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脣語專家,但那個大背頭的男人誇張的口型簡直就是有意想讓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一樣,而他口中所說的話、以及之前那個中年女人燒死自己前所講的那些則更加讓我在意到不行。
地獄之門會再次爲我敞開,他會在地獄裡等我。亡者永生……這字裡行間明顯透露出一切的一切都與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人有關聯,難道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在那邊又開始興風作浪了?難道那個理想之鄉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他構建的世界崩塌了?
我並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敞開地獄的大門,就算知道我也不打算再進去了,至於這件事是不是真與那個人有關,我覺得胡亂猜測肯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要弄明白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小艾問問看。
張四這個人的行蹤我拜託九公主安排人繼續追查了。那家燒燬的信貸公司也同樣被列入了調查的範圍,我不知道這座城市裡是不是還有其他變種朱雀在被人用血肉飼養着,但我知道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一切纔剛剛開始。
隔天一早,我坐火車出發趕去死亡助理的老家,有一些問題我打算去那邊找小艾問一問,看看他能不能給我一些有用的提示。
習麟並沒有與我同行,不過他也沒有玩消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如果城市裡又出現了死人復生殺人的事,必須有人去處理,習麟自然是最佳人選。雖然九公主和他之間還存在着微妙的隔閡,不過總算不會對他抱有敵意了。而且這一段時間裡的連鎖事件已經嚴重到了我們必須聯手的程度。
幾個小時的旅途對我來說反而成了一種放鬆,我竟然在車上睡着了,這也讓旅行的時間顯得格外的短。下火車的時候剛到中午,我直接坐出租車去了小艾所在的瘋人院,那裡現在已經成了他的家。
去瘋人院的路已經修過了,出租車直接將我送到了院門口。
幾個月的時間沒有過來,瘋人院的門牌都已經摘掉了,院內的樹木也經過了很好的修剪,很難看出這裡曾經是一個不死老妖的巢穴,唯一沒變的就是位於院子正中的那座教堂式的尖頂建築。
院子的大門並沒有上鎖,我直接推開大門進到了院子裡。和我第一次過來時不同,這一次並沒有人出來迎接我,沒有歡迎,也沒有驅趕,這也給這座巨大的院子增添了些許的冷清。休上廳亡。
教堂的正門同樣沒有上鎖,老舊的木頭大門在被我推開時發出沉重的咿呀聲,這聲音不停地在空蕩的教堂內迴盪着,彷彿在告知着這裡的主人有訪客到了。
我站在門口這等了一會,可是並沒有人出現,我只能再次給小艾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在這裡搞什麼名堂。
電話很快接通了。小艾有些詫異地問:“你已經到了?”
“我都已經站在樓梯口了。”我略有些不滿地回答道。
“哦,我馬上來!”小艾說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等了幾分鐘,腳步聲從教堂外面傳了過來。
我趕緊退出來,發現小艾正從光頭老妖的地下密室那邊跑過來。幾個月沒見,小艾的變化非常大,他看起來比之前要成熟了許多,感覺好像一瞬間長大了兩、三歲似的,我想這種過快的成長可能跟他本身特殊的生命形式有關,至於這種加速成長是否會影響他的壽命我則不想多提,畢竟有些事情就算我去問了也沒有辦法去改變結果,與其這樣還不如保持沉默。
“抱歉。我在下面很難注意到時間,我找到了一些很有價值的手抄本,那應該是老頭年輕時做的記錄,另外我還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性格元素,我正在嘗試把它們融入到我的靈魂中,讓我的性格變得更豐滿。”小艾用很快的語速對我說道。
真的不僅僅是外觀有所變化,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也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他好像變得開朗了許多,臉上的笑容更加自然,而且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興奮感,或許是他口中的那些“有趣的性格元素”對他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感覺不錯嘛。”我笑着迴應道,並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艾也點頭一笑,然後問:“怎麼有空過來這邊?電話裡不方便說嗎?”
“主要有兩件事,一個是有關窮奇的,另一個是有關艾生平的,我覺得這兩件事還是找到你當面聊聊會更好一些。”我回答。
我在過來之前有打電話提前通知他,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我過來這邊的目的,只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而已,而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想要親眼看到小艾在聽到我提及艾生平時的反應。
我並不是對小艾有所懷疑,到現在這種時候我應該更加信任他的,但如果那個變種鳳凰的事真跟艾生平有關,而艾生平又對此有意進行了隱瞞,或許我只能從小艾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潛意識中獲取一些信息。
在聽到窮奇的名字時,小艾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當我提到死亡助理艾生平時,小艾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僅過了一秒,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小艾的臉上,但這次的微笑更像是一種商用表情,而非真實情感的流露,小艾瞬間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人。
我們並沒有去辦公室或者那間地下密室,就直接在教堂門口這裡開始了今天的談話。
在詢問具體情況之前,我先把最近這段時間裡我所遇到的種種事情跟小艾詳詳細細地說明了一下,包括黑狼、包括兄弟會、包括聶政、包括變種鳳凰以及那個衝着監控攝像頭做出誇張口型的背頭男張四。
這些都說完了,我便順勢向小艾提出了第一個問題:“艾生平的那些信徒中有沒有誰是沒有被他帶進地獄的?”
小艾十分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後也神情嚴肅地搖頭說:“沒有,根據我這所瞭解到的情況來說,他應該是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的,所有的信徒都帶走了,而且我也覺得他沒有任何理由把誰留下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留下來。”
“那聶政呢?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小艾繼續搖了搖頭。
“那……人工飼養聖獸的事,你聽說過沒有?那個光頭老妖有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實驗?”
“這個還真有過!你也應該看到了,在他的地下室裡關着很多類似的東西,不管他後來到底是在追求什麼,但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在收集兇獸、聖獸,他的書櫃裡有很多類似的書,而且那些聖獸什麼的說通俗一些就是靈力很強的鬼魂,相比利用它們,我倒覺得爲那些無生命的個體賦予靈魂的力量來得更加有效。”小艾迴答道。
“你是說艾生平經常使用的那些石頭佛像?”我問。
“嗯,它們讓你吃了很多苦頭不是嗎?到最後你也沒能拿出任何辦法來對抗它們,而且他在跟你較量的時候從來沒有拿出最致命的攻擊手段,他很強的,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小艾的回答不禁讓我再次回想起了幾個月前發生的種種,包括最後我在地獄中的那段經歷。
他說的並沒有錯,我跟艾生平進行過幾次正面的較量,不過每一次不是他提前離開了,就是我被迫逃走了,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分出過勝負。而現在被小艾這麼一說,我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你覺得你跟艾生平之間誰更強?”我心血來潮地問小艾。
他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如果單純地論頭腦和殺人伎倆的話,我和他不相伯仲,不過我和他還是有差別的,我有控制力,知道節制,但他不會。如果他決定了要殺死你,那他絕對不會給你任何一丁點生還的機會,所以你之所以一直能活着並不是運氣好,只是他不想殺你。”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的話:如果單純從切磋的角度來說,我和你較量一下就等於和艾生平進行較量了,如果我打敗了盡出全力的你,就等於打敗了艾生平,對不對?”我問。
小艾想了想,然後笑着點頭道:“是的,勉強可以這樣理解吧,不過具體情況還是有所差別的,在做好了必殺覺悟的情況下,人是可以爆發出超常力量的,這在平常心態的切磋中是不可能出現的。”
“不討論那些殺不殺的。”我衝他擺了下手,“我們只討論一點,你和我,單純的一對一較量,誰會更強一些。”
“如果你一定要證明些什麼的話,我願意奉陪,說一下勝負的規則吧,我並不想殺你,所以來一些簡單明瞭的勝負標準。”
“在自己確認會遭到致命或者致殘傷之前主動喊投降,我們都誠實一點,然後也都別勉強自己,感覺不行了就說,畢竟這只是你跟我之間的切磋,勝負其實並沒有什麼,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跟艾生平之間到底有多大差距。”我對小艾說。
小艾揚了下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目的並不單純是這樣,但他並沒有戳破這一點,而是向我點頭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