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心寒十分擔憂,九王爺的身體與常人畢竟有異,他以前是不信沖喜之事,更不信鬼神之說。
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已然知曉了蕭婷的特異,也見識過很多事情。
只是當時的他不相信,認爲她在裝神弄鬼。
可結合那麼多事,他明白了,蕭婷從未騙過他,說的都是真話。
她懂玄術,通陰陽,是異類,也能保阿離的命。
沐管家何曾不知道他說的這些,搖頭嘆氣,道:“我本以爲王爺對王妃,只是上心了些……”
翌日,九王爺忽然病倒的消息不徑而走,九王府上下都忙亂了,卻沒有找到任何辦法,他的身體發寒,整個人如置冰窖。
皇帝派了所有的太醫前來,卻都束手無策。
最後只留下了太醫令等少數幾位太醫,隨時關注九王爺的情況。
又過了一日,王府裡留下的幾個太醫,竟然一夜之間都死了,連一個都沒留下。
據說是有人前去九王府,欲對九王爺不利,太醫們誓死守護,才送了性命。
也有人說,他們並非正常死亡,似被活活嚇死的,入葬時都閉不上眼,眼珠子外翻,瞪得大大的,明顯是被嚇到了。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但所幸有一點是,九王爺並沒有受什麼影響,他還活着,且身體的溫度降了下來,只是人還未醒。
皇帝點名讓太醫前去問診,經其斷言再過一日,九王爺便會甦醒。
皇帝爲此也親臨九王府,看過一眼,見他無事才離開。
尉遲心寒和沐管家此刻正坐在京華苑外的石臺下對飲,四周明裡暗裡到處都是守衛,防守十分嚴密。
正在這時,外面來人稟告,昭華公主來了。
尉遲心寒一愣,就要起身避開。
可已來不及了,昭華已經到了拱門處,一眼就看到他欲起身離開的作派,眸光微微一暗,過來見禮。
而後沒有再多看尉遲心寒一眼,徑自去了主屋。
沐管家嘆了口氣,道:“你真不後悔?”
尉遲心寒知曉他說的何意,搖了搖頭,苦笑道:“沐叔,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沐管家小飲了一口茶,道:“好了,我老頭子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總要等到失去纔來後悔。”
“我不會後悔。”尉遲心寒輕聲說道,彷彿也是說給自己聽。
“是,你愛的人不是她,當然不會後悔了,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姑娘,對你一片真心……”
沐管家這邊嘀咕着,其實在尉遲心寒身邊的人都知曉,昭華對他的心思。
只是他們聚少離多,因此衆人都沒在意。
直到那次,在羣臣宴會上,昭華親口承認她喜歡的人是尉遲心寒時,也間接的逼尉遲心寒遠離她。
不多時,昭華走了出來,眼眶紅紅的,顯然剛哭過一場。
“沐管家,九王叔真的沒事嗎?”
沐管家起身,回禮道:“公主放心,太醫已經瞧過了,王爺身體的溫度已趨於正常,很快就會醒來。”
“那就好,我聽父皇說,九王叔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可有此事?”
昭華自嫁人後,就很少關注外面的事,尤其是九王府的事情,她在刻意的避開某人的消息。
沐管家點頭,道:“王妃的死,對王爺的打擊很大,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
他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連皇帝的話九王爺都不聽,更別說其他人了。
“連小云都沒辦法嗎?”
若說世間九王爺最在意的人有一個,那一定是楚雲。
可這次,九王爺可是有半年不曾見過她了。
對此,楚雲也很傷心,又無可奈何。
三人兩站一坐,頓時無言,最後沐管家告辭離去,只剩下昭華公主和尉遲心寒相對無言。
“公主若無事,屬下便告辭了。”
葉子落了一片又一片,尉遲心寒起身告辭,不等昭華說話,他便欲離去。
“你就這麼討厭我,不想見我嗎?”
昭華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淒涼與哀傷。
許久不見,她不再如少女時那般自如灑脫,連表情都變了。
尉遲心寒的腳步一頓,背對着她,道:“屬下沒有。”
“屬下?”昭華輕笑,捏着錦帕繞到他前面,與他相距五步的距離站定。
“你曾說過,會把我當成妹妹,如今卻又變成了主子,真是可笑。”
“就因爲我嫁了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和我撇清關係嗎?”
昭華的情緒很激動,顯然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已經許久。
尉遲心寒如一根鐵杵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你說話,爲什麼不說話?”
無論昭華說什麼,如何說,尉遲心寒都只是沉默,與他平日的樣子判若兩人。
“尉遲心寒,你非要如此賤踏我的真心嗎?本公主只是喜歡你,喜歡你而已……”
昭華說得動情處,眼中的神采越發的暗淡,最後說出這句話後,整個人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緩緩的癱軟在地。
“你想聽什麼,你告訴我,我說。”
昭華擡頭,那個對旁人笑顏以對,哪怕是面對敵人,亦是談笑風聲的男子,每次面對她都是那麼的不自然。
不然就是沉默。
直到今日,他說出了這句話。
你想聽什麼,你告訴我,我說給你聽。
“哈哈哈哈……”昭華仰天大笑,“可笑,真是可笑,從頭到尾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不喜歡我,爲什麼不願娶我。”
尉遲心寒離開了,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不遠處,沐管家迎了上來,略微有些責備的說道:“你不該再讓她傷心。”
尉遲心寒苦笑着搖頭,“等阿離醒來,我便自請回無涯閣,三年不再出世。”
“三年,心寒,你有幾個三年,那個地方別再去了。”
沐管家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勸說道。
暗一從暗處閃身出來,問道:“沐叔,小世子又去別苑了。”
“哎,這一家子大大小小,王府裡只是沒了個女人,怎麼就亂成這樣。”
中天月色別苑,在蕭心搬走的那天,九王爺將之送給了他。
與其說是送給他,不如說是給了蕭婷。
因爲那是蕭婷曾經惦記過的地方。
而此刻的中天月色別苑,小不點蕭心正趴在一旁,全神貫注的認真聽講。
至於講課的,呵呵,是蕭戰蕭老爺。
至於內容,自然是他踏遍萬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的漫漫尋女路。
“咱們萬衆一心,一定能找到你姐姐。”
蕭心舉手提問,“爹爹,你找了這麼久,連姐姐一片衣角都沒找到?”
蕭戰對自己的兒子瞪眼,“沒找到一片衣角,難道不是好事嗎?這說明你姐姐正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知道嗎?”
楚雲數月來,已經成了常客,經常跑來與他們混在一起。
九王府的人對蕭婷之死,都很悲觀,包括楚雲在內,可蕭家的人似乎是不相信的。
其中就以蕭戰和蕭心爲首,他們皆認爲他們的乖女和姐姐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至於那兩丫頭,呵呵,用她們的話說,我們家姑娘連雷都劈不死,怎麼可能跳個崖就沒命了。
一定是她貪玩,還不想回來。
楚雲真想敲開這些人的腦袋來瞧瞧,那個女人若是活着,在聽到通輯令取消後,肯定第一時間回皇城來享清福。
哪還會流落在外,受苦呢?
她覺得蕭婷一定是屍骨無存,所以蕭老爺才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找着。
“可是都過去了這麼久,姐姐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彼時,綠莠端着果盤過來,紅勺則在一旁習慣性的剝葡萄皮,道:“若是王妃在,肯定開心死了,她最喜歡吃奴婢剝的葡萄了。”
不一會兒,紫亮紫亮的果肉就擺滿了盤,很是鮮嫩可口。
“小公子的意思是,王妃失憶了?”
綠莠的腦子最靈活,瞬間就想到了其他。
衆人皆愣,最後還是蕭戰一拍腦袋,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茬,話本子裡經常有這橋段,還有戲文裡,也都是這麼演的。”
“人從高高的懸崖上掉下,底下多關就是大河或者深潭,撞到了頭而後就會失憶。”
蕭心拉住他的衣角,問道:“那爹爹有沒有去那一帶找?”
蕭戰點頭,“自然找了,可沒想過失憶這茬。”
“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說風就是雨的蕭老爺,說着話就轉身準備離開。
“我也要去。”小不點蕭心第一個舉手,表示要同往。
“奴婢也去。”綠莠和紅勺亦堅持。
蕭戰一拍桌子,道:“好,反正留在這裡也是乾着急,咱們就自個去找。”
楚雲無語,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當真是姓蕭的,都是一個性子。
“你們瘋了,天大地大去哪找?”
楚雲阻止他們,“那下面的確是深潭,父王已派尉遲心寒親自沿途查探過,蕭婷並不在那附近,你們以爲,自己比尉遲心寒的本事還大嗎?”
顯然,很多事情她瞭解的都很多。
也不像面上表現的那麼不在意蕭婷。
蕭心反駁,“小云,他們有他們的手段,我們亦有我們的方法,說不定姐姐真的失憶了,正在哪裡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