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今天就出院了?不需要多在醫院裡休養幾天嗎?我還想着要不要聯絡一下雪漫的同學,讓全班人都過來看看她,或許可以幫她恢復一下記憶呢。”劉校長語氣中帶着一些惋惜。
“這個不影響的,雖然出院了。但是你可以帶陳雪漫的同學去她家裡探望她嘛,我想見見同學說不定真能恢復她的記憶。另外,聽劉校長這話的意思,你對陳雪漫之前所在的班級好像挺熟悉的?”我換了話題。
“當然熟悉了,那時候我就是雪漫班的班主任。”劉校長說道。
“十三年前的班主任,十三年後的校長。劉校長升得挺快嘛。”我試探了句。
劉校長只是衝我笑了笑,並沒有對我的這句話做出其他言語的迴應,而病房裡也隨之陷入了沉默。
不過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陳雪漫忽然開口說:“爸,我想吃點東西。”
她老爸趕緊到病牀邊問陳雪漫想吃什麼,劉校長一見這情況便說自己學校還有事忙,就不多打擾了,等陳雪漫身體恢復一些之後她會叫上同學到陳雪漫家裡拜訪。陳雪漫的母親自然客氣地道了謝,之後劉校長便離開了病房。
她剛一走,陳雪漫立刻就想開口講話,我趕緊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便快速來到門口朝外面看了一眼。
劉校長並沒有在病房門口偷聽。她出了病房後便朝樓梯那邊走了,我讓九公主留在病房裡照看一下。而我則閃身出了病房門快速走到樓梯口。
我並沒有着急追過去,而是在樓梯口的轉角牆壁邊站住並小心地往下看了眼,我這樣做真的是個明智之舉,劉校長並沒有直接離開醫院,她在下了一層樓之後便往下層樓的走廊右面轉去。
我繼續跟着下了一層樓,然後同樣右轉,再找掩護觀察着劉校長的動向。
劉校長穿過走廊盡頭的磨砂玻璃門,從樓間的懸空走廊來到了住院樓隔壁的行政樓,接着她又上了一層樓,並在一間辦公室的門口停了下來。
她朝左右兩邊看了一眼,我躲在一個轉角的牆壁後,她望過來的這一眼並沒有看到我,而在確認周圍並沒有什麼情況後她也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門進到了房間裡。
我回到了樓梯口那裡等着,過了不到五分鐘,房門打開了,劉校長從裡面走了出來。這一次她沒再有其他行動,出門後她便直奔樓梯口,然後下樓出了醫院大門,到了停車場開車駛向了公路。
我一直小心地跟着她,在確認她開車走了而且沒有回來的意思之後,我這才返回樓內,然後到了她剛剛進去過的那個房間門口。
房間的門口寫着“副院長辦公室”幾個字,我同樣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到了裡面。
在裡面坐着的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他頭髮有點禿,戴着鏡片很厚的眼鏡,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五中背後隱藏着的那些骯髒交易的影響,這個眼鏡禿頂男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個猥瑣的中年色狼。
這禿頂眼鏡男看了我一眼,然後立刻一臉不悅地衝我擺着手說:“這裡不看病的,你走錯房間了。”
我根本沒搭理他,只管回身把門鎖給擰上了,然後直奔着辦公桌走了過來。
這男人愣住了,他顯得有些驚慌,兩隻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你是兄弟會的人吧?”我走到辦公桌前問了句。
他頓時皺起了眉頭,這反應已經不需要他對我這個提問進行任何回答了。叉團女亡。
“很好,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剛纔劉校長過來跟你說什麼了?”我問。
“什……什麼劉校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禿頂男結結巴巴地敷衍着我,他的額角甚至冒出了冷汗。
我笑了笑道:“別裝了,你的演技太假了,我問你什麼你就老實回答,不然沒你好果子吃。”一邊說着我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把我的警方顧問證拿出來往他辦公桌上一放,雖然沒有打開讓他看裡面的內容,但就是這一個證件已經把他整個人都嚇傻了。
“這……我……”他結巴着吐出了兩個字,然後便不停地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全身都在哆嗦着。
“你去過五中,對吧?”我問。
他的眼珠左右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着要不要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之後他又看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證件,這一眼似乎幫他下了決心。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將視線從我的證件上移開了,顯然是準備鐵了心否認到底。
“怎麼?你是害怕兄弟會的人會報復你吧?如果你多嘴,他們會怎麼對你?把你跟未成年人發生關係的事抖落出來?他們給你拍照了還是錄音了?”我繼續打擊他的心理防線。
禿頭副院長的冷汗越來越多了,他用力抿了下嘴,然後猛地站起身繞出辦公桌低着頭想要往門口走。
我一個跨步擋在了他的身前,然後用力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得向後一趔趄。他愣了下,然後緊鎖着的眉頭看着我,似乎驚訝於我竟然會對他動手,而在他驚訝的過程中我也繼續抓着他的肩膀將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聽着,我沒興趣跟你兜圈子,你這種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你可以在我面前保持沉默,但這根本沒有意義。我見過你了,知道你是副院長,我相信現在只要我去網上隨便查一查就能找到你的名字,沒準連你住在哪我都能查出來。還有,今天晚上我會去跟我的保證人見個面,然後商量一下進兄弟會的事,不管我能不能進去,我肯定有辦法讓兄弟會的人知道我跟你見過面,而且從你這裡打聽到了不少事情!”
“我什麼都沒說!”他瞪着眼大喊道,而且努力想要站起來,但他的努力並沒有任何意義的,我的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什麼都沒說,但他們不會相信你的,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考慮在兄弟會那邊保持沉默,不把你給供出來,等到最終破案的時候,我還會爭取讓你做個污點證人,少判你幾年,也許還能給你個緩刑什麼的;第二,你就繼續頑固,而我則會在兄弟會那裡講你一大堆的壞話,如果他們問起我是怎麼從你這得到的這些消息,我就說你是個軟骨頭,隨便揍一頓你就全說了。”
說完,我掄起左拳猛地朝着他的辦公桌砸了過去。
我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咔嚓一下辦公桌的實木桌板就被我砸得從正中斷裂開來,接着整個桌子完全散了架,桌上的電腦、小書架等等的東西全都掉落到了地上。
禿頭副院長被嚇得一哆嗦,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窩裡冒出來了,現在他不只是腦門上冒冷汗,甚至連臉色都已經綠了。
“現在選擇吧?是招,還是捱揍,我保證不會打死你,但你後半輩子能不能感覺到下半身的存在我就不敢保證了。”一邊說我一邊將拳頭捏得嘎嘣嘣直響,然後猛地朝着他的腦袋揮了過去。
禿頭副院長被嚇得一閉眼,同時也大聲喊道:“我說了!我說!我說!”
“這樣才明智。”我的拳頭停在了他的顴骨前,“說說吧,剛纔劉校長過來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跟陳雪漫有關的?”我問。
“是,她讓我盯緊陳雪漫,有什麼突發情況立刻告訴她,就這樣。”他回答說。
“沒讓你殺了陳雪漫滅口?”
“什……什麼?”這禿頭副院長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沒做過殺人的事,就算去五中我也是被逼的,我只是幫他們洗錢而已,只是洗錢而已,殺人的事我根本沒有做過,真的!”
“你確定沒幫兄弟會殺人?”我瞪着眼逼問了一句。
其實我能看得出這傢伙絕對沒有殺人的膽量,他甚至未必敢於幫着學校或者兄弟會的成員殺人,但我還是要逼問他這一句,因爲我需要用這個問題來掩蓋住我此時此刻的驚訝。
之前周潔告訴我的一切,趙野身上發生的事,還有陳雪漫的遭遇,這些都讓我單純的認爲五中的背後隱藏着一個陰暗的賣淫窩點,而兄弟會也只不過是個嫖客同盟,可是剛剛這禿頭副院長突然說出的“洗錢”兩個字卻讓我意識到了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
兄弟會似乎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加入其中的人也許不只是好色之徒,做地產的總監,醫院的副院長,之前那個胖子我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不過感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如此看來兄弟會倒更像是一個有着複雜利益關係的腐敗集團,至於五中……難道它其實是一個爲了讓會員染上污點而特別設立的?
在我想着這些問題的時候,禿頭副院長也用力地搖頭道:“我真的沒殺過人,從來沒有!我……我……哎!”
他表情痛苦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蹲在了地上哭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做過的事情異常的後悔。
我知道接下來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會老實回答了,但不知爲什麼,我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事情似乎正在朝着我根本無法控制的局面發展着,而且我已經沒辦法將它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