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有努力告誡自己, 他小叔還在一邊虎視眈眈,他才能忍住不去抽蘇沉香這破孩子。
很氣。
比黑心老闆都可氣。
孫苗大笑。
她最喜歡看見打小兒就作爲她爸媽嘴裡好學生典範,自己未來目標的表哥吃癟。
她也喜歡和小表妹親親熱熱地湊一塊欺負人。
孩子們的笑聲, 讓正坐在一起的長輩們都看過來。
看見蘇銘忍了又忍, 沒忍住, 寧可被他小叔揍也一巴掌輕輕抽在蘇沉香的後腦勺, 小姑娘, 委屈!
“不行欺負妹妹啊!”蘇大伯就皺眉說道。
“可疼。”蘇沉香可會裝可憐了。
蘇強頓時心疼。
在臭小子和軟乎乎小閨女之中,家裡人的心全都理直氣壯偏心到了小姑娘身上。
“你看小香,都捨不得打回去。還是心疼她哥。”蘇奶奶小聲說道。
蘇銘:……
蘇銘忍着氣, 沒說話,伸手還得給眉開眼笑的破孩子揉揉。
蘇沉香急忙把小腦袋塞進他的掌心。
“小香還真是不一樣了。她現在和你親, 我就不擔心你了。”蘇大姑看見閨女和蘇沉香親親蜜蜜的樣子, 臉上頓時就鬆快了, 對蘇強低聲說道,“以前是怕小香不孝順你, 所以急着給你介紹媳婦。現在……小香也大了,與其爲了二婚讓小香難受,跟你有隔閡,還不如聽你的,咱們以後不提這事兒了。”
之前, 蘇家人希望蘇強再婚, 是想他再有個家, 再有個孝順孩子。
蘇沉香從前明顯和蘇強不親。
而且嫌棄自己平凡到庸碌的父親。
蘇家人能不着急麼。
靠蘇沉香享受天倫之樂, 那不是天方夜譚麼。
所以, 每年關於蘇強再婚的事,是蘇家放在嘴上唸叨不停的事。
可現在, 既然蘇強老了有保障,而且蘇沉香馬上都要上大學了,還很孝順,蘇家也就不強求什麼。
“二婚怪麻煩的,而且我都習慣了。別再提了。”蘇強憨憨地抓着頭髮說道。
蘇沉香不禁制他不許再婚,不過尊重父親的意願,也從不會逼着蘇強再婚。
現在蘇沉香佛系得很。
一切都看蘇強自己的心願。
如果有了願意再婚的想法,那她支持蘇強再婚。
可如果沒有,她爲什麼要把所謂的“幸福”強加到她爸的頭上,非要覺得再婚才叫人生圓滿,非要逼着蘇強再婚?
她只把選擇權交給她爸爸。
蘇強看見閨女沒有“逼婚”,鬆了一口氣,徹底地就不考慮這件事了。
“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你以前也這麼說。”蘇大姑哼了一聲說道。
以前,不管蘇沉香怎麼鬧,蘇強也只有一句話。
“現在就挺好的。”
別管過了多久,他還是這句話。
“看小香現在這樣子,徐麗是把她傷得很深啊。這孩子也可憐,纔多大啊,徐麗真是不做人。”蘇大姑心軟。
雖然以前也生氣蘇沉香做的一些傷人心的事,可看到蘇沉香變得“懂事”了,想想她這麼小就被傷了心,她又覺得怪心疼的。
她嘆了一口氣,就對垂頭不說話的蘇強問道,“徐麗呢?徐麗對小香做什麼了?”
“她欠小香一條命。”蘇強喃喃地說道。
“我都聽小銘說了,說她把小香丟在郊區馬路上,又黑天又下雨,要不是小銘過去的及時,確實是挺要人命。”蘇大伯就說道。
蘇強沒吭聲。
他緊緊地攥緊了拳頭。
“之前她當了總裁太太,她家裡得意得連我都知道了。還說她孃家外甥女當了大明星,結果還不是灰溜溜地被人罵到不敢出來。小香在網上的事,我聽苗苗說了,真是可氣。這徐家人,就是這種貨色。你說說你,當初怎麼就看上這種貨色。”
徐麗的孃家就在縣城的另一頭,其實都是本地人,要不然當初徐麗當了總裁太太,蘇沉香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後打聽了徐麗在城裡的事找上門去。
想想徐家當初小人得志的樣兒,蘇大姑唾了一口。
蘇強就問道,“徐麗和安嘉嘉還沒回縣城?”
“沒有。不是說徐麗帶着安嘉嘉環遊全國去了麼。因爲這個,徐家之前吹得可厲害了。”
林總又不是天天上頭條的人物,就算離婚,也沒有鬧上熱搜的道理。
所以縣城裡的人還不知道徐麗離婚,已經不是總裁太太,還以爲她當着豪門貴婦,舒舒服服地帶着外甥女全國散心。
聽說徐麗沒有回來,蘇強可惜了一下……他現在也有白雲觀觀主的聯繫方式,還想着舉報徐麗一波,送她去局子交待交待她之前的那些壞事。
林總那事兒,徐麗肯定不無辜。
不過既然徐麗還沒有蹤影,蘇強也就沒再說什麼,張羅着大家一起吃飯。
直到過年前,蘇家都一直很熱鬧。
孫苗帶着蘇沉香一起見自己從前的中學同學,一起逛街,沒有讓蘇沉香在家裡寂寞。
蘇沉香在這小縣城撒歡兒,還覺得挺開心的。
除了沒見着什麼能吃的厲鬼,不過這不正代表着縣城安全麼。
就是蘇沉香有一天就抱怨說,縣城裡沒厲鬼,蘇強就笑。
他賢惠地給閨女端了一大盤子的炸薯條。
薯條還是白雲觀送來的厲鬼抽出來的,過了油,特別好吃。
蘇沉香拿着血紅色的薯條,沾上番茄醬,好吃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既然有吃的,也就不那麼在乎縣城裡的飯有沒有很多,她就把抓鬼這事給放一邊。
等到了大年夜,他們都在蘇爺爺蘇奶奶家齊聚一堂。
滿桌好吃的,蘇強還單獨給她做了很多菜色,單獨給她擺在邊兒上。
蘇銘對蘇沉香吃獨食習以爲常,順便跟家裡人解釋,這是蘇沉香要“補補”,孫苗是年輕人,覺得這“補魔”怪有意思的,笑嘻嘻地跟着一起解釋。
雖然不太懂新鮮事物,可在老輩的純樸傳統思想裡,小孩子學習辛苦,還得長身體,吃點單獨的吃的本來就應該。
因此,蘇沉香都不用自己張嘴編瞎話的,就在過年的時候吃上了之前積攢下來的年貨,甚至還得到了長輩們紛紛的夾菜。
她還得到了壓歲錢。
厚厚的。
都是家裡長輩的心意。
厲鬼滿足得連雪白的小門牙都笑出來了。
她也是有壓歲錢的厲鬼了。
到了大年初一,她還通過電話,給親近的人都拜了年,順便在和陳天北打電話的時候,表達了自己的想念。
陳天北信了她才叫見了鬼,哼了一聲,大概是礙於過年得喜慶點兒,沒說嘲諷的話,只讓蘇沉香別忘了做作業。
這一下子提醒了蘇沉香,她忙着閒暇時間做作業,順便年後的前幾天,到處在親戚家拜年,收穫很大。
好不容易過了大年初八,她才能歇一歇了。
壓歲錢雖然好,可到處串門的辛苦厲鬼都撐不住。
孫苗就準備準備,也要走了。
“你不多陪大姑幾天啊?
“之前同學說要一起回學校,我現在在當家教,要重新開始上課了。”蘇家的孩子都勤工儉學,孫苗和蘇銘一樣,從上大學開始就不拿家裡的生活費了。
她手上還帶着蘇沉香給她編的繩子,利落地把手上的行李都收拾好,笑着對蘇沉香說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帶你吃點我們學校邊上好吃的。”
“我以後去。”孫苗念大學的城市正好是費師兄當負責人的地方。
蘇沉香跟費師兄短短時間成了交流美食的心靈之友,以後肯定得去費師兄那兒去看看。
“如果你過來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啊。我罩着你。”孫苗過了年,先高高興興地走了。
她一走,蘇沉香就只能跟蘇銘混了。
蘇銘就格外痛苦。
當要和譚美電話裡說幾句思念的話,總有一個堂妹坐在身邊。
而且譚美一在視頻裡見到蘇沉香,必然尖叫,非要和蘇沉香嘮嗑。
那就沒有蘇銘什麼事兒了。
要不是蘇沉香更怕活人的這股熱情,那就真沒有蘇銘什麼事兒了。
因爲這,蘇沉香反正沒事幹,除了在爺爺奶奶面前當乖巧孝順的孩子,就躲在家裡做作業,好好溫習預習功課。
她這麼認真讀書,蘇強也很心疼,把儲備糧都做出來給閨女補補。
不過……對於一個一天能吃一整個榴蓮千層外加一整個紅絲絨蛋糕的厲鬼,儲備糧就有點搖搖欲墜的架勢。
蘇強看見年貨飛快下降,心裡着急,嘴上不說。
蘇沉香也感覺到自己最近過年,有點太能吃。
因爲陳天北不在身邊,她努力地節制了一下,也還算湊着着。
不過她就更加想念和自己分隔兩地的陳天北了。
就……怪想他的。
這一天,蘇沉香在做作業,蘇強正在做飯,突然家裡的門鈴響了。
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過來,蘇強一扭頭的功夫,手裡提着的花生油潑了一身。
門鈴叮叮咚咚,顧不上身上的花生油,蘇強急忙去開門。
正從房間裡探出小腦袋的蘇沉香看見她爸身上的油漬,急忙跑去蘇強的房間給他拿更換的衣服。
她很少進蘇強的房間,房間裡乾淨又簡單,除了一張牀,一個很大的衣櫃之外,剩下的牀頭櫃什麼的都很簡單。
蘇沉香直接拉開了對這房間來說顯得特別大的衣櫃,從裡面拽出一件薄毛衣。
“咔噠”。
一個衣櫃底端的大箱子上的鎖片被毛衣勾動,隨着這一聲被打開。
蘇沉香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突然又疑惑地垂頭,打開這露出裡面一件眼熟的物件的箱子。
一個八音盒。
和她房間書桌上擺着的那個,作爲曾經的蘇沉香生日禮物一模一樣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