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夏夜流螢

賀慕珏把頭輕輕抵在傅瑛額頭上, 兩人之間近得呼吸相交,傅瑛覺得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甜膩起來。她其實有些不太敢看賀慕珏,雖然剛剛只是一觸即分的她都不知道叫不叫親吻的觸碰, 可是傅瑛這會兒還覺得那觸感真切烙印在了自己的脣上。

偏偏賀慕珏還帶着氣聲地笑了一聲, 接着說出了一句撩撥人還不自覺的話, “好甜啊。”說罷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角。

傅瑛這回沒忍住擡頭看了, 兩人視線正正撞在一起, 一時有些分不清這人是說她甜還是糕點甜。

傅瑛極力拒絕對方的美色吸引,伸出雙手把賀慕珏推遠了些,企圖和對方保持距離。

“甜不甜的你自己嘗一下就知道了, 幹嘛非得搶我的吃。嗯,那個, 我來找你呢, 就是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態度是很認真的, 就是這樣。”傅瑛生怕自己經不住敵人的誘惑,被美色所迷, 罪過罪過,她一個才獻出初吻的新手村玩家,實在是有些惶恐啊。

賀慕珏也不是那不懂場合的人,隨即站直了身子,“我對的心思瑛妹妹天地可鑑, 先前也已經同家父提過了我們的事情, 你大可不必過於擔心, 這賀家還沒有什麼人能插手我的事情。”

傅瑛倒不是擔憂有人從中阻攔, 畢竟自己父親那裡就沒有好臉色, 她頓了頓才說,“我父親他目前有些反對, 抱歉,怕是要讓你受委屈了。”

傅瑛倒不覺得傅老爹會主動尋上門來爲難賀慕珏,只是若是真到了拜堂成親那一步,怎麼說也得傅沛同意才行。

好在兩個人心意想通,提前把事實擺在眼前,總好過以後再因爲這些發生什麼不必要的矛盾。兩個人摸索着前進,也好過一個人黑燈瞎火胡琢磨。

“至於你問的我的官職,我不過是承蒙父輩蔭庇,大小好歹被稱一句賀小將軍。不過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國家安定了很久了,我們這些武將多少顯得有些尸位素餐。”

傅瑛並不贊同賀慕珏最後一句話,她相信即使老百姓安居樂業,還是離不開這些武將們兢兢業業地恪守不渝。

“纔不會呢,我就很佩服你們這樣的人。”爲了表示真誠,傅瑛刻意做出十足誠心的模樣,就差長出條尾巴在身後晃呀晃了。

賀慕珏看着傅瑛溼漉漉地眼睛,不由得想起了某種小動物,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你且放心,令尊那裡我來想辦法,你就安安穩穩地經營你的鋪子就好了。”賀慕珏給出承諾。

儘管傅瑛並不覺得這是賀慕珏一個人的事情,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總之她也不會鬆懈就是了。

意見達成一致之後,傅瑛趁着天色尚早便要告辭,最終還是沒拗得過賀慕珏,乖乖地讓人給送了回去。

傅瑛重新張羅起王怡含和林逢的親事,好在林逢是個機靈的,幾日不見已經很討未來岳丈喜歡。經過雙方父母的商量,婚期也很快定了下來。

這樣一來傅瑛就輕鬆多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大家還是明白的。

雙方都是京城中有臉面的人家,事前籌備都有專人負責,傅瑛只要把握大方向不出錯即可。倒是王怡含這個準新娘子疑似得了婚前焦慮症,傅瑛只好拿出十足的耐心陪伴着她。

說不自豪激動那是假的,畢竟這是她良緣閣第一樁親事,而且過程意外的順利,這說明傅瑛的第一仗打得漂亮極了。

通過王怡含斷斷續續的敘述,傅瑛這才知道爲何林逢突然又改了主意,於春日宴去了清風嵐。

原來,王怡含早先時候便傾心於林逢,偶爾還要裝作偶遇一波。這要放在傅瑛的年代,怕是要被說做癡漢了。

就這樣彼此也眼熟了起來,都是天子腳下長大的,稍微一打探都知道對方是個什麼底細。

王怡含不理會別人關於林逢不好的言論,在她看來,林逢風度翩翩,待人和善,而且很有愛心。這讓她更加堅定了喜歡對方的心。

有一次她甚至跟着林逢去了千春樓,卻不料對方只是飲酒聽曲,並非如外界所說的那般淫靡放浪。

而且那次王怡含被人當場抓個正着,正想像個地洞鑽下去呢。年前的林逢嘴角一勾,拎小雞仔似的提着她的後頸就把人給扔了出去,王怡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隨着那個笑容融化掉了。

至於林逢轉變主意,大概是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這個畏畏縮縮,鬼鬼祟祟的小尾巴。因而在聽到傅瑛居然是來提親的時候,惱羞成怒般說出了那些話。

事後頭腦冷靜下來了,再加上賀慕珏那冷冷地一瞥,林逢頓時萎了。

所以故事的最後是個圓滿結局,傅瑛突然有些想笑,萬萬沒看出來,林逢還有隱藏的傲嬌屬性呢。

看來那句話沒錯了,不論是誰遇上了愛情,都會變得不像自己。

陪伴王怡含的同時,傅瑛也想了很多自己的事情,雖然目前看來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傅瑛只是扮演統籌策劃的角色,跟着新娘過堂什麼的活計,是由男方請來的紅娘負責的。

空氣中夏日的味道越來越濃厚,傅瑛的衣服減的更單簿了。整個人包裹在輕盈的紗裙下,隨意地倚在貴妃榻上,整個人別提多愜意了。

終於結束了忙碌的籌備,她也得了個喘息的空隙。不過日漸紅火的生意卻並不容得她貪太多懶。

不知是蘇臨越的宣傳起了效果,還是林逢這個紈絝竟然收心成家的震懾,反正近來良緣閣有了極大的起色。

傅瑛也不是那貪圖享樂的人,稍事休息後就掀開後院的紗簾走了出去。

才拐出小門,就看到店門外有個奇怪的人,倒不是說這人長得奇怪,而是他的行爲有些怪異。

傅瑛用眼神示意長風這小廝出去詢問詢問,自己則施施然走向櫃檯後邊。

良緣閣的茶水點心是免費提供的,傅瑛看着赤字的資金狀況陷入了沉默。

王怡含的親事尚未舉行,況且她自認爲其實也沒有幫太大的忙,這筆單子她尋思着就免了,權當開業大酬賓了。

再者說,她既然認了王怡含當妹妹,這份人情就當是賀禮的一部分好了。而且,以自家賀寶寶和林逢的交情,這錢真的不能收。

萬幸目前店裡的夥計都是傅家帶來的,有她偉大的孃親支付月錢,大不了撒個嬌讓蘇氏給漲漲份例。待到良緣閣後期盈利了她再補償一下這些人就好了。

傅瑛在心裡描繪好了大好的藍圖,正有些無法自拔時,長風把那個男子帶到了她面前。

男人有些慌亂地東張西望了一番,最終不得不認命般的把視線轉向店老闆。

傅瑛像對待每一個顧客一樣態度溫和地問道,“這位小哥兒是來找紅娘的嗎?”

男子一張瘦白的臉通紅,半晌才憋出一句回答,“是,我想來碰碰運氣,看有沒有家世相當的女子可以匹配。”

傅瑛第一次面對這種類型的顧客,有些求助般看向這人身後的長風。哪料長風這小廝,肩膀一聳,雙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腳下生風般溜去給其他客人添茶倒水去了。

傅瑛恨得牙癢癢卻拿對方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與男子交涉,並在心裡暗示自己,以後一定還會遇到各種各種的顧客,甚至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權當積累經驗了。

等重新擡頭時,臉上仍是無懈可擊的笑容,“這樣啊,那您可以把自己的相關信息及要求登記一下,以便我們後期進行比對。”

男子大概很不適應和異性談話,接過登記薄便悶頭書寫,彷彿終於暫時逃脫了某種可怕的境地。

這點小事傅瑛並沒有往心裡去,隔天就不記得曾被當做洪水猛獸般躲避過。而且很快就到了王怡含和臨汾大喜的日子,傅瑛更是無暇顧及這點蠅頭小事。

這次傅瑛作爲全程參與的人,比之上次只是個觀禮者更能切身體會一些事情。比方說其實一整個流程下來,其實新娘還是蠻辛苦的,再比方說,兩情相悅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傅瑛是跟着王怡含從尚書府出發的,親眼女方父母把自己的女兒交到將來要共度一生的人手中,然後在那一方方方正正的高門大院裡看着女兒上花轎,最後轎子漸行漸遠,直到鑼鼓喧天的喜樂也聽不到。

沒來由的傷感一下子擊中了傅瑛的心臟,她突然有些明白父母與孩子之間的緣分了。

到了林府,傅瑛也不知道怎麼的一眼就在喧鬧人羣中看到了賀慕珏,隨即整個人的心都被填滿了。

這次傅瑛吸取了教訓,鑑於自己那糟糕的酒量以及醉後說胡話的先例,她滴酒未沾。

畢竟傅瑛已然聽到了一些閒言碎語,關於她在蘇家公子婚宴上的舉動。簡直什麼說法都有,有的說她愛而不得借酒澆愁。也有人說她酒後失儀,與男人拉拉扯扯,傅瑛估摸着散播這個流言的人多多少少是忌憚賀慕珏的,不然爲何語焉不詳地說與男人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