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拉着皇后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人年紀大了,總會有大病小災的找上門來,再正常不過了,你別聽那些太醫亂說。”
旁邊有嬤嬤嘴快,解釋道,“太后娘娘還不是被那個九,蕭六姑娘給氣的。”
她本來想說九王妃的,後來想起皇太后不喜這個稱呼,便還是喊蕭婷爲六姑娘。
事實上很多人都習慣喊蕭六姑娘,而不是九王妃,一方面是因爲蕭六姑娘的名氣太大,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九王爺對她的態度。
那種不聞不問,不避不護的隨意,讓衆人都覺得,蕭婷不過是暫時的九王府女主人。
皇太后瞪了那嬤嬤一眼,然後看向皇后,說道:“這麼多年,真是苦了你了,如今蕭令月那個女人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以後,你可要上點心,三皇子年紀可不小了,儲君之位切不可旁落。”
“臣妾記下了。”皇后心口一甜,這句卻是說得低眉順耳。
皇太后的心思與她在這一點上是相同的,這樣就好。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皇后不滿。
“三兒選妃之事,你可有打算?”
上次荷花宴的初衷便是給三皇子選正妃,可最後被蕭婷的一個觀點給打斷了,到最後也沒選出人來。
之後此事便不了了之。
“一切但憑母后作主。”
皇太后含笑,道:“本宮心中有三個人選。”
“母后屬意哪個?”皇后順着她的話問。
“上次荷花宴,蕭四姑娘蕭媚系大房所出,又是蕭令月的侄女,最重要的是她與蕭令月關係一般,你怕是鐘意她吧?”
薑還是老的辣,皇太后一語中地,直接說出了皇后的心思。
“母后高見,臣妾的確相中蕭媚,只是如今才發現,若那次當真選了蕭媚,那就是害了三兒。”被說破,皇后並沒有不好意思,臉上還帶着歉意。
“你知道就好!蕭媚說到底都是蕭家的女兒,與蕭令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兒的婚事前途,你可千萬不能生其他心思,否則只會丟了西瓜撿到芝麻。”
皇后趕忙跪了下來,聲呼:“母后教訓的是,臣妾受教了。”
皇后當初的確屬意蕭媚,一來她的身份還算勉強配得上三皇子,二來與蕭貴妃不會有衝突,而且蕭貴妃還會幫三皇子,三來嘛,蕭家沒什麼根基靠山,皇上也會放心。
畢竟皇帝還年壯,見不得儲君勢力太大,這會讓他不安。
蕭家在當時是最好的選擇。
但如今看來,當真是花無百日紅,人無一世好,誰能想到寵貫後宮多年的蕭令月能一朝失勢,直接進了冷宮,還差點賠上性命。
當初若不是蕭婷攪局,她差點鑄下大錯。
“好了,都是爲了三兒,你也沒什麼錯,起來吧!”
“謝母后。”
“安國公府的三姑娘,本宮瞧着也不錯,你挑個日子將惜若和她召進宮來,與三兒見個面,瞧瞧情況,屆時再說。”
皇太后直接下令,皇后低眉順耳的稱是,心頭卻有些不憤。
惜若是皇后孃家的侄女,是太后最鐘意的未來皇后人選,只是她卻不喜那個女孩。
心機太深了!
不過她沒有再提這件事,而是轉移話題,問道:“母后,您知道蕭婷交出來的那張羊皮卷是什麼東西嗎?”
皇太后聞言臉色一沉,直接鬆開皇后的手,沉聲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顯然她是知道了。
皇后心中一喜,果然被她們猜中了,皇帝定然與皇太后說過了。
“母后,臣妾就是覺得,那個東西竟然能救蕭令月一命,那自然不是尋常之物,那九王妃又是怎麼得到的呢?”
“皇上可曾追究此事?若是那姑侄倆人串通好的呢?”
皇后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讓皇太后微微愣了下神,然後說道,“這件事,本宮倒是不清楚,皇帝也只是跟本宮提及,這副地圖事關重大,至於蕭婷是怎麼得到的,沒人知道。”
“不過你這麼一說,的確有幾分那個意思。若此事當真系她們姑侄倆串通好的,那這問題可就嚴重了。”
皇后見皇太后起了疑心,便趁熱打鐵,說道,“對啊,您想一想,她們姑侄倆一定是串通一氣,要是蕭令月不用死,也不會搭上蕭府的衆人的命,那蕭婷是否還會將地圖交出來?”
“不錯。”
皇太后越想越是這麼個理,當即從牀榻上坐了起來,哪裡還有半分不舒服的樣子。
眼神凌厲無比,說道,“你現在就去九王府,將那個女人帶回來,本宮要親自審問她。”
皇后心中一喜,可面上卻有些遲疑。
皇太后看在眼裡冷斥了一聲。
“還不快去?”此事事關重大,她也不敢耽擱。
“母后,臣妾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皇太后更加的煩燥了。
“有什麼話就快說。什麼時候學會這般拐彎抹角與本宮說話了?”
皇后面露尷尬的笑意,而後才鄭重的,帶着小心翼翼的詢問:“您說這件事,九王爺是否知情?”
“你指什麼事?”皇太后眼神漸冷,微微眯起了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
“嗯,臣妾是這麼想的,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是九王爺主動提出讓蕭婷將地圖交出來的,那是否意味着,他早就知道那副地圖在蕭婷身上,然而他卻一直不說,直到皇上下令將蕭府一干人等全部入獄問斬,他們才提起此事。”
說到這裡,皇后頓了頓,給皇太后留下思索的時間,隨後才總結道:“如此做派,不得不讓人懷疑。”
皇太后陷入深思之中,皇后眼神閃爍,等了一會見皇太后回過神來,才微微福了福身,說道,“母后,這些都不過是兒臣的猜測,不一定是事實,做不得真,您別往心裡去,臣妾先告退了。”
說完便款款起身,轉身離去,留下皇太后坐在慈安宮中,面露驚疑之色。
關於一幅神秘地圖現身帝國皇宮,從而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引動了多方的關注。
九王爺和皇上關心的是,那個黑衣女子是什麼人?
又是何人,派她去偷的地圖?
皇后則對那副地圖虎視眈眈,認爲是一件特別重要的東西。
其他皇室中人,也開始暗地裡調查。
一時間整個,皇城內外風起雲涌,暗流不斷,很快就有人猜到了它的用處。
皇宮也將不再安寧。
睿王府,一個並不華麗的小院裡。
杫月郡主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伸手摘下一串紫水晶般,晶瑩剔透的葡萄,慢條絲理的將葡萄皮剝掉,果肉則丟進嘴裡,絲毫沒有富貴子弟應有的驕縱。
“你是說救你的人是九王妃?”
在她的前方,一丈外的烈日下,單膝着地,正跪着一個黑衣女子,長長的頭髮用髮帶高高束起,上半身筆直挺立,眼神冰寒中帶着堅毅。
“是。”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聽着卻讓人感覺心頭髮顫。
杫月郡主坐在石凳上,雙腿伸長交疊在一起,手指則輕靈的轉動着茶杯,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可怎麼看怎麼都是不懷好意,道,“那幅地圖也是被她調包的?”
當時說起地圖之事的時候,杫月並不在瑤池宮中,而是被請到了外面。
那裡面當時留下的都是皇室中主樞人物。
所以她並不清楚,最後爲什麼蕭貴妃會沒死,只是被打入冷宮。
直到剛纔,黑衣女子從皇宮逃出來,她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依舊是冰冰冷冷的一個字,“是。”
“你可知,本郡主費了多大的勁,纔打聽到這件事,又找了這麼好的機會,製造了那麼大的事端,死了那麼多人,一切都是爲了掩護你,”
杫月郡主的語速很慢,說這麼大事,她卻是輕描淡寫,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
“你現在告訴本郡主,東西你拿到了,但是被人調包了,如今又回到了皇宮裡。”
“呵呵,你這一招應該叫做打草驚蛇吧!”
“屬下該死。”
黑衣女子單膝着地,眼神直視前方,雖然跪在那裡,卻沒有一絲的卑微。
她右手持劍柄拄在地上。
說完這句話,刀劍出鞘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她手中的冷箭不期然地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看着就要橫屍當場。
就在這時,杫月郡主身形一閃,根本沒有看清她是怎麼出腳的,只聽砰的一下,黑衣女子手中的冷箭脫手,掉落在地,而她的脖子上,一道淺淺的紅痕漸現,在往外滲血。。
“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讓你去死嗎?”
杫月郡主長身而立,月白色的長裙拖地,如水流般傾瀉而下。
她的聲音不鹹不淡,卻自有一股威嚴。
黑衣女子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杫月郡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中雖帶着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放鬆,相反,給全種想全神戒備的感覺。
“就算你要死,也該死得有價值,本郡主爲了保你,犧牲了那麼多人,如今你想一死了之,不會覺得愧對自己的同門嗎?”
黑衣女子咬牙,“屬下願意戴罪立功,再入皇宮,一定會拿到那副地圖。”她賭咒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