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根本招架不住。
她這麼整,夜那麼靜,聲音傳得極遠。
棲霞宮就在鳳儀宮邊上。
江月白聽不見。但周圍的宮人全聽得一清二楚。
她們都擔心自家娘娘,結果發現娘娘早就安睡,兩耳不聞窗外事。
江月白沒聽見謝知禮的叫聲,但聽見了宮女們的議論聲。
她從系統商城裡,找到育兒欄目裡找了超級靜音耳塞。
在耳塞的屏蔽中自欺欺人地睡了一夜。
李北辰在賢者時間裡,沒有感受到跟江月白在一起時的平靜和幸福,而是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悲傷之中。
他不知道爲何而悲傷,想要大哭一場的那種悲傷。太后逝世時的那種感受也不過如此。
他想要回鳳儀宮睡覺,可他在宮門外踟躕了很久,盯着火光中的“鳳儀宮”三個字發呆。還是沒有讓樑小寶叩門,而是獨自回了勤政殿。
阿彌陀佛,第二天雙數日不用請安,也就不用面臨下面的尷尬場面。
case 1
“哎呀,皇后娘娘對不起,臣妾來晚了。昨晚太累了,所以睡過了。”
or case2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說,皇上體諒她昨晚辛苦了,所以免了她的請安。”
大家都挺累的。多睡會吧。
江月白在這樣樂觀的想法中睜開眼。卻被一羣跑過來安慰她的姐妹包圍了。
原本不去聽不去看不去問就可以了。旁人卻在無意中透露出許多信息給她。
她知道她們都是善意的。
比如許昭儀說要寫一本江月白爲女主原型,謹德妃爲女配原型的小說,把謹德妃往死裡虐。
比如盧婕妤替她想了個主意,以有傷龍體,有傷風化等違反宮規多達五六條,滅一滅謹德妃的囂張氣焰。
比如念昭儀做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糖藕和松鼠桂魚安慰她,說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她有三個兒子,都是親生的,但是謹德妃只有一個,不是親生的。謹德妃輸得一塌糊塗。
江月白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悲傷。因爲她本來沒有emo的,被衆人的安慰給整emo了。
她知道謝知禮就是故意的,絕對就是故意的。可是她如今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如今她覺得有句話說的是對的,“不動心就不會受傷害”。
吃着桂花糖藕的時候,她吃着吃着就哭了。嚇得冬青以爲桂花糖藕有毒,連忙宣太醫,被江月白制止住。
江月白在偏殿裡看着五個活潑可愛咿咿呀呀對她笑着的孩子,臉上帶着笑,眼裡卻含着淚。
她可以離開皇宮。孩子該如何。沒有她,誰來保護孩子們。後宮是會吃小孩的。
一開始是被系統綁定在了後宮,如今是被孩子,被責任。她在想這輩子都走不掉了吧。
她抹了把眼淚,笑着抱起來叫嚷得最大聲的二兒子。
二兒子大概成了精,才四個月大,就知道抱着媽媽的脖子,“嗚嗚嗚暗暗啊”地在她耳邊說着話,還親了她一口,然後開始扯頭髮,越扯越來勁。
江月白來不得擦眼淚,牀上躺着的小娃娃全都張開雙臂,嘴裡發各種奇怪的“符號音”,爭先恐後地呼叫“媽媽,我也要抱抱”。
被放下的就大哭,被抱起來的就笑得不亦樂乎。
江月白哭笑不得,喊來孫答應幫忙。
誰能想到她會一個懷裡抱叄個娃娃,個個爲搶到媽媽高興,還擠來擠去總想佔個好位置,人均拽着媽媽的手鐲、頭髮不肯鬆手。
孫答應懷裡的兩個本來還挺高興的,看到媽媽懷裡歡欣雀躍的“王八蛋們”,又癟了嘴巴要哭。
江月白只好一人一個吻地吻過去。
孩子是繮繩,是軟肋,但也是鎧甲。
李北辰聽說江月白因此悶悶不樂,還哭了。在勤政殿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半個時辰,最終吩咐樑小寶,晚上去鳳儀宮用晚膳看孩子們,順便把奏摺搬到鳳儀宮去。
他想了很多種方式來面對這件事。到了江月白麪前,看到她眉眼間淡淡的憂傷,他的眼裡忽而也有了淚,千言萬語在心間,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句:“晚飯準備好了嗎?”
那句對不起。不知爲何怎麼也說不出口。
或許逃避是面對痛苦最簡單有效的方式。
兩人依然談笑風生,依然一起飯後散步,一起賞花,一起看月亮。
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只是他要去牽她的手時,她躲開了。他要吻她時,她偏過去了頭。他想要說點什麼時,她岔開了話題。他跟她一起下圍棋,她不再跟他爭,輕易地就輸給了他。
他贏了,卻一點都不開心。要知道以前下贏了她時,兩人都會特別的高興。她會真誠地誇獎他好厲害啊,他也覺得自己超厲害。
兩個人一起批閱奏摺時那般的默契。江月白總是協助他處理得井井有條,不輕易發表見解。但如果李北辰問,江月白總是能給出深思熟慮後的見解,讓他愈發覺得有些人的能力就是天生的,而不是他這樣純屬後天努力纔有。
他總是情不自禁地看她專心整理奏摺時的側臉,那般的優雅冷靜專注。他想,她真是好啊。人間的語言皆已失色。若自己沒有皇位加持,根本配不上她。如果同處在現實世界裡,她大概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
到了夜裡,她依然是沉默的,雖然也是柔軟的。她會親手給他寬衣。在他抓住她手,擁抱着她時,卻偏過視線不看他。
他的心都要碎了。
明明還是跟以前一樣,從身後抱着她,卻感覺已經失去了她。
深夜裡,他埋在她的頭髮裡,沒有說話,卻流下了眼淚。
第二天,他要去上早朝,她要給後宮開早會。
兩人都頂着黑眼圈。都一夜沒睡,還裝睡了一夜。開會時一臉的漠然和心不在焉。
謹德妃春風得意地來了,不時地撩撩頭髮,露出脖子上的痕跡,說話時透出被寵愛後的風情。
江月白不記得謹德妃說了什麼,因爲好像就她一個人說。等她說完了,就散會了。
小姐妹們留下來嘰嘰喳喳地聊天。
許昭儀說,她寫了新話本大綱。
那個惡毒女配,先是懷的孩子落了胎,後來毒殺嬪妃被抓住降了位,再後來表妹進宮跟她爭寵,再後來又懷孕落了胎終身不孕,再後來因爲嫉妒害死了一屍兩命被打入冷宮,最後謀反被滿門抄斬。
盧婕妤問,那女主呢。
許昭儀說,這是她新發明的新題材,叫惡毒女配的一生。女配就是女主。女主就是女配。
念容華說,你們討論劇本累了,就吃阿膠紅棗核桃酥,補血養顏養氣血的聖品。還有核桃酥,補腦子的聖品。還有玫瑰養顏膏,顧名思義就是養顏的,但只有一碗,只給皇后娘娘吃。
江月白原本還emo的,聽說有人專門給自己做吃的,抱着念容華說,“你對我真好。”
急得許昭儀說,“明天我出銀子訂做一碗,由我來送給皇后娘娘。”
吳常在此時因爲被皇上寵幸過,已經升爲吳才人。
吳才人溫溫柔柔地說,“皇后娘娘,上次您要的畫稿我畫了一套,您要不要看。”
於是一屋子的人跑去看畫稿。皆被吳才人所折服。人人都感嘆真不愧是畫聖的後人啊。在她拿出一個各色寶石還有黃金串成的手串時,衆人更是驚呆了眼。
這也太漂亮了吧。想要!
她卻輕輕地走到江月白的跟前,細聲細氣地說道,“娘娘,這是送您的。您喜歡不喜歡?不喜歡,妾回去給您再重做一條。”
怎麼會不喜歡呢?
江月白把胳膊伸了出來,讓吳才人給親手戴上。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搭配江月白又白又嫩的手腕。
姜良媛沒有當衆拿出來送給江月白的裙子,而是悄悄地送給了冬青。真是漂亮的繡工啊。兩隻鴛鴦用川繡的針法繡得跟活的一樣。
盧婕妤想了半天,自己沒什麼拿得出手送的,苦悶了半天。問皇后娘娘最近有沒有什麼活要忙,可以交給她去做。
江月白想了想說,自己的霸總小說還沒有寫完,斷更了。要是盧婕妤有興趣的話,可以幫忙續寫。
“太好了。終於又有事情可以幹了。”
江月白命夏至取出來自己以前寫的話本《霸道公子愛上我》。
衆人一看都驚了,“哇,原來是皇后娘娘寫的話本。我們都以爲是翰林院的哪位才子。”
紛紛表示都看過這個話本。當時實在暢銷都買不到。看完第一季之後,一直等着更新。誰知道進宮之前還沒有等到,都猜測.
下面的話大家都沒說,懂的都懂。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孟良媛和謝貴人一直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加入。
江月白對她們倆招了招手,讓夏至去請她們過來。
孟良媛扭扭捏捏地說:“皇后娘娘,妾見姐妹們聊得挺開心的,就想過來看看。”
“好啊。這有很多話本子可以看,點心可以吃。你跟謝貴人都過來一起吧。”江月白客客氣氣的。
其他人都走了之後,盧婕妤單獨留了下來,抱着江月白的胳膊,“皇后娘娘,你千萬不要中了孟良媛她們倆的計。我們纔是一夥的。她們倆是德妃安插進來的細作。”
“知道知道。”江月白笑着說,“霸道總裁,哦,不,霸道公子的本子就交給你了。本宮坐着等更新啊。最好一日雙更。如果堅持一個月。有打賞!”
盧婕妤苦着一張臉,“我盡力。”
寫感情戲,她真的不擅長啊。她只喜歡寫打打殺殺,江湖兒女。
自從《霸道公子愛上我》找了槍手後,風格劇變。
原本滿是腦殘梗的霸總式文學,變成了義蓋雲天的武俠小說。只是這個霸道公子用的武器是,筆和扇子。
誰能想到,筆是一把充滿了機關的暗器。誰能想到扇子是可以一件封喉的軟劍。誰能想到霸道公子竟然十幾年認賊作父,被仇人養大,成爲殺害自己親人的幫兇
原文中的“我”,原本被霸道公子以爲是弱智芊芊的富家小姐,其實是被惡毒后妃所害流落民間的公主。兩人雙向暗戀,正要表白之時,公主卻被帶回宮中.而霸道公子卻成爲身上命案累累,多次殺害貪官酷吏的亡命之徒
主打一個虐字。
雖然完全不走大綱,可江月白每天追更,看得蕩氣迴腸。這比霸總體沙雕文好看多了。
但江月白只自己看,跟小姐妹們一起看。不再睡前窩在李北辰懷裡一起看得哈哈哈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