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的顏色慢慢變淡,最後從我的視線中完全消失了,接着地上原本畫着的那條黑線也一併不見了。
“那個法器呢?就是一次性的?”我問。
“嗯。用過一次就沒有了。”叮噹道。
“它是什麼做的?你知道怎麼做嗎?”我又問。
“知道。材料是黑檀木,再用孔雀血喂十年。”叮噹說。
十年……這時間線很能說明問題,它再次印證了我對死亡助理的判斷。他確實在計劃着什麼,而且這個計劃從十年前就開始了,不管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這個黑色的法器都是一個關鍵性的東西。
“你那個同門也是鬼門逆的?”我問。
叮噹點了點頭,“上一次我抓到他的時候發現他的鬼門反了,我想幫他翻過來,可是他不肯,他覺得那是一種天賦,可以讓他從鬼身上體會到更多的東西,他已經對另一邊的世界完全癡迷了。”
“所以你看到我護着那些小鬼就想到你那個同門了?所以才一直沒有走?”我問道。
“嗯。”叮噹點頭道:“那些小鬼不對勁的,我吃過一個就能感覺出來。那個瘋子已經忘了他自己是誰了,你的鬼門反開,他上了你的身,藉着你的恐懼回想起了他的一切--有人給你下了個套!”
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死亡助理確實在針對我動手腳,我也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說不上壞,但總有種奇怪的違和感。我弄不清楚死亡助理到底想做什麼,但如果可以找到叮噹的那個同門,或許我能從中得到一些啓發--按照叮噹的說法,在死亡助理的佈局中,我也將成爲叮噹同門那樣的人。
“那你這次過來這邊是追查死亡助理?還是在找你的同門?”我繼續問道。
“兩者都有吧。”說着,叮噹拿出了一張地圖,那是一份全國地圖,上面畫着好多紅點,並用紅色的線條連着,這些紅點和線條明顯組成了一個圖形,不過這個圖形到底有什麼意義我並不清楚,看起來像是個大號的法陣。
“這是什麼?”我問。
“有點類似孔雀明王地獄陣圖,只是稍微有一些差別,但差別很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的。死亡助理的動作很快,他始終比我快一步,我也只能追在他身後記錄他作亂的地點。這是他之前幾個月活動的區域。”叮噹邊說邊在地圖上指了下。
他指的是鄰省,畫着紅點的那個位置大概就是伯陽市一帶,之前我跟習麟一起到過那邊,還在一個廢棄的野鬼屋裡找到了一個黑檀木的法器,現在這個法器依舊在我家裡放着。
“我知道這地方!”我應了句。
叮噹的手順着紅線向右上方移動,然後點在了我所在的城市,“最近一段時間,他開始集中在這邊活動了,不過活動範圍很大。本來我還覺得奇怪,以前他從來不會在省會城市行動,而是專門找農村、郊縣之類的地方動手,現在看來他改變風格也是有原因的。”
“是因爲我?”我朝着我自己指了一下。
叮噹點了點頭。
我苦笑了一下,“我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感到很倒黴?”
“應該是高興吧。至今爲止,基本上所有妨礙他的人都死了,而且死法離奇。按你的說法,你也在追查他了,結果你還活着,我只能說你很幸運,被他選中了。”叮噹道。
“那你呢?你也被他選中了?”我問。
叮噹嘆了一口氣,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頓了好一會她才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她說:“我不是很想承認,但有幾次我確實覺得自己死定了,可是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轉危爲安,我覺得這一定是他在暗中搞什麼鬼,包括我找到這邊來,可能都是他安排好的。”
“你把他想得太高明瞭吧?按你這麼說,你今天會來救我,會把顛倒的鬼門給我正過來也是他的計劃嘍?”我笑着問。島私住亡。
不過叮噹並沒有想笑的意思,她很嚴肅地衝我點了點頭。
“好吧,就當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吧,那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麼?或者你覺得他接下來會幹什麼?還有這個圖,我看這形狀,好像就快要完成了吧?”我一口氣把我所有的疑問全都提了出來。
叮噹回答道:“按照我對他行事手法的瞭解,他在這片區域的所有佈局都已經做好了,就差一個最後的收尾,這個收尾會非常的高調,收尾結束他就不會再在這個城市出現了。之後他會向南,大概到這裡來,這也是他最後一個要去的地方,地獄圖也會在這裡收尾。”
她在地圖上指了一下死亡助理的下一站。
“高調的收尾……會有多高調?”我問。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本來以爲電影院這次的怪事已經夠高調了,不過現在看來這是他針對你進行的一個附加節目,真正的收尾還沒有開始。”叮噹說。
我又去看了眼叮噹手裡拿着的地圖,上面用紅筆畫出的圖形只差最後一筆便會畫完,死亡助理準備了十年的計劃就要完工了,我不知道當這幅圖全部畫完的時候具體會發生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叮噹是什麼來頭,這點其實無所謂,不管她師從何人我都願意選擇相信她。她從三年前便開始追查死亡助理了,她掌握的信息比我多得多,想要抓住死亡助理我就必須跟她合作,哪怕事情並不由我主導,我只做她的幫手也沒有問題。
想罷,我立刻迴應道:“我幫你!你覺得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儘管說就行。”
叮噹看着我笑了下,“沒想到啊,你變通的還挺快的。”
“這也是我的另一個優點。說吧,下一步怎麼辦?”我問。
叮噹聳了下肩,“其實我也不知道,只能被動的等着,等城裡出現什麼奇怪的事了就立刻追過去看。不過我倒是可以把我這幾年調查的所有資料都給你看看,也許你能有一些其他的發現。”
“沒有附加條件?無償給我?”
“既然我們目標一樣,那多一個人自然多一份力量不是嗎?不過……既然你都提到條件了,那我還真有點麻煩事。”叮噹略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我已經在網吧睡了好幾天了,這幾年追查死亡助理,我的積蓄基本上……你明白的。”
“這個好說!”我連忙點頭應道。
很明顯,叮噹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死亡助理這事上了,不像我,一邊查着事,順道還斂着財。
“你的食宿我包了!”
舊屋這邊已經沒有必要守着了,我直接帶着叮噹回了我的家,一起帶回去的還有守夜時用的那張彈簧牀。我給叮噹拿了幾萬備用金,然後讓她睡臥室,我則在客廳睡彈簧牀。
或許是太過疲勞的關係,我的腦袋剛一碰到的枕頭便睡着了,而且這一覺睡得超級踏實,連個夢都沒有做。第二天,我完全是被曬進客廳裡的充足太陽光給曬醒的,我起牀後看到客廳的餐桌上放着一張紙條,還有做好的早餐。
我拿起紙條看了眼:
你太懶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先出去打聽‘高調’的消息了,你的電話我知道,有發現我會聯絡你,晚上8點我再回來,你繼續睡客廳。(笑臉)
吃過早餐後,我趕去了姬玖嵐的辦公室,並將我昨晚遇到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一下,自然也包括了叮噹、以及死亡助理的一切。
姬玖嵐聽後一皺眉,隨後她也很是關注地問了我那個高調的收尾會是什麼情況。
這個我回答不出,就像叮噹說的,目前我能做的貌似也就是緊盯着整座城市,一旦哪裡有怪事發生,就立刻趕過去。
姬玖嵐說她也會幫忙看着的,有任何發現她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當天下午,一個重要的發現就來了,不過不是關於死亡助理那個“高調的收尾”,而是警察在一輛黑長途客車上抓到了夏冬。
根據幾名現場警察的描述,夏冬被抓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反抗,他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或許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也一直在承受良心的拷問,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得到解脫了。
隨後的審問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夏冬說出了他跟李曉佺的關係,也講明瞭李曉佺的死因。
跟我推斷的一樣,夏冬是個同性戀,他和李曉佺也確實是在網上玩電子遊戲時認識的。他說起初他是被李曉佺的電遊技術吸引的,而隨着兩個人在網上聊天時間的增多,夏冬逐漸被李曉佺身上的特質所吸引了。
李曉佺說他自己是個“殺手”,在夏冬的理解裡,殺手就是那種收錢殺人的職業刺客,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更合適描述李曉佺這類人的應該是“連環殺手”這個名詞。
根據夏冬的供述,李曉佺因爲長得很白、很瘦,所以在第二次進監獄後就不幸成了監獄裡的“玩物”,出獄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他開始癡迷於小男孩,就好像他要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複製到其他人身上一樣。
後來他覺得單純的殺人沒意思了,便製造了那個殺人的機器,那是他在看酷刑視頻時得到的靈感。
不過有一點我猜錯了,李曉佺的死並不是因爲那些小鬼的折磨,他竟然是自殺的。
夏冬說李曉佺在殺死了7個小孩後突然覺得無聊了,他想要夏冬幫忙殺了他,他把這個過程叫殺手衣鉢的傳承。爲此他特意做了一個新的殺人機器,分屍機,而夏冬也遵照着李曉佺的願望,用分屍機將李曉佺拆了。
當被問及爲什麼要將屍體丟在建築工地時,夏冬提到了一個神秘的男人,他說當他殺死李曉佺後那個男人找上了他。
那個神秘男人告訴給他一個方法,說是隻要按這個方法做,李曉佺就能在四年後還魂。夏冬信了,也這樣做了,於是四年後李曉佺再次出現,並在電影院裡製造了7殺慘案。
毫無疑問,這個神秘男人就是死亡助理!
至於爲什麼李曉佺要殺7個人,夏冬說殺7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由此可見,李曉佺確實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