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活人死人的問題了,羅達成竟然會是隻蟲怪,這個變故讓我着實吃了一驚。 www
我也趕緊把外套脫下來疊成一個方塊枕頭放在羅達成的頭側面,接着我又轉到他背後。檢查一下他背上的傷嚴不嚴重。
玻璃刺中了他的背闊肌,讓他出了不少的血,不過那地方的肉比較厚,應該沒有傷到臟器,看這情況他應該是不會死的。我撥了急救電話,又打電話通知了一聲王富貴,讓他趕緊到動植物園這邊來。
雖然之前我並不知道那蟲怪的身份是羅達成,但不管原因如何,羅達成的傷確實是我造成的,萬一他死了,我必須事先就和王富貴把情況說清楚了,免得最後怪人沒抓住我自己先進大牢。
兩個電話都打完之後,我再次將目光集中在羅達成的臉上。
他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雖然左半邊臉並沒有被蟲子侵蝕,但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脣也沒有了半點血色。這可不是因爲後背受傷這麼簡單,之前在他身上附着的那些肉蟲子肯定沒少吸食他的血。
我只不過是睡了24小時的覺而已。這個羅達成竟然從一個委託人變成了我要消滅的怪物,這變化實在是太快了!我有太多問題想要問羅達成,可是他現在的狀況顯然不允許他說太多話,我也只能在旁邊乾着急。
時間依舊過得異常緩慢,即便是五分鐘在我看來都感覺好像過了一年一樣。
小艾似乎察覺到我了我的心情,他安慰我道:“不用着急。他應該不會有大事的。我懂一些醫學,他的傷不足以致命。”
這句安慰對我來說還真就來得非常及時,我一邊輕嘆着氣一邊衝小艾點了點頭,等我的情緒終於調整平穩了,外面也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我讓小艾在這邊看着,我則快速跑到外面。
救護車是跟警察一起開進來的,王富貴也跟着救護人員先後從各自的車裡下來。
我示意王富貴稍等一下,我這邊先是把救護的人接進昆蟲館內。
急救人員給羅達成做了簡單的止血,然後便將他擡到擔架上送出了昆蟲館。小艾跟着羅達成一起上了救護車,我則把房上的燭龍喊下來,然後坐上王富貴的車,在去醫院的路上我也將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明了一番。女叨宏劃。
王富貴也同樣安慰了我幾句。他說不管最後羅達成的情況如何,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保着我的。就算最壞的情況是羅達成死了,我被判個過失殺人,那他也會給我爭取緩刑,並且在緩刑期間再替我想辦法減刑。
比起小艾來,王富貴安慰人的風格更加實在一點,也更喪氣!比起緩刑、減刑來,我更願意讓羅達成平安無事。
不過有了王富貴的保證,我心裡也多少可以踏實一些了,我思考的重心也落回到了羅達成身上。
其實我對羅達成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因爲他是我的委託人,如果真是他在幕後搞鬼,他大可以不聯繫我。除此之外,燭龍沒有在昆蟲館那邊發現其他人,我分析王鐵林以及王典應該早就離開動植物園了,羅達成只是他們留在昆蟲館用來拖延時間的。
問題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羅達成到底因爲什麼而引起那些白色肉蟲的注意了?就因爲他喜歡研究蟲子,在家裡做昆蟲標本嗎?但是他新買的別墅裡並沒有任何與昆蟲有關的東西,可白色怪蟲卻在那邊找上了門。
一定還有一些關聯,還有一些我沒有想到的關聯。
他工作的地方?他做昆蟲研究的時候跟王典通過信?或者問題出在他女朋友身上?
我被這些疑問繞得有些頭暈了,車子也在我糾結於這些問題的答案時開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燈只亮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就熄滅了,很快羅達成被推了出來,負責搶救的醫生是臉上帶着笑出來的,看到這個表情我也就放心了。醫生說羅達成的體格不錯,背上和肩膀的傷只是傷到了皮肉,並沒有傷到筋骨內臟,不過他失血嚴重,會昏迷一段時間。
這個結果我完全可以接受,只是我還需要等他醒過來才能去了解事情的經過,這時間實在有些難熬。
一個小時之後,羅達成的女朋友還有他的家人都趕到了醫院,我怕他們過來打我,所以也沒跟他們細說羅達成到底是怎麼受的傷。我這邊是不願意開口多講的,可是羅達成的女朋友似乎有好多話想要說,從一見面她就問我是不是樂易堂的風水師,是不是叫常樂,接着她又緊皺着眉頭問起了有關蟲子的事,好像對羅達成受傷的事倒並不關心。
我現在沒有什麼心情接受羅達成女朋友的“採訪”,回答起問題來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估計羅達成的女人也發現了我並沒心思說太多,所以她也不再跟我搭話,只是自顧自地小聲嘟囔了一句話。她的聲音很小,但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醫院裡非常安靜,我雖然不敢保證一字不差地聽真切,但大概意思我還是能確定的。
她說的是:只要不是報應就好了,阿彌陀佛,別是報應就好。
羅達成跟我說他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女朋友,對不起家人的事,但聽他女朋友的語氣,這裡面好像另有隱情。
於是我連忙將羅達成的女朋友拽到一邊小聲問:“你剛纔說的‘報應’是怎麼回事?羅達成做過什麼虧心事?”
“沒!他是好人!我只是在祈禱,希望他平安無事。”羅達成的女人回答道。
她的反應很快,說的話也是張口就來,表情上也沒看出什麼驚訝,不過她回答我的問題時卻始終盯着我的眼睛,甚至在講完了這句話之後還一直看着我。
這個反應可不對!
有人覺得人在撒謊的時候會有意避開別人的目光,因爲自己心虛,這種情況是有的,但會做出這種反應的人往往非常老實,心裡有什麼事都不可能藏得住,所以即便你不太擅長察言觀色也一樣可以看得出這類人在撒謊。
不過這種人實際上是少數,絕大多數人在撒謊的時候都會進入另一種狀態,他們會盯着你的眼睛看,讓自己表現得非常鎮定,而且根本不會將目光逃開。這種反應其實是一種本能,一方面說謊者想要表現得更加真誠,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觀察聽到謊言的人的反應。
羅達成的女朋友在盯着我看,所以我故意做了個恍然大悟似的表情,並快速地點了點頭,而且把目光從羅達成女朋友的臉上移開了。
就在我轉移目光的一瞬,我的餘光也清楚地捕捉到了這女人臉上的細微變化,她的嘴角翹了一下,眼睛也慢慢地閉上,這不是眨眼,而是她在鬆一口氣,就像剛剛我看到醫生帶着笑臉出來時的反應一樣。
“你在撒謊!告訴我,羅達成到底幹過什麼?”我突然轉過頭衝着羅達成的女朋友大聲問道。
因爲我的音量有些過高了,醫院走廊裡的人全都齊刷刷地將目光投了過來,也包括羅達成的父母。
我已經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玩什麼猜謎遊戲了,我索性就當着羅達成父母的面說:“羅達成其實是我打傷的,我們在追捕一個叫王典的殺人犯,羅達成幫着王典還有王鐵林逃跑了!”
“王鐵林?”羅達成的父親緊張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很明顯,羅家的人認識王鐵林。
羅達成的女朋友快走幾步到了羅父身邊狠狠瞪了一眼,隨後她便板着臉對我說:“我們不認識王典,也不認識王鐵林,達成跟殺人犯不可能有來往!”
這女人的態度很強硬,我很清楚從她嘴裡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不過她的強硬明顯是在給身後的羅父羅母打掩護,自從我提到王鐵林的名字,這對夫妻的反應就不對勁了,他們甚至不敢跟我對視--他們是老實人!
“王鐵成是怎麼死的?”我將話題轉到了一個看似完全無關的方向上來。
這一次,羅父羅母的反應更強烈了,比起王鐵林,他們似乎更在意鐵成這個名字。
王典的父母是出車禍死的,肇事者難道是羅家這一家人?
我沒有繼續逼問他們,而是找王富貴把我的猜測說了一下,讓他幫忙查一查王典父母七年前那場車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富貴打電話回局裡叫人去查,很快結果就出來了:王典父母是在市區外的盤山公路上出的事,當時車子撞爛了護欄,衝下了山坡,風擋玻璃被山坡下的樹枝戳穿,車裡的兩個人也都被樹枝穿透了身體,當場死亡。
盤山公路上並沒有監控錄像,而根據現場剎車痕跡來看,王典父母的車是因爲躲避迎面開來的一輛逆行車輛而衝向山坡的,而那輛逆行車卻始終沒有找到。
聽完了這些,我立刻望向羅達成的父母問:“那輛害了王典父母墜崖的逆行車是你們的兒子羅達成開的吧?”
夫妻倆全身一激靈,雖然他們沒有正面回答,但結果已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