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院子裡,土坯堆成的院牆早已被推倒,院門一扇被劈開,掉落在一旁很遠的地方,顯然是被人一腳踹過去的。
至於菜地和棚架,早就散亂的到處都時經歷了一場世界大戰似的。
此刻丫丫的母親,正蹲在一個男子的身邊。
如泣如訴,那個男子仰面躺在地上,嘴裡不斷的冒着血沫,卻還未死。
在他們的面前,則站着幾個男子,手持滴血的冷箭。
不言不語。
場面一度顯得格外的安靜。
而最前方,站着一個白袍男子,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非常的儒雅,就像城裡的那種教書先生似的。
看起來十分柔弱與溫文爾雅,一點都不像是這場,殘暴的策劃以及執行者。
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揹負雙手往前走了兩步,直視婦人,道:“說,你們的女兒在何處?”
蕭婷一聽,竟然是衝着丫丫來的,喵的,這丫頭到底有何特殊之事,她還沒弄明白呢,大長老雖然和她做了朋友,但並沒有告訴她,只道,知道的越少對她越好。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丫丫,而後悄悄的退了出去,將丫丫藏在一旁,這才悄然離去。
婦人根本不理會男子,看着躺在身邊的丈夫,一邊抹掉他嘴角的血跡,一邊輕語道。
“早就知道你不同尋常,所以我從來都不敢去找你,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找上門來?幸好幸好,丫丫已經離開了,不管她是生是死,總算有個念想。”
男子慢慢的眨了下眼,表示知道了,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直接氣絕身亡。
婦人抹掉眼淚站了起來,看向他們並沒有害怕與擔憂。
只是望着被毀掉的家園,以及旁邊那些屍體後,才露出一抹悽然的笑容,道,“你們不該這麼殘忍,他們都是無辜的。”
她的聲音帶着歉意與無奈,唯獨沒有害怕。
無懼死亡,不懼他們。
“無辜,他們將你們藏在此處,害我們這麼久都尋不得,也叫無辜。”
男子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旁邊的屍體,輕蔑的說道。
婦人聞言,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句,“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而後又失聲笑了,“也是,像你們這種殺人如麻的魔鬼,怎會知道什麼叫無辜?”
“我們藏起來怎麼了?你們當年沒有趕盡殺絕,如今又打算動手嗎?”
“我們只是想活着而已,並沒有泄露一點點的消息,難道這樣也不行嗎?他爲你們賣命這麼多年,還贏不回我與女兒的兩條命嗎?”
男子臉上帶着笑意,語話卻十分無情,“自從他被選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這一切,你們不該逃離。”
婦人慘然一笑,“不該逃離,難道眼睜睜的等死嗎?”
男子卻搖頭,不置可否,“逃過了又如何,這麼多年你們過的開心嗎?還不是提心吊膽,既然如此,爲何要多活這幾年?”
他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我不想和你浪費時間,你們的女兒到底在何處?”
“她?她在一個你們永遠都想不到的地方。”
婦人起初還擔憂,畢竟這裡的人都知道丫丫的去處,可是如今,他們把這裡的人都殺了,那就不會有人知曉丫丫的下落。
他們的女兒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
“你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請便。”婦人一揚頭顱,不屑的說道。
顯然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男子啞然失笑,看到她這種狀態,問道,“你以爲你不說我就找不到嗎?”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婦人並不氣餒,其實她心中是有些擔憂的,畢竟丫丫被那些人帶走,這一輩子都可能不會再想見,只是沒想到,會是生死離別。
此刻她只希望,丫丫不會被蕭婷救回來,就不會知道這一切,如此,就當他們還活着,還活在這個村子。
而不是讓女兒知道她與他們已經陰陽兩隔,這樣便好,她就不會傷心,就會過着普通人的生活。
哪怕她一輩子生活在那個角落裡,她也希望丫丫能活着,活着就好,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死就好,這樣便好,而不會像他們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別人的監視與威脅之下,東躲西藏、隱姓埋名數年,卻終究還是逃不過宿命。
男子見她心意已決,只曉她不會多說什麼,一揮手,身後立刻站出來一個男子,向前走去,揮劍向婦人的脖子劃去。
“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串爽朗的笑聲傳來,一道寒光閃過,那個揮劍斬向婦人的男子,劍還未落下,手掌就先被切斷了,他捂着手掌向後退去,手中的冷劍,巴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自屋頂上躍下來幾個年輕的身影。
尉遲心寒飄了下來,揹負雙手,一副極其風騷的模樣,盯着男子。
“程雲義,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呀?”
他風姿絕世,本就是長相頂好看的人,只是平日裡不常出現在世人面前,幾乎不參加貴族盛宴,因此很多人不認識他。
若是他常出現在此,恐怕皇城四公子都會有他的名號。
此刻,他大大咧咧的向前叫號,掃視在場的所有人。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程雲義,他凝眸似劍,掃視過來,微微蹙了下眉,道:“尉遲心寒,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尉遲心寒的腦袋向後一揚,將臉龐的墨發拂到後面,說道,“不錯,本公子看上你了,這輩子註定要與你糾纏到底。”
他笑得很邪魅,一幅你能耐我何的表情,而後目光又掠到旁邊的婦人。
“她是何人,不過是一介平民,竟還值得你如此大打出手,毀了整個村莊,莫不是你的小情人,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尉遲心寒似乎真的細細的打量着,而後做出總結,“和本公子比,差遠了,怎麼樣,考慮一下本公子唄。”
他來遲了,沒想到程雲義他們動手,這麼快將整個村莊的人都給滅了。
“不過你爲了掩飾自己的行蹤,將整個村莊的人都滅了,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天打雷劈?哼哼……”程雲義並沒有計較他的胡言亂語,對方的話不會讓他動氣。
“這世間本來就是強者爲尊,難道不是嗎?你不要總覺得自己是正義的那一方,就來指責我,我殺他們自然有要殺他們的理由。”
“就像你要殺我,不也是我礙着你們的事了嗎?如若不然,這天地之間,每個人都有活着的權力,是誰制定了規則,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你憑什麼指責我?”
就算說這種略帶凌厲的話語,程雲義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不動如鬆,十分的溫文而雅。
“呵呵,幾日不見,你這口才見長啊,不知又拜了哪個山頭?”
尉遲心寒輕笑,知道這種人根本就不是靠語言來說服的,他們追了程雲義的時間並不短,但一直沒抓住他,最主要的是,找不到他背後的主人,沒辦法動他。
否則所有的線索都會斷掉。
這次若不是見他行如此滅絕人性之事,他是不會出現的。
“有本事你去查查看。”
兩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讓着誰。
“你讓開,這裡的事情與我們之間的事沒有關係。”
尉遲心寒輕笑,又往前走了兩步,擋在婦人的身前,道,“不,不,你說錯了,對本公子來說,你要做的事本公子必須阻止,你歡喜的事,本公子要破壞,你討厭的事,本公子要實施,如此你才能永遠記住我,我們才能糾纏下去,不是嗎?”
“曾經有個人告訴我,如果喜歡一個人,如果不能被他愛,那就不擇手段的讓他恨,最起碼他還能記住你這麼一個人,也纔會不辜負自己的一片心。”
他回頭瞥了一眼婦人,以及旁邊那具屍體,有些皺眉,這些人他的確不知道是什麼人,但並不妨礙他破壞程雲義的事情。
“你阻止不了我,她必須死。”程雲義不再和他鬼扯,他身子向後一退,揮手讓其他人向前衝去,他帶來的人根本不只眼下這幾個。
尉遲心寒鐵了心的要與他作對,雖然帶的人不少,但,都是個中好手,當真動起手來,一時間他們雙方各持,不分勝負,一方要殺一方要保,僵持了下去。
尉遲心寒並沒有動手,他退到婦人的面前,雙手抱臂,問道,“喂,你是什麼人啊?他爲什麼要殺你?”
婦人並不理會他,顯然沒什麼要說的,對她來說他們都一樣,不是什麼好人。
“喂,本公子在問你話,你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尉遲公子臉皮很厚,還沒救到人家呢,就先表功勞。
婦人依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只是說道,“你讓他殺了我吧,不必多管閒事。”
“呵呵……,你這婦人簡直是蠻不講理,你不讓本公子救本公子還偏要救。”
尉遲心寒是臨時查到這裡有程雲義的蹤跡,於是跟了過來,並沒有想到他帶來這麼多人。
不久之後,很多人都聚了過來,他們一時間,被圍了起來,顯然不是對手。
程雲義他們的目標很準確,就是婦人。
雖然尉遲心寒竭力阻攔,可還是被他們搶了先,婦人明顯不想活了,是直接衝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