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之前也有想過陰曹地府究竟在什麼位置,尤其是在聽到趙洪君關於神的理論之後,我更加確信黑白無常有一個固定的居住地點,而且這個地點就在中國境內的某處,某個強磁場的中心。
習麟之前每次帶我去跟無常老爺子見面都會走很遠的路,但我可以肯定。他並不是把我帶到那個強磁場附近,而是在找地脈。估計進入陰陽界的其實也不是我真正的肉身,而只是我的元神。
在習麟過去敲門之前,我也向他確認了一下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習麟點頭道:“對,從始至終都是元神。”
“那你在地府是怎麼長大的?”我很好奇地問道。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在地府長大的。我在陽間有住處,跟範破住在一塊兒,元神入地府的時間也從來沒有超過兩天。”習麟回答道。
“那現在範破一直待在地府,所以他……”
“所以我其實已經死了。”
我的話還沒等問完,範破的聲音就從無常居的方向傳了出來。隨後屋門一開,範破一邊輕鬆地微笑着一邊從屋裡走了出來,似乎死對他來說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我看了眼習麟,習麟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衝我點了點頭。
“不用那麼驚訝。其實這種事應該很容易理解的吧?這裡看不見陽光,也沒有吃的、喝的,我甚至覺得我呼吸的空氣都只是一種假象。活人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這種地方生活吧?你說呢?”範破笑着問我。
我想了一下,然後衝着範破點了點頭。
他說得有道理。不管陰界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這裡都不是一個適合活人生活的地方,就算肉身真的進來了,估計也是卡在某個地縫裡動彈不得,到最後還是魂靈、或者元神在陰間移動。
至於每次過來陰陽界給七爺帶的肉鬆餅,我想這應該是我的意識裡保存了關於肉鬆餅的一切信息,然後這些信息也在陰界裡具象化了,並且以類似腦電波的形式傳遞給了七爺。
但是我去過地獄,以肉身的形式進去的,而且去了兩次。如果說陰陽界、地府是活人根本沒辦法進入的。那地獄又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先後兩次進入地獄,結果還能毫髮無傷地返回陽間?另外,靈道又是個什麼地方?
我腦子裡存在疑問,雖然現在並不是尋根究底的好時候,但是這些問題如果得不到解釋。估計我連覺都沒辦法睡好,這必然會影響到我們的煌道佛討伐行動。
我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藉口,隨後我也將剛剛的疑問向範破提了出來。
“地獄……怎麼說呢?那地方感覺更像靈道。”範破很耐心地說明道:“在我的理解,地獄是靈道的一個延伸,也許就在靈道里的某個地方。誰知道呢,反正我沒去過。至於靈道到底是什麼,我想它應該是陽界和陰界之間的一個過渡段,活人可以進到裡面,然後把肉身留在那兒,如果繼續向前走,那就只能丟下肉身。我這麼解釋你應該能聽明白吧?”
“能明白,而且還解釋了爲什麼習麟進了地獄還能自己跑出來。”我一邊回答一邊再次望向習麟。
習麟顯然沒興趣在門口跟範破玩“十萬個爲什麼”的遊戲,他不耐煩地皺了下眉。然後直奔正題對範破問道:“老爹在嗎?”
“目前沒在。已經走了三天了,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我確定不了。不過他倆走之前跟我交代過,說如果你或者常樂過來這邊,讓我把幾樣東西教給你倆。”說完,範破衝着我和習麟招了下手,然後轉身進了屋。
“老爺子特意留了什麼高端法器?”我望向習麟問。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習麟一臉嚴峻地回答道,然後快步跟上範破。亞坑樂技。
無常居里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擺設,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古宅沒什麼兩樣。
我和習麟隨着範破一直走到了屋子最裡面的一個小房間。範破說這裡現在是他的房間,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整個無常居里基本只有他一個人在,兩位老爺子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一趟,而且一走就是好幾天,這種事在以前從沒發生過,所以他很清楚一定出大事了。
在說話的同時,範破也將兩套看起來土裡土氣的皮甲和兩個把雙尖兩刃的古怪匕首拿出來、放在我和習麟的面前。
皮甲很簡陋,就是用線繩將護肩、護胸、護襠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自家手製的簡易搏擊護具。和皮甲相比,那兩把匕首看起來則要特別得多,它們顯然不是中國古代常見的兵器,看上去倒有點像小艾經常使用的法錐,只不過這“法錐”是兩頭帶尖的,握柄則在中間。
“這是能對抗閻王的法器嗎?”我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拿其中一把匕首。
可範破卻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後驚詫地看着我問:“你說什麼?對抗閻王?”
“嗯,對抗兩個閻王,大相獸喜天和安乞羅,兩個從印度過來的外來神。現在這兩個閻王和一個叫煌道佛的外來神要聯手建立新的宗教信仰,要推翻中國現有的神,也就是兩位無常老爺子。”我簡明扼要地跟範破解釋了一下。
範破聽後更加吃驚了,他緊鎖着眉頭望向我問:“你確定?”之後又看向習麟。
習麟和我幾乎同時回答了一聲“確定”。
範破愣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我的手腕,接着便一邊撓着頭一邊轉過身對着牆壁自言自語地嘟囔着:“怪不得老爹最近行動這麼反常!我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這也許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你該不會想加入煌道佛那邊吧?”我趕緊問道,這種時候我可不希望再增加敵人了,尤其是像範破這樣的強敵。
範破連忙轉過身衝我擺手笑着道:“怎麼可能!我確實對老爺子有意見,憑什麼我跟着他倆這麼久,結果他倆非要把招魂鈴傳給習麟卻不傳給我,但我只是覺得他倆處事不公,不代表我對兩位老爺子沒有感激之心。而且結界裡封着的那老傢伙告訴了我一些關於招魂鈴的事,那東西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用的。”
“什麼意思?”範破的話讓我非常在意,因爲之前殺死陳大鵬的時候我就懷疑招魂鈴似乎在影響我的大腦,改變我的性格,所以我立刻向他提問道。
“招魂鈴會把人變成鬼,如果沒有絕對強大的意志力,人就會喪失本心。你們應該也能判斷得出來,街極力封着的那個老傢伙跟習麟一樣,都是拿到過招魂鈴的活陰差,你們覺得老爺子會隨隨便便把鈴鐺交給一個野心勃勃的狂人嗎?”範破半回答半反問。
“不會!”我搖了搖頭,同時心裡也開始不安起來了。
“所以我現在也不怪老爺子了,雖然我還是不能隨便離開這兒,但怎麼也比那老傢伙強。”範破笑着說道,而且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自然,完全沒有違心的感覺。
“老爺子跟你說過沒?八爺其實……其實已經把陰鈴傳給我了。”我有些猶豫。範破曾經對招魂鈴非常執着,而當時我拿到招魂鈴時範破並不在場,我不知道他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不會又突然暴走。
範破的反應比我預想的要平靜得多,他笑着說:“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來的時候我就在屋裡,只是沒出去而已。我說了,我對招魂鈴暫時沒有任何想法了。你跟鬼魂打交道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很清楚鬼魂雖然不會自己消亡,但是人性遲早會消失的,那些過了幾百年、上千年都還能維持人性的,他們已經不是鬼了,那是仙!”
薇薇的白衣式鬼!
在聽了範破的話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祖師爺。他確實強得很,靈力強大到足以和白虎、燭龍相抗衡,說他是“仙”其實也不算過分。
“所以你現在的目標是在地府‘修仙’?”我問。
範破笑着搖了搖頭,“我可沒那麼遠大的理想抱負,現在我就是想盡量維持現狀,讓我的人性能穩定住,也許過了一百年、兩百年,我的意志足夠強大了,老爺子還會考慮把招魂鈴交給我。至於你……我其實心裡還是有點嫉妒的,不過聽你剛纔問問題的語氣,我心裡也平衡多了,是不是那鈴鐺讓你產生什麼變化了?”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受到招魂鈴的影響了,我在昨天殺了一個人,而且下手的時候連半點猶豫都沒有,這情況之前可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如實對範破說。
範破笑了一下,雖然他極力想把笑容隱藏起來,但那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是根本藏不住的。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正色對範破說:“這個問題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解決一下的,老爺子不在的話,結界裡的老妖頭能不能幫我判斷一下,是不是招魂鈴影響了我的大腦?”
“可以找他試試看,不過有句話我可得提醒你一下!”範破收起了笑臉,並用極其嚴肅的態度警告道:“你可別因爲他現在看起來人畜無害就以爲他已經改邪歸正了。老爺子現在還把他鎖在結界裡,這說明了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我明白,我會小心應對的。”我應道。
“好吧!”範破衝我點了點頭道:“我帶你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