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妍終於用盡力氣推開了那道鐵門,擡起腳跨大步子接着跑着,誰知鐵門外居然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色深淵,來不及收回步子,一腳踩空,跌入無盡的黑暗中,忽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撕——”
曉妍吃痛地睜開眼輕呼出聲,眼前的黑暗變得有些暗暗的光亮,恍如被月光照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氣味,眼前飄過幾片白布,輕輕掃在臉上。曉妍疑惑看着眼前掃過的白布,突然驚恐地想起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會又平靜下來,幸好,聽不見她的哭聲。她不在這。看着周圍昏暗,而又透着月光的地面,曉妍想着,這是哪?
正打算坐起一探究竟,頭一下撞到一個類似於鐵架的東西,發出巨大聲響,驚醒了正熟睡在曉妍牀邊的童芊。曉妍不自覺地雙手按住額頭,不經意又觸碰到上方近在咫尺的鐵架,心中驚恐萬分。
童芊急忙開了病牀前的燈,一看曉妍並不在牀上,趴下牀底,呆了半秒,又急忙將曉妍從牀底下拖了出來,攙着扶到了病牀上。曉妍呆呆地杵着,看着自己穿着藍色條紋的病服和周圍的設備。顯然,這裡是醫院,剛纔,是病牀底下。
童芊沒有言語,閉口不提那詭異的‘牀下’,扯笑着說道:
“你總算是醒了,昏迷了兩天可嚇死媽媽了。”說着翻着櫃子裡的撞傷藥膏,沒說一句話,輕輕地用手點在曉妍撞紅的額頭上,又把藥膏放回原處。
“昏迷,兩天?”許久,曉妍才詫異疑惑地問道。
“是啊,醫生說是安眠藥服用過度。葉晨急的都差點不去上課了,十二點多才走。沒了你……媽可怎麼活下去……總算是醒了……嚇死媽媽了……”曉妍笑不下去,說着說着淚水滴落在曉妍的手背上。
曉妍聽了似乎明白了什麼,伸出手抹去媽媽臉上的淚水,解釋道:
“媽,我沒有自殺,我……我記得我只吃了兩片而已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昏迷。”
童芊擡起頭,看着曉妍真摯肯定的眼神,挽起曉妍散落的發。
“真的……不是想不開嗎……”
曉妍堅定地點點頭,童芊破涕而笑,好像是對曉妍說着,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着: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這心病難醫啊……幸好醒了,否則我可怎麼活啊。
曉妍沒有應答,童芊說罷幫曉妍蓋好被子,坐在牀邊守護着女兒,直到過了許久,聽到了曉妍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倍感疲憊,才小心翼翼地趴在曉妍牀邊睡着了。
曉妍這才微微睜開眼,就這樣一直看着身旁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掌正熟睡着的母親。曉妍輕輕的撫着她手上異常猙獰的剛剛結痂的切傷傷口,想必是邊上班邊照顧着自己,三天兩頭兒地奔波着,想着心裡酸酸的。
曉妍心中原本無限的恐懼似乎因爲母親在身邊而沒有爆發,這一次在母親眼皮底下被‘她’拖下牀底,也許母親比自己還要恐懼,惶恐,不知所措。曉妍明明已經捕捉到童芊把牀下的自己拖出來時眼底的驚恐和擔心,她知道媽媽不說,是爲了不刺激自己。曉妍敏感的心思何嘗不明白身邊所有人的想法?
她知道,都知道。知道童芊只是一個普通人,平凡的下層工作者,無力拯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母親一直在試着安慰自己,保護自己,盡着全力。曉妍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埋在心底。
這個漫長的深夜還會發生什麼詭異事件,誰都無從得知,曉妍似乎對每一個下一秒都充滿了無盡恐懼,連呼吸也約束着,她只盼望着看見太陽升起那一刻。
醫院裡幽若的光線,時有時無地從何處傳來因爲病痛發出的慘叫聲,瀰漫着的消毒水氣味……一切都那麼適合‘靈魂’棲息,彷彿那個牆角,依舊躲着一個白衣黑髮的女人,直勾勾地注視着曉妍,靜靜地笑着,發出只有她自己聽得見的笑聲……
曉妍又握緊一分媽媽的手,汗從手心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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