾瑪,我怎麼上了你這賊船......”穗子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想揉揉自己的小蠻腰。
“上了就下不來了,媳婦,距離下個屯子還有點距離,我看林子裡有條小溪,咱們洗澡吧?看你一身汗,我都心疼了。”
這話說的,穗子還是挺心動的,她男人真體貼啊。
考完就把閱讀理解丟犄角旮旯的穗子,全然忽略了人家的關鍵詞,“咱們洗澡”,重點是,咱們。
等發現上當也來不及了,被烈日曬得暖暖的溪水,比不上他的體溫,四處奔逃的小溪魚,只恨魚鰭不夠長,擋不住眼,這罕有人來的樹林,成了有些人肆無忌憚的好地方.......
許久,於敬亭哼着小曲,光着膀子給穗子抱回到拖拉機上,把從啤酒廠順來的巨大遮陽傘撐開讓她歇着,他自己取了一瓶啤酒,這小日子,給他多少錢都不換。
“媳婦,你太有才了,這麼特別的旅遊,你是咋想出來的?”
“別跟我說話,我看你來氣......”穗子躲在傘下哼唧。
她想的是倆人從結婚也沒享受過二人世界,剛好趁着放榜這段時間,把孩子丟給長輩,跟他出來溜達。
這會又沒有旅遊團,私家車也沒有,好在自家有臺拖拉機,帶足夠多的油,剛好可以在省內溜達一圈。
來都來了,也不能空手回去,順便讓於丁老爺子指點了下,哪兒能收到古董,按着目標走哪兒歇哪兒。
在文藝女青年穗子的心裡,這會是充滿未知和野趣的二人世界,能玩還能賺錢。
獨獨忽略了她找的這個男人多臭不要臉,這可真是走哪兒做哪兒,搞的穗子連欣賞自然景色的心情都沒了。
“這些破瓶子爛罐子也太佔地方了,還有這些掉頁的書,你說你整這些玩意幹啥,都耽誤我放啤酒。”於敬亭吐槽
穗子這一路也收了點東西,價值她看不大準,但知道都是老東西,村民樸實,給點錢就賣,最讓於敬亭鬱悶的是,她連人家驢棚的石槽子都收了,這玩意跟孩子的澡盆子似的,特別重,還佔地方。
“這是古董啊,但我不知道值多少錢,反正帶回去總不會有錯。”
於敬亭呵了聲:“我怎麼覺得,咱倆是收破爛的?”
不僅他這麼覺得,村民們也覺得這倆開着拖拉機的小夫妻,像是收廢品的,昨兒進屯,還有人問他們要不要牙膏皮,於敬亭覺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
“這個破爛的大食槽子,扔給廢品站,論斤能賣2塊錢吧?”於敬亭伸手敲敲食槽子,聲還挺脆,不知道是什麼金屬。
“東西的價值取決於它是否被需要,對不需要老物件的人來說,這就是破爛,可對於需要的來說,這就是無價之寶。”
穗子看於敬亭嘴上吐槽,可也沒真把東西扔下去,心裡美滋滋的補充了句,他就是她最大的寶貝,給多少錢都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