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人不到十個。
二月紅不知道他們在裡面遇到了什麼。但事後,四季青緘默閉口,把關於這一行的所有資料全部燒燬,並不準紅家子孫再涉足其中。
密室內水皮影燈轉動,二月紅在燈下微微嘆了一口氣,把目光移到密室中央的一個古墓的內部模型上。
這是四季青臨死前在密室搭建的。
顯然,這個古墓模型和當年他們大籠嶺一行有關。
四季青在死前搭建這個古墓模型,說明這是他一輩子最難以放下的事情。
事後,二月紅也曾問過同去的紅家老夥計,他說,四爺最後一次獨自深入到了古墓深處,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二月紅深吸一口氣,摸着屬於他父親的那枚頂針道:“你既然這麼在意這座古墓,爲何什麼都不和我說呢?”
二月紅又望向古格子內屬於自己的頂針,微微凝神。
把頂針還回盒子中,寓意着自己不會再下墓。
鬼車牽連出來的事,還是讓佛爺和三爺去處理吧。
他們二人聯手,應該能處理好這件事。
二月紅幾乎在密室中呆到二更天,思緒萬千,想到了過去的種種。
回到院子中,見臥室的燈還亮着,不由有些抱歉。
急急梳洗後進房,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斜臥在牀頭,抱着《斷鴻零雁記》入迷,幾乎不知道二月紅進來。
二月紅慢慢躺下,丫頭這次驚了一下,把書放下,吹了燈,依偎到二月紅的懷裡。
抱着丫頭,二月紅輕輕問道:“鴛鴦蝴蝶的書好看嗎?”
丫頭剛想回答,便感覺嗓子傳來急躁的癢意:“咳咳咳!”
二月紅輕輕拍着丫頭的背,好一會,丫頭才緩過來。
“晚上不用再等我了,天冷,容易着涼。”
丫頭卻搖搖頭道:“你不回來我睡不着。”
二月紅嗅着丫頭獨特的髮香,溫柔道:“等明日我去葉府問問三爺有沒有能把你病根治的良藥,你身子弱,一點小病小咳都要注意。”
“不用那麼麻煩,知希姐今日不是給我送來一些肉芝嗎?我想明日熬些肉粥...”
丫頭的話沒說完就被二月紅打斷:“你身子太弱,虛不受補,肉芝吃多了對你無益。”
“我知道,我想熬給你吃。”
聞言,二月紅將丫頭摟得更緊了。
“二爺,明天我想把陳皮也叫來一起吃,他被你罰跪,整整一天一夜,起來後連路都不能走。”
“那便叫來吧,陳皮下手太過狠毒,我若不罰他,以後他會鬧出更大的亂子,到時候九門也難以容他。”
“我也狠狠的教訓他了,他說他知道錯了。”
二月紅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月光從外面透進來,二月紅睜着眼睛,聽着丫頭的呼吸聲,只覺得一陣心安。
他擡起手,想拉一下帳子,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上竟然戴上了頂針。
二月紅愣了一下,自己已經習慣性的,不知不覺,把自己的頂針重新帶回了手上。
......
這一晚,長沙的夜色並不寧靜。
另一邊的張啓山已經在辦公室內貼滿了湖南各類型的地圖。
看着滿牆的地圖,張啓山心中生起無力之感。
若是二爺能幫他,吐露出關鍵信息,或許他就能猜出日本人的陰謀了。
他想到自己剛到長沙時,和二月紅喝酒結交的場景。
因爲二月紅,他才能加入白府。
也是因爲二月紅,他才能在長沙快速站穩腳跟。
張啓山微微嘆氣,二月紅不是一個是非不分,輕重糊塗的人,昨日如此緘口,想必更多是因爲家事。
也罷,既然二爺不出力,那我就自己查。
張啓山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提提神。
他坐在辦公桌上,看着十幾塊甲骨片,時不時拿上一粒聞聞。
這些甲骨片是從那些日本人的胃中找到的,和之前在哨子棺內發現的甲骨片材質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這上面有食物的酸味。
而旁邊的行政辦公室內,齊鐵嘴頂着黑眼圈,腦袋低聳,一會兒磕一下,從迷糊中醒來。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乖乖,已經是後半夜了。
再給佛爺這麼個幹下去,以後少不得是個猝死的命。
見忙碌的張啓文正喝着洋人的咖啡,齊鐵嘴也湊過去要了一杯。
真苦!
但不得不說,還挺有用。
齊鐵嘴稍微有些精神了,他來到張啓山辦公室的門外,一個姓施的參謀副官正抱着翻譯完的資料,緊張的等着張啓山的召見。
齊鐵嘴就把他招來,看了看手裡的文件。
這是從火車上繳獲的文件,大多和棺材出土地點有關。
這些資料非常詳細,幾乎每一隻棺材都可以追溯發現的地點,出土的時間。
齊鐵嘴正看得入神,便見張啓山打開門,將他們二人喚了進來。
齊鐵嘴把資料還給參謀副官,想在張啓山這裡找些茶葉來喝,卻聽張啓山突然喊他:“算命的,算命的。”
“怎麼了,佛...”
齊鐵嘴張口的瞬間,張啓山便把一枚有味道的甲骨扔進他的嘴中。
齊鐵嘴一驚,連忙吐出來,指着張啓山,噁心的說不出話來。
“你...你...”
“你皇帝舌頭,什麼味道?”
“呸呸。”齊鐵嘴狂吐口水,然後眨巴眨巴嘴中的餘味,“掛辣灌十九香,紫蘇醬紫油,這是湘西洞口那邊的調味?”
但一想到這是從死人胃中取出還沒洗的東西,齊鐵嘴噁心的想哭。
佛爺太尼瑪坑了!
張啓山點點頭,分析道:“龍骨隨葬,這些骨頭熬有中藥,有治病之效,想來是日本人得病之後,希望龍骨中的藥能醫治他們體內的蟲病,但是哪個缺心眼的熬藥時會灌入醬子油和十九香?”
齊鐵嘴也想到了什麼:“佛爺的意思是?”
“一定是你們齊家的人故意爲之,他想告訴我火車來的地方,而且這列火車莫名其妙的停在長沙,也絕對和你們齊家人有關係。”
張啓山又冷冷道:“你家這個高人,把這批日本人戲弄的團團轉,和你一樣,喜歡扮豬吃老虎。”
齊鐵嘴不忿,禿魯着叫罵道:“我怎麼就扮豬了?”
張啓山卻沒再理他,只覺得腦海中一條線串聯了起來,有些事情彷彿一下子通了。
他來到大地圖前,指着長沙城的西面,湘西北面道:“火車從這個方向過來,到鄂區鐵路已經被炸斷了,火車肯定是從這一片山區中來的。”
“山區內有隱藏鐵軌的,大多和礦山有關,整個這片區域全是礦山,但是十九香只有少數幾個區域的土家人在用,這裡、這裡和這裡。”張啓山指了幾個地方。
“火車肯定來源於這些地方,施副官,你去把這幾個地方的詳細地圖找出來,我們明天出發,一個一個的查。”
“是。”施副官接到命令後,便急忙下去忙了,明天早上就要把地圖找齊,今晚估計是沒機會睡了。
齊鐵嘴看了一眼地圖,感嘆道:這麼多地方,怕是要跑斷腿。
他一邊喝茶漱口,一邊搖頭:“佛爺,我心靈受了創傷,我不去。”
張啓山沒有回頭,只是默默道:“長沙佈防至爲關鍵,你族人報信,估計如今命都丟了,想必路上還有很多齊家的信息,沒有你我不可能找全信息,這一趟你百死莫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