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札幌市的天色越來越陰沉,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烏雲在城市上空堆積,隱隱的風雷之聲從雲層的縫隙之間飄落。
“闖進商城的那個女孩的真實身份,還沒有追查出來嗎?”
在商城附近設立的臨時基地裡,外表有些邋遢的下野只警視,撓了撓滿是胡茬的下巴,看向顯示屏上最後定格住的畫面。
月見裡因幡接住墜樓母子的一幕,街道上的監控設備、圍觀羣衆們的手機都給拍攝了下來。
雖然月見裡因幡有意識的用兜帽遮住頭臉,但是在這麼多角度的攝像頭之下,還是拍到了幾張模糊的臉孔照片。
下野只警視如獲至寶,這就是一個絕好的突破口。
警視廳現在接觸到的超凡者有兩類,一類是地陸大師、曉組織、蛤蟆仙人自來也這樣從天界降臨的古老超凡者。他們也許是幾百上千年前的古人,但是這麼長時間不履凡塵,就算看到他們的長相也調查不出資料,警視廳也只能在神話傳說中尋找蛛絲馬跡。
而另一類,就是裡見醫生、鳥棲英雄、結城峰子這樣因爲某些機緣巧合,而脫胎換骨的新生代超凡者。
只要是在現代社會出生成長的國民,變成的新生代超凡者,只要拍攝到他們的臉孔,按圖索驥,很快就能抓到馬腳。
闖進商城的風之美少女,長相稚氣,而且穿着打扮也是現代的連帽衫、運動鞋,十有八九也是新生代超凡者。
“下野只警視,資料和圖片已經發送到本部了。本部正在數據庫裡進行匹配,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結果的。”一個正坐在筆記本電腦前敲打着鍵盤的警員,道。
“而且這女孩的右眼還戴着眼罩,這麼明顯的特徵,肯定沒問題的。”
下野只警視仔細端詳着佩戴眼罩的月見裡因幡。
右眼失明嗎?
還有這張臉似曾相識,似乎有什麼記憶要呼之欲出了。
下野只警視是警視廳搜查四課草創階段,就加入的老人了,資歷頗深,但是他在東京見識過好幾次因爲超凡事件而殉職的同僚,人到中年,膽氣有些喪了。
所有才主動申請調到不毛之地的北海道,負責監視類型B-16,退出了一線。
在類型B-16突然發難之前,這本來是相對輕鬆安全的工作。
“感覺好像就差一點點了。”
就在下野只警視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之際,北海道警察本部部長走了進來,對下野只警視道:“下野只警視,北海道警察機動隊,已經準備就緒了。”
“麻煩您了,前野部長,指揮權就暫時交給我吧。”
下野只警視有些愁眉苦臉的吐了口氣。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但是這個國家對超凡事件的管理還是有些混亂,令出多門,連統一調度都做不到。
警視廳直接指揮的SAT,府縣道警的銃器對策部隊、特別機動隊,都是經常充當臨時救火員的角色。
搜查四課和公安五課之間的新仇舊怨更是一筆爛賬,下野只警視隱隱聽說現在的矛盾激化到擺上明面上來了。
不過,這不是他這個級別的小角色該想的事,當務之急還是完成警視廳交代下來的任務。
下野只警視拍了拍臉,精神稍振,走出臨時基地。
在街道上已經站着幾十名穿戴着防暴頭盔的北海道機動部警員,個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
下野只警視還算滿意的點點頭,忽然眉頭一皺,朝着附近建築看去。
雖然說札幌市警察已經強行把商城前街道上圍觀的民衆給驅散了,但周圍其他店鋪、寫字樓裡仍然人聲鼎沸,很多人站在樓頂、窗戶前,居高臨下對着這裡指指點點。
彷彿商城在舉辦什麼大促銷的週年活動一般。
“這麼大陣勢!這些人是自衛隊嗎?“
“哈哈哈,要自衛隊的那幫公務員大爺出動,除非有怪獸登陸日本!”
“你個軍盲!自衛隊怎麼可能坐警車!是北海道道警的機動隊,也就那樣。”
絕大多數人都完全不清楚發生了恐怖的靈異事件,在自以爲安全的距離外,議論紛紛。
札幌市警方在這麼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把整個商業區的人都清空,只能儘量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下野只警視索性當做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
“沒有我的命令,絕對,絕對不能開槍!”
下野只警視再三叮囑。
因爲惡靈無視物理攻擊的特性,加上商城十三層內現在仍然是一灘渾水,情況不明,機動隊勝任不了救援隊的工作。
調遣機動隊除了以防萬一之外,另一個目的,是充當和最新現身的超凡少女進行‘交涉’的武力支撐和砝碼。
如果是在地球土生土長的新生代超凡者,戰鬥力必然遠遠不如古老的超凡強者,肯定也不會他們代表性的瞬移!
柿子要挑軟的捏。
警視廳威逼跨界而來的超凡者的膽子,暫時沒有,但是拿捏新生代超凡者的膽子,有,而且很大!
這一次出現在札幌市的超凡女孩,警視廳已經下令,要儘可能收編。
下野只警視站在街道上,嚴陣以待,但是內心仍然對那一位超凡少女的真實身份耿耿於懷。
“下野只警視,超凡者女孩的身份已經追查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警察滿臉興奮之色的抱着筆記本電腦,跑過來報喜。
“月見裡因幡,就叫這個名字!”
下野只警視臉色一變,一把奪過了下屬手上的筆記本電腦,上面有警視廳發過來的資料。
他當即瀏覽了一遍,臉上恍然大悟的同時,也大喜過望。
原來是殉職的月見裡夫妻的遺孤,自己肯定在葬禮和追悼會上有過數面之緣,難怪有印象。
雖然不知道月見裡因幡是如何成爲超凡者的,但是她的身份,妥妥的根正苗紅啊,要收編她還不是手到擒來!
“轟!”
商城十三層突然爆發出一陣轟鳴聲,在玻璃碎片和瓦礫四濺中,一團陰影像是棒球一樣被狠狠的擊飛出去,砸到了對面的寫字樓內。
發生了什麼?!
只見在十三層內走過來了一個青年,站在洞開的鋼化玻璃窗前,臉色冷冷的看着寫字樓。
雖然不太看得清臉,但是鮮豔的黑底紅雲袍,還是令下野只警視臉色大變!
“爲什麼,曉組織會出現在這裡!?”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穿着紅底紅雲袍的黑髮青年縱身一躍,在半空中變成了一大羣烏鴉!
烏鴉羣拍打着翅膀,黑色鴉羽漫天飛舞,朝着寫字樓飛去。
從被砸開的洞口內,烏鴉們蜂擁而入,逐漸聚集了起來,變成了宇智波鼬。
猩紅的瞳孔之中,三枚黑色勾玉轉動,宇智波鼬神色平靜的看着,躺在一地狼藉中的白鱗蛇妖道:
“這只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不可能爬不起來吧。”
“嘻嘻嘻嘻!”
一條粗壯的白鱗蛇尾將地上的雜物一掃而空,蛇尾人軀半人半蛇的樋口大蛇向上攀附,背靠着天花板,和宇智波鼬對峙。
“好痛啊,你再一次砍掉了我的手臂。”
“如果說妖怪的生命力是蟑螂,你就是被切掉腦袋也能復活的渦蟲,這點傷對你來說,就和人類掉了頭髮差不多吧。”宇智波鼬無動於衷。
“嘻嘻嘻嘻!“
樋口大蛇發出古怪又噁心的笑聲,右手斷臂上爬出來一條條滑膩膩的毒蛇,纏繞在一起,變成了手臂。
它虛握了幾下,把腦袋朝向了宇智波鼬,但是雙眼緊閉,口中的蛇信不斷的吞吐。
“嘶嘶嘶,你的寫輪眼,是需要通過對視才能使用幻術,對吧?”
“死了一次之後,你也有所長進了。吃一塹長一智,說的就是這個吧。”
宇智波鼬淡淡一笑道,算是承認了。
對於擅長幻術催眠的三勾玉寫輪眼,單打獨鬥的話最好背身逃跑,逼不得已要戰鬥,也要儘量避免對視。
阿凱這樣的體術達人,能通過觀察敵人腳步來預判動作。
樋口大蛇雖然閉上了雙眼,但是頰窩的熱感應器,也能捕捉到宇智波鼬的位置。
雖然寫輪眼是宇智波力量體系的核心,但是他可不是隻會瞳術、火遁、手裡劍三板斧而已。
宇智波鼬並不着急下手,開口問道:
“樋口大蛇,爲什麼你會知道這雙眼睛,叫做寫輪眼?”
之前在商城十三層,樋口大蛇就對月見裡因幡說出‘寫輪眼’一詞。
對於這個並不存在火影的平行世界,宇智波是在鬼醫生事件之中,藉着阿飛的口,對這個世界宣告,這雙眼睛的名字。
雖然也知道樋口大蛇在東京建立組織託庇於財閥的大人物,甚至在警視廳中還有人給它通風報信。
但是當時,樋口大蛇已經死過一次,被封印在封邪法印之中了。
樋口大蛇沒有理由,會知道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叫做寫輪眼。
“寫輪眼?你們的眼睛是叫寫輪眼……我怎麼會脫口而出……嘻嘻嘻……”
聽了宇智波鼬的話,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樋口大蛇的蛇精臉,開始變得扭曲癲狂,他伸出兩隻手在臉上抓撓得咔咔作響。
爪子把樋口大蛇臉上鱗片都給扯了下來,抓得血流不止,看起來極爲的恐怖。
“嘻嘻嘻嘻……緋月,是緋月告訴我的……緋月之中,有着世界的真理!嘻嘻嘻嘻!”
“啊啊啊啊,嘻嘻嘻嘻!”
樋口大蛇伸出了幾根手指,從太陽穴中捅進了腦中攪動了一番,癲狂的臉上露出了且快且美的表情,把手指拔出來後,神色終於平靜下來。
“嘶嘶嘶,非常抱歉,我失態了。我也不清楚爲什麼會知道叫做寫輪眼。可能是這雙眼睛,在我的夢裡出現過吧。”
宇智波鼬皺了皺眉頭。
樋口大蛇從咒印復活之後的狀態,明顯不太對勁!
一會口齒清晰神智清楚,一會又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
爆出地怨虞之術的角行,在第一次緋月之中,也像是被什麼給污染了一樣,失控暴走。
樋口大蛇現在很明顯也出現了失控的徵兆!
“果然是因爲緋月嗎?你從緋月之中聽了什麼?”宇智波鼬神色一動,試探着問道。
“什麼緋月?簡直莫名其妙,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樋口大蛇語氣很是無辜的說道。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不管樋口大蛇是真瘋還是裝瘋,宇智波鼬都有手段,將它知道的一切都逼問出來。
“嘻嘻嘻嘻,復活之後的我,已經今非昔比了!能做得到,你就儘管來吧!嘻嘻嘻嘻嘻!”
樋口大蛇神情詭異,又開始發出了癲狂而神經質的笑聲,肚子就像吹了氣般突然急劇膨脹起來,只不過是幾秒的時間,就將房間給填滿。
“轟隆隆!”
竟然是自爆!
宇智波鼬臉色一變,使用瞬身之術,抽身而退,甚至都沒有讓飛濺的血肉濺到自己的衣角。
但是宇智波鼬眼前的世界卻開始斗轉星移,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瞬息之間就降臨。
幻術?
宇智波鼬眨眨眼睛,雙眼中的三枚黑色勾玉加速轉了幾圈。
不是。
而且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能迷惑寫輪眼的幻術。
腳底的觸感有些不對,他從腳下眺望到視野的盡頭,大地是由白色肉塊鋪成的一望無際的平原。
就彷彿置身於什麼怪物的胃壁之中。
緊接着,宇智波鼬腳下的肉泥中開始探出了幾根像是觸鬚又像蛇的肉條,開始纏繞在宇智波鼬的身上。
“雖然你說不再覬覦人類的身體,但這不就是不屍轉生儀式進行的異空間嗎?”
“你也能算是人類嗎?”
“嘶嘶嘶,爲什麼,你連這個術都知道?算了,等我們合爲一體,就什麼都清楚了。”
宇智波鼬的面前隆起了一大塊肉團,在肉塊的包裹之中,樋口大蛇露出了下半張臉,口中吐出了長長的舌頭。
“身體只能算是個添頭,我要的是你的眼睛!”
“來吧,和我融爲一體吧!”
“這雙眼睛,終於要成爲我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