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佛像的石材和佛前石鉢一模一樣!”
夜色漸濃,月上梢頭,淺草寺正門附近幾架工業照明燈投放出耀眼的光柱,照得亮如白晝,一羣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忙活着。
仲見世商業街已經被警視廳給掘開一個巨坑。
從在風雷神門下發現的一隻佛腳向後挖掘,最後赫然發現,在地下平躺着一尊二十幾米長的青石大佛。
“對於地下這尊佛像的來歷,淺草寺的諸位高僧有什麼指點嗎?”
警視廳搜查四課的松浦警視,對着一臉懵逼的淺草寺主持和幾位僧人問道。
看到寸土寸金的仲見世商業街被挖成現在這個樣子,淺草寺主持心疼得都在流血,但他也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
還好警視廳也知道分寸,僅僅是開掘了仲見世商店街大道的地面,對風雷神門和其他主要建築物沒有波及。
“本寺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這尊秘佛並非觀音像……本寺委實不知。”
地下挖掘出的巨大石佛,樣式古樸,上半身殘破,殘存的右手在腹前虛託,佛臉也缺失了半邊,看不清面容。
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是哪尊佛陀,但顯然不是觀音像。
淺草寺又稱淺草觀音寺,是日本聖觀音宗的本宗,在廟內卻看不見被奉爲日本國寶的淺草觀音像,因爲這是一尊絕對秘佛。
所謂秘佛,指的是不公開的佛像。
佛教傳入日本,不可避免的受到神道教的影響,神佛習合,神道認爲萬物有靈、神存在於自然,是沒有固定形貌不可見的神聖存在,具有強烈的神秘主義傾向;
另一方面密教佛像中多有面貌恐怖猙獰的明王像,和男歡女愛的歡喜佛,爲了不讓一般信衆心生恐懼和誤解佛理,因此不公開展示佛像。
很多日本寺廟的秘佛一年只展示幾次,或者幾年展示一次,被稱作‘開賬’。
甚至還有永不開賬的絕對秘佛,比如淺草寺供奉的擁有一千三四百年曆史的淺草觀音像。
也就是當年在宮戶川打撈出來的黃金觀音像。
就算是淺草寺主持也只是知道淺草觀音像收藏在哪裡,並沒有親眼見過。
這一尊深埋在淺草寺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時至今日才重見天日的巨大石佛,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絕對秘佛了。
而在淺草寺口口相傳的古老傳說中,絕對秘佛是凡人不可直視的存在,凡人膽敢冒犯就會遭受天譴。
還有……
淺草寺主持偷偷睜開眼睛,看了看大佛只剩下半邊的臉孔,僅剩的一隻左眼慈悲的看向天空。
“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一念及此,淺草寺主持就心驚肉跳,頭皮發麻,光頭上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這尊無名石佛在淺草寺出土,並非是吉兆,而是大大的凶兆!
松浦警視卻沒有想的那麼多,看着平躺在坑洞裡的巨大石佛沉吟不語。
石佛僅僅只是腳掌就有假山大小,身長超過二十米,如果豎立起來一定頗爲壯觀。
更重要的是佛像石材的顏色、硬度和質地,和落到警視廳手上的佛前石鉢一毫不差!
想起報告裡提到的地涌金蓮,治癒圍觀羣衆疾病的神蹟,也和佛前石鉢一般無二。
難不成,巨大石佛和佛前石鉢是一體的?
松浦警視嚥了一口唾沫,情不自禁的看向石佛虛託的右掌。
確實,如果在上面擺放些什麼法器,更顯得自然。
但是石佛的右掌足以放下一輛轎車,和佛前石鉢的大小並不相稱啊。
“給神原託夢的到底是哪一位神佛?算了,這些複雜的事,還是交給專家組的學者們去考慮吧。”
松浦警視皺了皺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一語不發的神原雄二,展顏一笑道:
“神原警部,你纔到淺草寺沒幾天,就又給了我們警視廳這麼一個大驚喜,可謂是佛緣深厚啊!”
其他幾個淺草寺的高僧,不由得禪心動搖,開始自我懷疑了。
地涌金蓮,這可是佛教典故中,大能誦經的大場面。
豈可修!
自己修行佛法數十年,怎麼就沒有佛陀給自己託夢呢。
難不成這位修行中並不怎麼開竅的神原居士,真的是別具慧根,當世佛子不成?
神原雄二摸了摸濃密蓬鬆的長髮,臉上閃過尷尬之色,訕訕一笑。
“那尊神佛,肯定是看在地陸聖僧的面子上,纔給了我一點啓示。”
松浦警視瞥了一眼其他僧人,對着幾個黑西裝發出暗示,淺草寺主持和幾個僧人就被客氣的請了出去,顯然是不想讓他們聽到後面的談話。
“那尊無名神佛對你……應該說是對我們的示警,就只有那麼多嗎?”
“沒錯。”
松浦警視點點頭,一臉的若有所思之色。
‘逢魔之年,天地大變,妖邪出世’。
根據專家組的判斷,這十有八九說的是平成十九年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異變。
這在警視廳內已經形成了共識,超凡存在或許歷史悠久,自古以來就隱藏在神話傳說之後,但在平成十九年之前可以說已經是銷聲匿跡,否則現代文明也不可能發展到這個地步。
而在平成十九年,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了,妖怪和惡靈開始誕生於日本。
緊隨其後,那些隱藏在神話傳說之後的超凡存在開始復甦,履足凡塵。
雖說根據天界的超凡者們的對話,警視廳建立了一些假說,但也不過是管中窺豹而已。
誰叫那些超凡者們一個個都像謎語人一般,喜歡說一半藏一半,專家組也只能抓耳撓腮搜腸刮肚,去猜去蒙。
情報的完全不對等,可是讓警視廳吃夠了苦頭。
但也無可奈何,天界超凡者們也沒有這個義務和興趣與警視廳促膝長談、分享情報。
而這一次託夢的無名神佛,也許就是一個轉折點。
“只要將妖怪獻祭給石佛,就能溝通那尊無名神佛,並且得到祂的庇佑。”
松浦警視一臉嚴肅的看向神原雄二,道:“神原警部,我最後再確認一遍,是這樣子沒錯吧。”
“是!”
神原雄二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咬着牙回道。
“好的,明白了。”
松浦警視聞言非但沒有露出喜色,反而正顏厲色,一臉凝重。
無名神佛雖然露了一手地涌金蓮,治癒病人的佛家神通,還暗示與地陸聖僧有所關聯,但是也難說是真是假,是正是邪。
警視廳當然不可能那麼簡單,就相信一個不知名的超凡存在。
一些惡魔僞裝成善神,花言巧語循循善誘,利用凡人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在世界各國神話中都屢見不鮮。
什麼不忍生靈塗炭,什麼庇護衆生,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誰知道無名神佛神聖絢麗的佛光背後,是不是隱藏着一尊飲毛茹血的邪神。
冒然給祂獻祭的話,說不定會召喚什麼不可名狀的怪物出來。
不過好歹祂要求獻祭的是危害人間的妖怪,如果是人類的話,那肯定就是披着佛皮的妖魔鬼怪之流了。
嗯,也不能這麼說,密宗的一些教派似乎也有獻祭活人的儀式。
警視廳對於無名神佛還是很警惕的,畢竟這裡可是東京,如果再一次發生類似札幌市的大災難,中心開花,這個國家就萬劫不復。
要不是這麼巨大石佛體積太大,不好處理,警視廳必然會在第一時間把它挪移出東京。
雖然說淺草寺是在臺東區,但是靠近千代田區和中央區,也已經是讓人寢食難安了。
無論如何,警視廳絕對不可能輕易給無名石佛獻祭的。
至少現在不行。
但如果被逼入絕境,別說獻祭妖怪,就算是獻祭活人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日本一億兩千萬人口,街頭巷尾多得是願意慷慨獻身的‘志願者’。
“神原警部,警視廳內部的指令下達了,你在淺草寺的修行已經結束了。恭喜你,你已經正式晉升警部了。”
拿出手機看了幾眼,松浦警視和顏悅色的對神原雄二說道。
神原雄二不由得心潮澎湃,一個月的時間連升兩級,就算是職業組的精英也不可能這樣火速提拔。
“神原警部,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一段時間就要請你多指教了。”
“那個,宇智波警視,現在不在搜查四課嗎?”
神原雄二遲疑了片刻,才說道。
雖然說只在宇智波仙門手下工作的時間並不算長,但神原雄二對這個舊上司的印象還不錯。
“宇智波警視,現在停職審查了。”
松浦警視臉上浮現出幾分晦暗之色,語氣複雜的說道。
“怎麼會?”神原雄二不由得失聲出口。
松浦警視還想多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警視廳發過來的一條簡訊,讓他臉色一變。
“該死!這是挑釁!”
“又發生了什麼事?”
松浦警視的臉色鐵青道:
“曉組織竟然給警視廳發來預告函,明天會取走佛前石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