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崎,你喝的太多了。明天可是人魚祭,要是醉到爬不起來,叔叔的面子可就難看了。”
在小濱市沙灘的一處海濱酒吧,三個青年男人正在喝着酒。
其中兩人只是淺嘗即止,但是島崎大貴卻一杯接一杯的把啤酒往嘴巴里灌,好像是要壓住自己內心的恐懼。
“我心裡有數,沒看我喝的只是啤酒嗎?不會影響明天出警的。”島崎大貴卻聽不進勸,已經喝得醉眼朦朧。
其他兩人相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只不過是遇到鈴木的妹妹而已,有必要擔驚受怕成這樣?又不是真的遇見鈴木。”一個戴着眼鏡,留着兩撇小鬍子的男人,不以爲然的說道。
“芳賀,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島崎大貴重重的把啤酒杯敲在了桌面上,砰的發出一聲悶響。
“鈴木的妹妹和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乍一看……我還真的以爲是鈴木的幽靈從若狹灣爬了出來。”
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芳賀隆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但是很識趣的沒有說出來。
畢竟島崎大貴有一個署長父親,是遊艇社成員中最有能量的一位。
在五年前把鈴木君惠拋棄在暴風雨中,遊艇社六個人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共同的秘密令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密,即使在畢業之後,也經常聯繫。
芳賀隆治和另外一個遊艇社成員山元,無意間在海濱酒吧遇到了正在借酒消愁的島崎大貴,從他口中得知了鈴木的妹妹回到了小濱市。
“島崎伱也不用太過擔心,鈴木的妹妹在這個時間回來,肯定是因爲人魚祭吧。”芳賀隆治說道。
“希望如此吧,但是我就怕她是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島崎大貴皺着眉頭說道。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鈴木妹妹一個死剩種,又能查到什麼?”芳賀隆治笑道:“島崎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明天我就偷偷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島崎大貴頓時眼睛一亮。
“這個主意不錯。”
“只是明天就是人魚祭,是一年之中游客最多的一天。我打工的紀念品店可能脫不開身,而且請假的話,這個月的獎金肯定就沒有了。”芳賀隆治故作爲難的說道。
“打工的獎金能有幾個錢,我兩倍付給你。明天你就請假跟蹤鈴木的妹妹,中間有什麼開銷儘管找我報賬,我不會虧待你的。”島崎大貴財大氣粗的說道。
芳賀隆治面露阿諛之色的答應了下來。
芳賀隆治在大學時候,就跟在出手闊綽的島崎大貴的屁股後面,撿食了不少殘羹剩飯。
每年的人魚祭,就爲了那點微薄的薪水,他在禮品專賣店都要忙成狗一樣。還不如趁着所謂跟蹤,偷偷懶,賺點外快。
鈴木的妹妹,和鈴木一樣,可都是美人兒啊。
芳賀隆治不由得想入非非。
“島崎,尤佳子呢?怎麼沒有看到她和你在一起。”說話的山元徳男,體型微胖,臉上長着幾顆麻子,有點憨厚老實的氣質。
“我看尤佳子的Facebook,她最近好像很不開心,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啊?”
“別說那個臭女人了,整天粘着我說要結婚什麼的,真是煩死了!”
島崎大貴藉着酒意,很是尖酸刻薄的說道:
“就這種等級的女人,玩玩也就算了,怎麼配得上我。要不是她一直以共同的秘密相威脅,老子早就把她給甩了!”
山元徳男的臉色漲紅,但是島崎大貴卻沒有注意到,打了個酒嗝,笑道:
“嗝,我想起來。尤佳子現在應該在海螺灘那邊,我們約好了要在那裡碰面。不過我喝多了,就懶得去了。”
山元徳男一聽頓時急了眼:“你怎麼能把尤佳子一個人,留在海螺灘那麼偏僻的地方,要是被海風吹感冒了怎麼辦?”
“尤佳子又不是小孩子,我這麼久沒過去,她恐怕早就溜回家了吧。”島崎大貴嗤之以鼻,對着山元徳男陰陽怪氣的調笑道:
“山元,你這麼關心尤佳子,就自己去把她接回來吧。我知道你一直對她有意思,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表現,說不定尤佳子會回心轉意看上你也說不定啊!”
“我,我對尤佳子只是青梅竹馬間的情誼而已……”
山元徳男低下頭,強忍着眼中的怒火,握緊的拳頭中指甲戳得手心發疼,囁嚅道。
“呵呵。”
島崎大貴不屑的哼哼幾聲,還想借着酒意說些什麼怪話,卻被芳賀隆治很有眼色的及時打斷了。
“島崎,差不多得了,別再喝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明天你還要工作呢。”
芳賀隆治攙扶着喝得腳步蹣跚的島崎大貴,走出了海濱酒吧。
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之後,臉色陰沉無比的山元徳男狠狠的一拳擂在了吧桌上!
爲什麼我就沒有一個署長父親!?
眼看着心愛的女人,卻被另外一個男人百般嫌惡,棄之如敝屐,山元徳男不由得五臟俱焚,痛苦的難以言表。
但是他卻連硬話都不敢說,只能忍氣吞聲。
對了,尤佳子她,還在海螺灘!
山元徳男趕緊走出了酒吧,顧不得夜晚的海風越來越冷,心急火燎的沿着海岸線走了出去。
走了十幾分鍾之後,距離海螺灘不遠的地方,在夜色之中,一位孤零零的短髮女人腳踩着海潮,一步一頓的走了過來。
在淒冷的月光之下,短髮女人的臉孔蒼白的極不正常,頭髮溼漉漉的,還夾雜着泥沙海藻之類的東西。
“尤佳子!”
山元徳男趕緊衝了過去,看着尤佳子‘失魂落魄’的樣子,頓時心疼得不行。
“島崎那個混蛋,怎麼能放你的鴿子!”
他完全忽視了尤佳子的異常,發現尤佳子渾身溼透,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
“怎麼全身都溼了,是不小心被海浪打溼了嗎?冷不冷?先把我的外套穿了,千萬不要着涼。”
山元徳男把外套兜在了尤佳子的身上,噓寒問暖道。
尤佳子卻毫無反應,黑洞洞的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山元徳男。
“尤佳子你走了那麼久,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我揹你回家?”山元徳男小心翼翼的討好着說道。
但是,尤佳子的反應卻令山元徳男驚喜交加,尤佳子竟然抱住了他!
“尤佳子,別這樣,別這樣!”
山元徳男心裡一蕩,口中說着不要,卻沒有拒絕的意思。
但是尤佳子卻一直抱着山元徳男,就是不肯放手。
難道說,尤佳子終於看清了島崎那個人渣的真面目,迷途知返,終於知道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纔是她的依靠?
“尤佳子,碰到島崎那個渣男,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有什麼苦悶,就對我說,我永遠是你最可靠的靈魂港灣。”
山元徳男內心越來越激動,他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尤佳子,深情款款說道。
“咦,怎麼這麼冷?”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間觸碰到了尤佳子的肌膚,發現她的體溫異常的低!
與此同時,尤佳子抱住他的雙手,越來越用力,簡直就像是要把山元徳男勒進身體內。
“疼。尤佳子,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有什麼事,我們先去岸上再說好嗎,你看,海水都漲到我們的膝蓋了。”
尤佳子卻不言不語,只是死死的抱住了他。
感覺脊椎骨都要折斷的山元徳男吃痛的連連叫喚,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試着掙扎了幾下,卻驚恐的發現尤佳子的力氣奇大,他這樣的大男人都掙脫不開。
“尤佳子,尤佳子!”
緊緊抱住山元徳男的尤佳子,突然踮起了腳尖,在山元徳男的耳邊,看似親密的發出了冰冷無比的聲音:
“鈴木君惠,託我向你問好。”
原本還殘留着幾分旖旎心思的山元徳男,頓時臉色煞白,瞳孔亂顫:
“你,你不是尤佳子!你是……”
一個大浪適逢其會的打了過來,將彷彿戀人般緊緊相擁的兩個人,給吞沒了。
“有一對情侶被海浪衝走了!”
“快聯繫救生員!”
在這段沙灘的海岸上,還有幾個遊客,看到這一幕之後,頓時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了起來。
…………
在把喝醉的島崎大貴送回府上之後,芳賀隆治豔羨不已在島崎家的豪宅玄關看了幾眼,就返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先放水,準備好好洗個澡。”
芳賀隆治在浴室裡放水之後,就走到冰箱前,打開拿出幾塊冰塊,賽在嘴裡咬碎。
“咔滋咔滋。”
牙根深處的刺骨冰冷,將不多的幾分酒意驅散了。
這是芳賀隆治在泡澡之前的習慣,日本每年在家泡澡溺亡的人都有成千上萬,很多都是泡過了頭昏昏沉沉溺亡在浴缸裡。
他剛纔可是喝了酒的,切不可大意,安全第一。
“嗤。”
芳賀隆治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忍俊不禁。
島崎大少爺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樣子,還真是滑稽可笑啊。
對鈴木君惠溺死在若狹灣之後變成幽靈,這種怪力亂神的事,芳賀隆治一直是頗不以爲然的。
至於當年打撈時發生的意外,芳賀隆治也認爲不過是一個巧合而已。
至於自殺的大久保,那真的是自殺嗎,說不定是泡澡太舒服了,溺死在浴缸裡也說不定啊!
不過,這共同的秘密,可是讓芳賀隆治從島崎身上撈到了不少的好處。
所以一直以來,芳賀隆治就自願當着島崎的狗腿子。
這次主動提出去跟蹤鈴木的妹妹,也能賺上一筆,芳賀隆治琢磨着應該虛報上多少,纔不會引起島崎的懷疑。
走回了浴室裡,眼看着浴缸的水還沒有放滿,芳賀隆治百無聊賴的拿出了手機。
他翻看着手機上的記錄,當年遊艇社成員建成的羣裡,尤佳子羣發了一條信息。
“人魚的審判,將迅速降臨!”
芳賀隆治面色微寒,心口一跳,腦海中浮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的感受!
“尤佳子,你在胡說些什麼?”
芳賀隆治手指敏捷的敲擊出了一行字,並@了尤佳子。
但是尤佳子卻久久沒有回覆。
“媽的,這個蠢貨,半夜來嚇人!鈴木真的變成人魚,第一個殺的就是島崎,然後接下來就是你這個蠢女人!”
浴缸的水已經放滿了,水開始溢出來,芳賀隆治只能走過去,準備關掉水龍頭。
因爲之前那條信息,讓他的臉色很難看,同時還有些疑惑。
尤佳子在遊艇社之中,也是最忌諱人魚傳說的一人了,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發這種詛咒所有人的信息?
簡直,就像是死亡預告書!
這個念頭一浮現,都讓芳賀隆治心臟砰砰亂跳,他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這種不詳的預感給甩開,然後伸出手去擰水龍頭。
但是入手的卻是粘稠滑膩且充滿膠質的物體。
定睛一看,一根長滿吸盤的章魚觸鬚從浴缸中伸了出來,糾纏住了他的手腕!
接下來,從滿盈的浴缸中漸漸冒出一顆腦袋,披散着溼漉漉的如同海藻般濃密的長髮,俏麗的臉蛋讓芳賀隆治記憶猶新。
“鈴木?!”
鈴木君惠微微一笑,對着芳賀隆治露出了冰冷且充滿殺意的微笑。
芳賀隆治一瞬間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他撒腿就想跑,但是那根章魚觸鬚死死的糾纏住芳賀隆治的手臂,拉扯他往浴缸裡靠近。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看着而已,我沒有動手害你啊!我也想報警,但是島崎的爸爸是警察署署長,我又有什麼辦法啊?!”
芳賀隆治被嚇得靈魂出竅,他崩潰了,對着鈴木君惠百般求饒起來,聲淚俱下:
“爲什麼要來找我?島崎他纔是害死你的罪魁禍首,你要作祟就去找島崎啊!放過我吧,我願意永遠供奉……”
話還沒有說完,又一根章魚觸鬚彈射了出來,勒在了芳賀隆治的脖子上,把他的腦袋拉進了浴缸中。
芳賀隆治的手腳亂蹬亂打,奮力的掙扎着,但是一切最終還是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