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蓮蓬頭,宇智波仙門轉身站在衛生間門後的連身鏡前。
水滴從臉上滑落到胸口,再沿着棱角分明的腹肌向下滾落,因爲疏於打理垂過肩頭的黑色長髮溼漉漉的披在臉上,令人難免不舒服。
宇智波仙門伸出一隻手,隨意將披散的頭髮向後一抹,只剩一縷劉海從額角垂落。
鏡子中倒映出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孔。
不僅是因爲髮型變了,黑如點漆的雙眼已經是一片猩紅,兩枚黑色勾玉赫然浮現而出。
在搜查四課內部以溫和良善老好人形象而深得下屬信賴,一度在上級眼裡有着婦人之仁評價的宇智波仙門,現在卻在腦海中醞釀着可怕的念頭。
“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將內閣二十一個人統統殺光!”
面無表情的宇智波仙門,在心裡默默盤算着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雖然會錯殺二十個人,但是隻要能夠復仇,那麼都是值得的。
當然將整個內閣悉數誅殺,會讓日本現在好不容易好轉的局勢崩盤,帶來不可預料的後果。
爲了一己私仇,做出這種事,肯定會被無數人指責不顧全大局。
但是那又如何?
對宇智波仙門而言,爲美琴復仇的優先度,理所當然的排在了日本國家安全和一億國民穩定之上。
我就是大局!
但是細細推敲了幾遍,宇智波仙門還是決定按捺住殺意。
當然,不是因爲這個計劃有點太極端。
而是要一次性將內閣所有人一網打盡,實施起來實在有些困難。
內閣所有人不可能成天都待在一起。
如果暴起發難,殺掉一部分,而雙面妖並不在其中,那麼勢必打草驚蛇,而宇智波仙門自己也會被政府全力緝拿追殺。
宇智波仙門可不是影級強者,或者擁有瞬移的能力。
作爲應對超自然危機的指揮官,他自度憑藉自己現在的木遁、火遁和寫輪眼,就算是底牌盡出,也絕對不可能正面匹敵營級的成建制軍隊。
畢竟就算是超凡者,也是肉體凡胎,子彈射中要害也會斃命。
當然,如果是在巷戰、森林等地勢複雜的情況下,也不是不能周旋一二。
如果不能一擊得手,想要再抹殺剩下的內閣殘黨,就難如登天。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赤城前輩臨終前雖然告訴我妖怪附身於內閣的某人之上,但也不過是他的推測,並沒有證據。最壞的情況,雙面妖並不在內閣的二十一人之中。”
宇智波仙門雙手按在盥洗臺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喃喃道。
“等到我正式成爲超自然對策部門的部長,那麼最高等級的檔案也會對我開放,到時候……”
也許能夠覈實赤城前輩所言是否存在誤判,甚至更進一步在內閣成員中鎖定真身!
除了上述的理由之外,宇智波仙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泰山府君祭!”
十年以來,宇智波仙門一致認爲自己的使命,就只有爲妻子復仇並追索回屍體,但是死後世界初露端倪和泰山府君的神降,揭露了另外一個可能。
死而復生!
獲取泰山府君祭的法門,這對宇智波仙門而言,其重要性甚至不亞於爲妻子復仇。
宇智波仙門也很清楚,覬覦着這能夠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陰陽道至高秘術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人。
日本高層現在都像發了瘋般,在晴明神社、土御門神道等與安倍晴明傳說有瓜葛的場所掘地三尺。
如果泰山府君祭真的在日本某處傳承下來,那麼超自然對策部門,絕對是最有可能得到它線索的地方。
將內閣趕盡殺絕,日本也再無他的容身之處,想要得到泰山府君祭的法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總而言之,不必急於一時,就先擱置將內閣全部殺光的計劃。”
宇智波仙門用毛巾擦乾頭髮身體,穿上睡衣從衛生間內走了出來。
“我親眼打過照面的內閣大臣,不過五人而已,都沒有‘感知’出異常。”
宇智波仙門拉開窗戶,絲絲縷縷夜風吹了進來,然後看似慵懶的坐在沙發上,腦子卻轉個不停。
“剩餘的十幾個大臣,必須逐一面對面排查。不過我即將成爲超自然部門的部長,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和這些大人物們打交道。”
宇智波仙門側着扶着腦袋,看似昏昏欲睡,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窗外對面的樓層裡有道反光一閃而過。
是望遠鏡……
宇智波仙門不動聲色的把一隻手垂落,食指中指按在地上,閉上眼睛。
除了在對面大樓盯梢的人之外,在這間單人宿舍的左右兩側和上方的房間,還有二十四個、不,是二十五個人。
“和猶如黑暗中燭火的超凡者比起來,感知普通人就困難多了。”
在得到木遁之後,宇智波仙門的五感一下子機敏了很多,能夠感知到以前察覺不到的東西。
對於超凡的感應尤爲靈敏,這也是他自認能揪出潛伏在內閣的妖怪的底氣所在。
從淺草回到警視廳之後,宇智波仙門就察覺到一直有人在暗中盯梢。
恐怕是公安部,或者是其他要害部門派出的人手。
想想也是,超凡者就是新時代的船票,日本政府手上握着的不過一掌之數,怎麼可能放任自由,不加以管束。
宇智波仙門也很識趣的裝作一無所知,就算揭破了,他們也會美名其曰是暗中保護。
“差不多該休息了。嗯,好像還忘了什麼……”
宇智波仙門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這才恍然。
“我還沒和阿鳴說最近發生的事。”
宇智波鼬所說的宇智波一族被詛咒的宿命。
阿鳴是他和美琴的兒子,那麼理論上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樣,覺醒寫輪眼。
札幌大戰以來的這一個星期,各種大事層出不窮。
自己在第二天就返回東京和赤城前輩對質,失手將其誤殺之後,就被停職審查,軟禁在警視廳,自然也沒有機會聯絡阿鳴。
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赴富士山營救秋筱宮文仁親王,在淺草寺迎擊曉組織的阿飛,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拿起手機,宇智波仙門正準備撥打電話,
遲疑了一陣後,還是放了下來。
不僅是電話存在被監聽的可能,宇智波仙門認爲沒有必要把這些事告訴阿鳴。
聽宇智波鼬所言,要殺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才能開眼,以及木花開耶姬大人的暗示,阿鳴年紀輕輕應當不至於經歷過這種級別的磨難。
無論是美琴的復仇,還是宇智波一族的宿命,對一個純真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這些咒縛宇智波仙門一己承擔就足夠了。
“不過我成爲超自然對策部門部長的事,還是要事先知會阿鳴一聲。”
宇智波仙門面露苦笑。
他認爲自己作爲父親,是不合格的,事到如今還擺出這嘴臉,可真是虛僞。
“不過現在也進入下半夜了,明天再和阿鳴打電話吧。”
淺淺的睡了一覺,宇智波仙門和往常一般不到7點就醒來。
在衛生間洗漱的同時,宇智波仙門把手按在牆壁上,眼中一眯。
蹲守在附近樓層的人,還真是盡忠職守,任勞任怨,熬了一個晚上也沒發出聲響。
而且還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宇智波仙門穿着好制服,打開房門,看見有幾個穿着黑西裝的公職人員正守在門口等候。
“你們是?我昨天在壺中庵見過你,你是副首相的秘書?”
宇智波仙門故作意外的問道。
“宇智波部長,真是榮幸您能記得我。”
提着手提箱的秘書臉上露出標準而得體的微笑,鞠躬道。
“首相大人讓我來和宇智波部長商談一下,關於超自然對策部門工作交接的事宜,和對外公開的宣傳準備工作。”
“這裡不是說話的場合,進來吧。”
宇智波仙門的宿舍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客廳裡,秘書輸入密碼解開密保手提箱後,取出了一份標註着絕密的檔案袋雙手遞送過來。
到手之後,宇智波仙門一目十行瀏覽得飛快。
在富士山大噴火之前,日本高層已經正式將搜查四課和公安五課從警察系統拆分出來,建立超自然對策部門的班底,開篇的部分不過是舊調重彈。
不過這份檔案裡真正的乾貨,還是日本政府手上的四位超凡者的資料。
“結城、裡見醫生,還有鳥棲先生。”
結城峰子和裡見醫生,在得到新的超凡力量之後,第一時間就被安排到訓練場進行重新檢測,更新數據。
“結城除了原來的火遁之後,還能夠手搓火山彈噴吐岩漿。在同等的靈力消耗下,熔遁的威力比火遁更強。”
宇智波仙門微微點頭。
不愧是擁有操縱火山噴發權能的木花開耶姬大人,賜予的力量,果然是非同一般。
“裡見修一手中的孔洞,暫且命名爲‘風穴’。雖然解開項鍊之後,具有強大的吸力,但是經過實驗卻不能吸納進實體物品。”
看着手裡的資料,宇智波仙門目光一閃。
“因爲地獄使者火車貓妖所言,和賦予裡見的勾魂使者一職,專家組懷疑這超凡傳承是對惡靈特攻,正在申請到惡靈所在地進行實驗。”
宇智波仙門不置可否,目光轉移到下一份卷宗。
眼中映入鳥棲英雄的名字,不由得五味雜陳。
鳥棲英雄是宇智波仙門親自出馬收編到警視廳,在富士山上也有並肩作戰,同生死共患難的情誼。
宇智波仙門也知道他是爲了什麼理由,纔不顧生死闖進那個龍潭虎穴。
可是隨着裡見醫生的治癒術被褫奪,鳥棲英雄的努力也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時之間,宇智波仙門也爲之嘆息一聲。
——
與此同時,在已經化成白地的淺草寺原址。
科研人員和鑑識課工作人員還沒有退場,東京市政府已經準備好工程隊,在附近清理着廢墟。
在隔離線之外,幾個戴着安全帽的專家手裡拿着圖紙,對着淺草寺原址指指點點。
頭髮蓬鬆,穿着一身白色僧袍的神原雄二,跟在身後,神色古怪。
“這裡是泰山府君第一次降下神蹟的所在,可以說是聖地了,現在正好一張白紙好作畫。”
一個政府公職人員正在侃侃而談。
“內閣和國會已經決定在這裡修建一座新的寺廟,來供奉泰山府君。”
淺草寺是聖觀音宗的本宗,現在卻要建立新寺廟來供奉泰山府君。
上面的大人物也太現實了吧,因爲觀世音菩薩沒有顯聖坐視淺草寺被摧毀,就迫不及待的改換門庭,拍泰山府君的馬屁。
雖然泰山府君是一尊大神,但觀音菩薩同樣在佛教舉足輕重。
難道就不怕觀世音菩薩降下天罰嗎?
神原雄二實在是無力吐槽。
“但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神原雄二抓了抓頭髮,百思不得其解。
“上面已經決定了,神原大師來當新寺廟的主持!”
“誒!!!”
神原雄二一聽這個消息,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好不容易纔消化了這個重磅消息,神原雄二當即擺手推遲道:
“等等,你們可別搞錯了,我可不是什麼超凡者,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公務員而已,凡夫俗子一個,怎麼能承擔如此大任?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自己可是完全沒有要出家的意思。
之前被警視廳硬塞進淺草寺修行什麼佛法,已經有夠他受的了。
現在淺草寺都被夷爲平地了,還要念經?
甚至讓自己當什麼主持,簡直豈有此理!
“神原大師實在是太謙虛了。你可是被泰山府君託夢,唯一一個親耳聆聽過泰山府君神言的人。”
政府人員笑容可掬的說道:“可真是佛緣深厚!這項重任,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勝任?”
像神原雄二這樣能直接和神靈對話的,放在古代,可不就是先知、巫祝之流的人物。
現在擔任供奉泰山府君寺廟的主持,正好人盡其才。
“不行,不行!我絕對不幹,你們想都別想。”
看見神原雄二態度如此堅決,政府公職人員也是有些犯愁。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地陸聖僧和泰山府君的面子上,自然不可能趕鴨子上架逼迫神原雄二擔當主持。
“咳,神原大師。政府對新寺廟主持的補貼,一年是這個數。”
個、十、百、千、萬……千萬,億!
看着文件上九位數的年薪,神原雄二不爭氣的嚥了口唾沫。
雖然有心想要拒絕,但是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阿彌陀佛,呃……”
神原雄二紅了臉,帶着羞赧又有些心虛的問道:
“我現在還能念阿彌陀佛嗎,還是該說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