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石嶺,橫跨龍門郡,山脈延綿直至洛陽州郊外。在石嶺下,是沃野平原。百里郊野盡頭,就是一片沙灘,然後纔是聞名天下的“洛河”,從此蜿蜒奔流而過。
大萍鄉就位於石嶺下,佔據了山青水秀的好地方。
一條寬廣的官道,足夠六匹馬並騎,路旁是盤石和樹叢交雜,再往遠方眺望,即可望見龍門石嶺山脈,霜草塏塏,彷彿臥龍匍匐,千里悠長。
殷鋒騎着一匹棗紅馬,身體隨着馬步起伏,感覺特別有意思。作爲外來者,就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騎馬走這麼遠的路。
但大萍鄉實際並不遠,快馬加鞭,一個時辰路程即到。
呂謙和駱吒,也是騎着馬,尾隨在殷鋒身後。
他二人皆是熟手,基本上閉着眼都能控馬奔馳。若不是有意陪着殷鋒一路閒逛,恐怕現在已經進入了大萍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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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鋒絲毫沒感覺別人是在陪他,有模有樣地醞釀着騎馬的訣竅,不緊不慢地向前。只是棗紅馬身上一陣陣騷氣撲鼻,顛簸起來屁股生疼。迎面的寒風又是凜冽徹骨,令人體會不到騎馬的愉悅。
“我爲什麼不坐馬車?”殷鋒開始後悔。
聽說東隋帝國的馬車業務相當發達,甚至都規劃出各種類型的馬車。有長途短途、有單廂多廂、甚至還有私人訂製。
這一趟出行,殷鋒也算是見識了這個世界的戶外風貌。可惜是冬季,大多山野美景難以欣賞得到。但即便如此,也讓殷鋒覺得神清氣爽,不虛此行。
如此一路拖延,緊走慢走,終於還是進入大萍鄉地界。
遠遠的,就能見到一座高聳龐大的牌坊。
三個揮毫舞墨的大字:“大萍鄉”!
聽說此字還是前朝某位高官留墨,大萍鄉地靈人傑,着實是培養出不少優秀仕子。歷經百多年,一千多戶鄉民,大多安寧富足。
正因如此,施員外離奇血案,纔會引發偵緝所的震動。還未進入牌坊地界,周圍已經可以見到,許多捕差在巡邏、堪察。
這些捕差,全身裝配和呂謙一模一樣,皆是暗青套服、尖角氈帽、腰刀、弩弓。雖然並非修行者,但皆是身手敏捷、行動彪悍的勇卒。
呂謙催動坐下馬,追上殷鋒,堪堪吊了半個馬身的距離,再才恭敬地說道:
“方丈,前方就進入大萍鄉,已安排鄉長和保正維護現場。偵緝所三十多名捕差,皆在此地待命,一切聽憑方丈處置。”
殷鋒點點頭,說道:“你前面引路吧。”
呂謙再才得令,一催馬匹,噔,噔地蹄聲急促,向牌坊內衝去。駱吒也催馬過來,看了殷鋒一眼,仍是沉默地追隨在殷鋒身後。
殷鋒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大約駱吒是看出他騎馬太差勁的緣故,所以緊跟着怕他墜馬,只是沒有表達出來而已。
我以前可是開四個輪子的......殷鋒暗暗吐槽,努力磕動馬蹬,加快速度,跟着呂謙的背影,向牌坊內衝去。
不過一會,已有兩個六旬左右的鄉紳,站在路邊,迎上前來。呂謙首先甩蹬下馬,對兩個鄉紳低語幾句,一起迎過來。
殷鋒和駱吒也是下了馬,將馬繮扔給旁邊的捕差。
“參見千戶都督大人!”
兩個鄉紳皆是躬身拱手至禮。
一個是吳鄉長,一個是劉保正,都是大萍鄉的管理者。
見過禮寒喧之後,呂謙領着殷鋒和駱吒,來到一座宅院前。
這座宅院佔地頗大,木樓瓦房皆有。一片不高的院落將之圍起,院內是花圃和竹林,還有一個小池塘,稱得上富裕人家。
此刻,在院內外,都是站着偵緝所捕差駐守。一個個面容嚴肅,頓時讓整個氛圍,都變得肅然起來。
殷鋒還未踏進院落,已經能嗅到濃濃的血腥氣。
最起碼四五條人命,纔能有如此重的血腥。殷鋒眉頭一皺,立即屈指,以外在觀想手印,開啓“天眼識”。
他首先後退一步,眺望着木樓瓦房的上面。
沒有異相、沒有殘留的“孽瘴”、沒有妖魔詭怪留下的痕跡、沒有廝殺打鬥過的痕跡、沒有特異的缺陷方位......
殷鋒沉吟半晌,暗暗搖頭,然後對着呂謙示意可以進入。
推開院門,向裡進,就是一座堂屋。
血腥氣越來越重,殷鋒回過頭,對身旁的駱吒低聲問道:
“有沒有聞到血腥?”
駱吒臉色平靜的搖搖頭,也是低聲道:“不是很清楚,若有若無,似乎有血腥味。”
殷鋒臉色微沉,仍是繼續向內屋走進。
看來只有我感應到強烈的血腥!爲什麼會這樣?難道只是因爲我是1榜渡厄僧,駱吒和呂謙只是半修的原因?
隨着步伐向內,殷鋒聞到的血腥味就越重。直至走到一間緊閉的內室前,血腥味就幾乎濃烈得彷彿沾在身上一樣。
“施員外被禁在此室,已經將他綁起,不能見人。”呂謙湊近殷鋒,低聲悄悄說道。
不能見人?殷鋒有了心理準備,點頭道:“進去再說。”
呂謙深吸一口氣,推開室門。
殷鋒的眼前,頓時浮現成團成片的血霧,粘稠得彷彿凝固在空氣中。大量黑色的遊絲,彷彿蚯蚓一樣,在空中繚繞掙扎,隱隱傳出陰森的低嘯。
“殺孽”......
“詛孽”......
看來這個施員外,招惹了厲害的妖魔詭怪,引發如此多的“孽瘴”入侵......殷鋒沉默地踏進室內,擡眼觀看。
這是一間佈置得較奢華的房間,寬大的木牀,淺色的幔帳,數張錦榻羅列。窗戶已被牛皮紙封住,光亮來自於四周的明琉宮燈。
牀邊一張大椅子,此刻綁着個五旬多的中年人,正在拼命的掙扎。他嘴裡塞着布團,無法出聲。額頭上青筋冒騰,雙眼帶血,發出嗚嗚的憤怒咆哮。
呂謙和駱吒,一左一右,護在殷鋒身後。
房門立即被關上,室內只有濃烈的血腥味,以及椅子上那個完全不像人的“怪人”,渾身血跡,在憤怒地掙扎着。
殷鋒滿臉凝重,盯着眼前這個“施員外”。
施員外身上的衣衫,已經破損不堪,露出的地方全是血跡,模糊猙獰。他的手和腿都被綁在椅子上,但表皮上已經生出尺許長的血毛。彷彿野獸一樣,十分詭異。
更離奇恐怖的是,他的肚子上,已經破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