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把我接下來所說的話都記好了。”
緒方朝近藤正色道。
“若是按我的計劃來的話,說不定能給這幫不知到底打算在京都所欲爲何的傢伙帶來致命一擊。”
“等到達那座茶屋後,你就去找一個名叫神山越之助,或是名叫長谷川平藏的人,找到他們兩個或是倆人中的其中一個後,就跟他們說……”
……
……
“……近藤,都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聽明白了!”近藤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曾經送閃了腰的風魔大人回家,那你應該還記得風魔大人的宅邸在何處吧?”
“記得!”
“那好,那等完事後,你就去風魔大人的宅邸等我。”
“沒問題!師傅!我們一言爲定了,我們之後就在小太郎大人的宅邸匯合!”
“我不會食言的。”
“那師傅——我先走一步了!玄學館館主的妻子和女兒,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
……
近藤的腋下夾着已經被布片包好的十六夜,背上揹着沒法靠自己的力量正常行走的獨眼龍,身後跟着稻葉的妻女。
阿町給這獨眼龍做了簡單的止血治療,要害處沒有受損的獨眼龍暫時是不會再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爲了防止在將獨眼龍送到神山他們那時會大吼大叫、引來麻煩,緒方特地將這獨眼龍給打昏。
目送着幹勁十足的近藤快步離開後,阿町偏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緒方。
“阿逸,你讓近藤他去執行這任務,只是想保護近藤,不讓他再來淌我們這渾水——我說得對吧?”
聽到阿町的這反問,緒方苦笑了下:
“阿町,你既然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了,就不用再特地把這問題向我再問一遍了。”
“等近藤完成了這任務後,你真的打算給他劍術上的指導嗎?”
“如果不向他許諾點甜頭的話,他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積極、認真?想讓他不再纏着我、乖乖離開這淌渾水,就只能向他許諾些他現在最想要的東西了。”
阿町回想了下剛纔目送近藤離開時,近藤他那幹勁滿滿的模樣,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
緒方將左手搭在了大釋天的刀柄上。
“近藤雖然在真刀的使用經驗、實戰經驗等各方面都有着不足,但卻也是一個可塑之才。”
“能在這種年紀,以香取神道流爲基礎開創出一種全新的劍術流派,已經算是不得了的逸才了。”
“我也有一直關注近藤的這自創劍術,雖然還有些粗糙,但卻意外地是一種很適合用於實戰的劍術。”
“等近藤完成了這任務、我這邊的事情也塵埃落定後,我倒也很樂意給他劍術上的一些指導。”
“嚯?”阿町笑了笑,“你想好之後要給他什麼指導了嗎?”
“已經想好了。”緒方的臉上此時閃過一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緒方緩緩轉過身去,朝沒人出沒的街道盡頭緩步走去。
“阿町,跟我來吧。”
“現在近藤也走了,我們兩個來好好地聊一聊吧。”
聽到緒方的這番話,阿町眼瞳中的光芒微微閃爍。
在沉默了一會後,阿町乖乖跟上了緒方的步伐。
……
……
一直走到遠離那座關押稻葉妻女的3層小樓、來到四下無人的僻靜之地後,緒方纔終於停下了步伐。
“阿町……”
緒方一邊輕聲呼喚着阿町的名字,一邊緩步轉過身去看身後的阿町。
緒方剛將身子轉過去,阿町便突然大喊道:
“阿逸!你揍我吧!”
在發出這聲大喊的同時,阿町閉緊雙目,咬緊牙關,自然垂下的雙手緊緊攥住。
望着繃緊身上每一塊肌肉的阿町,緒方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
“揍你……?”
“對不起,我騙了你。”阿町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壓根就沒有什麼任務在身。爲了以示歉意,你用力揍我吧!”
“你們近江那邊的習俗難道是用力地揍說謊的人嗎?”
“不,這不是我們近江的習俗,只是我剛纔臨時想出來的道歉方式而已,以示我真摯的歉意。來吧,你用力揍我吧。”
“……我知道了。”
因爲緊閉着雙眼的緣故,阿町並沒能看到緒方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只聽到緒方用嚴肅的語氣說了聲“我知道了”。
在聽到緒方的這句話後,阿町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那個……我雖然剛纔說了‘用力揍我’,但你可別真的使盡全力揍我啊……”
“還有,不要打我的臉……啊!痛!”
阿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到自己兩邊的臉頰傳來陣陣刺痛。
緒方擡起雙手,揪住阿町兩邊的臉頰用不輕也不重的力道向兩邊扯去。
待阿町叫痛後,緒方纔放開了阿町的臉頰。
“好了,我已經揍過你了。”緒方正色道,“跟我說說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吧。”
“剛纔那傢伙一直喊你爲叛忍……你該不會已經叛逃不知火裡了吧?”
“……”阿町一邊揉着自己兩邊的臉頰,一邊沉默着。
在沉默了好一會後,阿町才輕聲道:
“……其實事情也不復雜。”
“離開蝶島、和你分別後,原以爲能靠着這任務免於降爲垢的我興沖沖地走在返回不知火裡的路上。”
“在進入近江境內、就快要回到不知火裡時,我的一名熟人跑來跟我報信。”
“他叫慶太郎,是我父親的摯友,我與他之間的關係宛如叔侄,我也一直喊他爲‘慶叔’。”
“慶叔找到了我,跟我說:首領他們已經密謀好,要把我降爲垢了。”
“多虧了慶叔,我知道了實情。”
說到這,阿町的臉上閃過了幾分自嘲之色。
“原來,首領他壓根就沒打算再給我什麼機會。”
“不論我登陸蝶島的任務完成得如何,他都會把我降爲‘垢’。”
“慶叔是在父親去世後,除了我之外,不知火裡唯一一個知道素櫻和霞凪的存在,並且知道它們都被放置於我家中何處的人。”
“慶叔不僅跑來向我告密,還將素櫻和霞凪,以及它們專用的彈丸與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存着的錢也都給我帶了出來。讓我帶着這些快離開近江、叛離不知火裡。”
“回到不知火裡後,已經被降爲‘垢’的我要麼被送到花屋,要麼被當作獎品贈給某些有功的男忍者爲妻。”
“所以這個選項沒有什麼好選的,拿過慶叔給我帶出來的素櫻和霞凪,以及慶叔給我的一些盤纏後,我開始了逃亡。”
“除了不知火裡之外,我就沒有其他的歸處了,因此我只能向西漫無目的地逃。”
“在逃到京都城郊外時,我從路人的口中得知京都現在正在舉辦祇園祭。”
“參加京都的祇園祭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所以就進了京都城,買了我現在就正穿在身上的這件浴衣,開始在京都瞎逛。”
“然後就碰上了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阿逸你也知道了。”
靜靜地聽完阿町的解釋後,緒方輕輕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那個慶叔怎麼樣了?有跟你一起叛逃不知火裡嗎?”
“沒有。”阿町搖了搖頭,“慶叔他向我告完密後,他就自個回不知火裡了。”
“我也有勸他跟我一起離開不知火裡……”阿町的臉上泛起苦澀,“但是我說不動他……他執意要返回不知火裡,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你爲什麼要向我撒謊,說你是正在京都執行什麼任務呢……”緒方輕嘆了口氣。
“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了,你還能心平氣和地跟我一起在京都到處玩嗎?”
“……你也真是心大啊。”緒方苦笑了下,“在正被追殺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悠哉遊哉地在京都遊玩。”
“是啊。”阿町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從某些角度上來看,我的膽子還真的很大啊……”
在這通感慨落下後,阿町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後,阿町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真是太過分了啊……”
“本來不知火裡的實力就已經夠強了,現在竟然還和幕府聯手了……”
“和幕府聯手什麼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太耍賴了吧……”
“我怎麼可能……應付得了幕府啊……”
“抱歉啊,阿逸,我想找個地方坐一下、休息片刻,可以嗎?”
“剛纔又是去追那狙擊稻葉的兇手,又是跟着你來這裡的,我的雙腳都累了呢……”
緒方低下頭,瞥了一眼阿町她那正在微微發顫的雙腿。
“……嗯。”緒方揚起視線,不再去看阿町的雙腿,直視着阿町的雙目,微微一笑,“我們一起休息一下吧。”
……
……
京都,祇園區。
“哇……”
望着周圍的一切,島田忍不住張大嘴巴,發出一聲驚呼。
“牧村前輩,這裡是哪裡?”
牧村和島田現在正一前一後地走在一條繁華至極的街道上。
二人腳下所踩的不再是塵土亂飛的泥地。
這一整條街都鋪上了整齊的石磚,僅從“擁有石磚路”這一點來看,便足以看出此地的不凡。
盛裝打扮的男女不斷從島田的身側往來。
街道的兩側站滿了表演各樣才藝的街頭藝人。
表演雜技的、搞動物表演的,什麼都有。
街道兩旁的房屋也再見不到什麼平民居住的民房,而盡是一些茶屋、芝居小屋等供人娛樂的場所。
島田的身側就立着間芝居小屋,這棟芝居小屋的屋外插着杆大旗,旗上書寫着4個大大的漢字:尾上白櫻。
在這棟芝居小屋的大門外站着一名正在拉客的男子。
此人或許是因爲工作經驗豐富的緣故吧,一眼看出了島田是那種第一次來、或是很少來祇園區的人。
見着島田後,這名男子立即兩眼放光,攔在了島田的身前,並朝島田高聲道:
“這位武士大人!有沒有興趣來看歌舞伎表演?”
“我們這邊的表演就快要開始了!今晚的劇目是《忠臣藏》哦!”
“表演者是三代目尾上白櫻!”
男子大手一揚,朝插在那間芝居小屋頂上的那書寫着“尾上白櫻”4個大漢字的旗幟一指。
“三代目尾上白櫻大人是我們祇園區的至寶哦!”
“您看!即使再過一會就要舉辦‘山鉾巡行’了,仍有不少人專程過來看我們今晚的歌舞伎表演,我向您保證——這些專程來看今夜表演的7成以上的人都是來看三代目尾上白櫻大人!”
島田循着此人手指所指的方向一看——他們的這間芝居小屋的確是有着相當多的人在裡面進出,論人流量遠超周圍的其他芝居小屋。
但島田現在還有“協助牧村”的重任在身,因此只能搖手錶示拒絕。
待將這名前來拉客的男子打發走後,牧村回過頭來,朝身後的島田微微一笑:
“歡迎來到京都最繁華的地方之一——祇園區。”
“祇園區是京都最大的歡樂街,雜耍藝人、歌舞伎隨處可見。”
“真厲害……”島田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這片地區的繁華程度,都快趕上江戶了……”
聽到島田的這句話,牧村聳了聳肩:
“島田,我給你一個忠告:像你剛纔那樣的話,千萬不要讓京都人聽到哦。京都人普遍高傲得很,自認爲自己是生活在王土上的居民,若是聽到你剛纔的那番話,他們可是會生氣的。啊,我們到了。”
牧村在一間掛有着“井口屋”牌匾的香粉店前停下腳步。
“藝妓、歌舞伎在祇園區隨處可見,所以對香粉的需求量相當地大,只有開設在祇園區內的井口屋擁有數量最多、種類最全的香粉。”
牧村朝身後的島田介紹道。
“也只有井口屋有販賣‘若狹香’這種相當少見的香粉。”
說罷,牧村大步朝身前的井口屋走去。
牧村還沒來得及將井口屋的大門拉開,井口屋的大門便自個“譁”地一聲被拉開了。
原來是井口屋內的一名顧客正從店內出來。
這名顧客是個身材矮小的光頭。
這個光頭自店內將店門拉開後,便見到了剛好正要進入店內的牧村和島田。
光頭瞅了眼牧村和島田後,緊了緊自己的衣襟,大步朝店外走去。
牧村也沒在意這光頭,瞥了這光頭一眼後,便領着島田順着剛好被那光頭拉開的店門進入到井口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