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煉水爲冰,以承蜃景!【一更!】
高柳城,內城,柳尊神廟。
今日神廟已進行諸般佈置,又有大量護軍,陣列莊嚴。
諸位燒香人,各司其職,不敢懈怠。
只因殘獄府的大府主,親自來到神廟,敬香於柳尊。
而神廟的十二廟祝當中,除卻大廟祝,以及負責輪值觀天樓的第五廟祝以外,其餘十位廟祝,均已匯聚。
“府主有心了。”第二廟祝輕聲說道:“可惜這個季節,柳尊已在沉眠,否則定有神光賜予。”
“無妨,老夫至此,不是爲了柳尊賜福。”殘獄府主微微撫須,含笑說道:“只是敬畏柳尊,祂老人家,庇護此城百姓,守人族安危,理當受老夫敬香三柱。”
“以府主之修爲,今日香火三柱,勝千萬人矣。”第二廟祝,緩緩施禮:“大廟祝正值關鍵時刻,不能出面,我代他多謝府主敬香。”
“略盡心意,應當的。”
殘獄府主擺了擺手,看向外邊,又道:“這一桶又一桶的,又是什麼?”
“十日之前,便命全城收集露水,在每一桶露水當中,都已加入了一滴真神露。”
“真神露?便是從柳尊本體身上,收集而來的?”
“正是。”
“瞧這個模樣,是要運送城外?”
“即將運送至內城的城牆之外,由大城守施展真氣,去其熱,煉爲冰,承蜃景。”
“這是在籌備明日之戰?”殘獄府主不由驚歎道:“以這露水化冰,接引觀天樓之上的神鏡映照,就可使得外城之人,無須親至戰場,亦可得見此戰。”
“正是。”第二廟祝微微點頭。
“自‘新法’傳入棲鳳府,諸般神妙手段,真是令人讚歎。”殘獄府主感慨道。
“新法傳揚,確是造福人族。”第二廟祝也不由感慨道。
“看來老夫,也得派人,來棲鳳府,習得新法了。”殘獄府主這般說來,又道:“明日約戰,可定了地方?聽聞是外城的臨江坊?”
“此次各方來人,超出預計之上,過於熱鬧,也就過於混亂。”第二廟祝笑着說道:“最初是定於臨江坊,但無論城中之人,還是城外來客,皆涌至坊間,人數過衆,難以承載,故而約戰之地,已定在內城。”
“既在內城,又要煉水爲冰,接引神光,映照蜃景?”殘獄府主問道:“如此廣闊的內城,也承不住這麼多人?”
“高柳城自建成以來,爲的就是庇護人族,城中本就人口衆多,再添衆多來客,着實負擔過重。”第二廟祝語氣微凝,又道:“人數過多,諸事混亂,故而需要將人分開……況且,還須得防備劫燼。”
“這麼大手筆,划得來嗎?”殘獄府主聞言,卻露出了思索之色。
“高柳城近來,各方生意興隆,乃至於街邊小販,都賺得盆滿鉢豐。”第二廟祝笑了聲,說道:“城守府,對於此戰,萬般重視!”
“李神宗一封戰書,兩個小傢伙的約戰,鬧出這麼大動靜。”
殘獄府主若有所思,自語道:“收穫這麼大?”
——
臨江司。
楊主簿面色憔悴,髮絲頗亂。
孟爐、馮暉、鄒進、鄭流等人,也都頗爲疲憊。
“日巡使和巡夜使,近來也都人手不足,無法協助咱們。”小暉低聲說道。
“是因爲咱們奉五爺的命,捉拿了坊正,還有外南衙門的人?”楊主簿皺眉道。
“他們倒是不敢,畢竟五爺的殺星之名擺在那裡。”小暉低聲說道:“是真的人手不足了。”
“城防那邊呢?”楊主簿問道。
“城防更是疲憊不堪,捉襟見肘。”孟爐低聲道。
“都這般情況了,外南司沒有增派人手,城守府方面也沒有加派人來?”楊主簿沉吟着道:“看來約戰之地,不在咱們臨江坊。”
“來到高柳城的人,有不少是衝着五爺的名聲來的,臨江坊近來人滿爲患,承載不住。”鄒進是個老江湖,沉吟道:“大概被定在內城了。”
“既然請不來援手,諸位小旗,今日再辛苦些!”楊主簿揉了揉眉宇,說道:“五爺先前說過,內城總樓調來了兩位掌旗使,以及二十四名小旗,歸五爺調派,會協助咱們臨江司,等到今夜,就好了。”
“辛苦些倒是無妨。”孟爐停頓了下,說道:“就是沒能親眼看見五爺大展神威,激戰小神宗,真是此生憾事。”
“就猜到你們是這樣的!”
外邊傳來個笑聲,正是小白猿所化的林小旗,嘖嘖說道:“五爺讓外南司的許青,運來了一塊神廟的冰,在臨江坊內,可以觀戰。”
“五爺人呢?”
楊主簿連忙上前。
“閉關備戰。”
林小旗湊近前來,低聲道:“此番前來,我是奉了五爺的意思。”
楊主簿連忙說道:“地契已經到手了。”
林小旗聞言,方是鬆了口氣,又道:“你再給城守府傳個消息,五爺職責所在,鎮守臨江司,監察外城擴建之事……不能擅離職守。”
楊主簿怔了下,低聲道:“五爺這是……什麼意思?”
林小旗應道:“意思就是,約戰的場地,什麼時候輪得到別人來定?五爺就在臨江坊,無意離開管轄範圍之外,若小神宗想要來戰,就到臨江坊!”
“啊?”
楊主簿先是錯愕,旋即明白了什麼,眼前微亮,低聲道:“那五爺的意思是,得讓城守府加錢?”
“胡說!”林小旗呵斥道:“談錢就俗了,五爺豈是俗人?”
“那什麼東西不俗?”楊主簿壓低聲音,問道。
“鳳血古玉之類,就不是俗物。”林小旗應道。
“明白。”楊主簿頓時明朗。
“五爺交代了,不要太多,向城守府,報個十幾二十枚,差不多了。”林小旗說道。
“這東西我聽過,極爲珍貴,對於煉精境的人物來說都是至寶,搜遍整個高柳城,怕是都湊不齊。”楊主簿遲疑道。
“湊得齊的。”林小旗笑了聲,出聲道:“指揮使大人截獲了一條消息,有人從棲鳳府城帶來了十二枚鳳血古玉……那人絕不會讓這一戰,就此停歇的,他會拼命讓這一戰開啓!”
——
陸公小院。
林焰已在閉關。
大印江那邊,梧桐神廟的第九廟祝,從幾位護軍統領身上,借來了三枚鳳血古玉。
三源納氣五行萬煉寶錄的造詣,已經算是極爲精深,只要氣血充足,便可以在一夜之間,完成多次煉精化氣。
“不錯了。”
林焰看着手中的鳳血古玉,露出了滿意神色。
他開始閉關修煉,再次煉精化氣。
而在院中。
陸公放下了兩份請帖,笑了聲,說道:“人倒是不少。”
“另一份是從外南司拿過來的。”呂堂咕噥着道:“給無常的。”
“內城的酒宴,由城守府舉辦,邀請了不少大人物啊。”
陸公微微撫須,說道:“高柳城的大城守,特意出關,舉辦酒宴,着實罕見。”
今夜宴席,有高柳城的城守府高層,以及各部城衛軍的高層。
高柳城六大家族的老祖、家主、以及元老級人物。
神廟的廟祝,以及少數地位特殊的老一輩燒香人,新一代傑出後輩。
監天司的指揮使、三位副指揮使、八大鎮守使、以及極爲特殊的總旗使。
至於外界,則是殘獄府的府主、棲鳳府城的施副城守、豐城來的幾位主事、以及黎城方面的城守府主事。
“這份請柬是給陸公的,另一份是給無常的。”
呂堂撇了撇嘴,心想:“城守府是瞎了,居然沒有給我的請柬!”
陸公笑了聲,問道:“沒有給小神宗的請帖嗎?”
呂堂怔了下,說道:“小神宗不是明日上午,纔會從南門,進入臨江坊,前往約戰之地嗎?”
“是啊,他明天上午纔會現身,不妨礙他在這兩日裡,把高柳城大大小小的青樓,逛了個七七八八。”
陸公輕笑了聲,說道:“臨江坊的春宵樓,他就去了三次,每一次都用不同的身份,點的都是同一個花魁……這小子,比當年李神宗玩得花!”
呂堂不由驚愕道:“外界傳言,徐鼎業是個苦修之士,常年閉關……”
陸公神色平淡,說道:“畢竟是李神宗的得意弟子,被譽爲當代天資最高之人,總不能說他常年醉臥青樓吧?”
“青樓這麼好?”
呂堂若有所思,道:“徐鼎業既然是老手,怎麼還一連去了三趟?聽說無常早年,也是春宵樓的常客?那格妹兒,有何神奇之處?”
“你跟老夫談這個?”
陸公擡起頭來,淡淡道:“滾!”
呂堂撓了撓頭,往外走去。
而陸公微微搖頭,看着從棲鳳府城送來的卷宗,心中暗道:“就算林焰身上,已經具備陰兵法令,但要徹底完善鎮祟法,也不容易啊……”
——
外南司。
韓總旗使看了一眼桌上的佩刀,似是有些沉吟之意。
“怎麼說我也是個後輩,您老沒必要對我拔刀吧?”
對面的年輕男子,笑了一聲,拍了拍腰間的劍,說道:“雖然徐某覺得,您老如今未必是我的對手,但咱們打這一場,不合適。”
“確實不合適,伱們這一代人的爭鬥,本座不適合出手。”
韓總旗使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了自己的佩刀上,旋即說道:“若是本座擊傷了你,無常勝之不武!”
“您剛纔不就是打算,將我擊傷,明日讓他多半分勝算?”
徐鼎業笑着說道:“我聽說了,施森那個廢物,被無常剁了腦袋。”
“以徐某的瞭解,施森在煉精境裡,也算是不弱了。”
“想來您的這位得意傳人,並非傳言之中,以萬載空青,僥倖晉升煉精境。”
“現在施副城守,準備給我十二枚鳳血古玉以及一柄雲雷劍,讓我下死手。”
聲音落下,又聽徐鼎業緩緩道:“您老覺得呢?”
韓總旗使語氣如常,平靜說道:“就一件事,如果他死了,我保證你回不到棲鳳府城。”
“聽說您老看重無常,是覺得他天資絕頂,乃是人族將來的中流砥柱。”
徐鼎業笑呵呵道:“我若比他強,更應該是人族的中流砥柱,您不會殺我的!”
韓總旗使面無表情,眉宇之間的疤痕,隱約有些血色翻涌。
“徐鼎業,你從青樓那邊過來,就是爲了讓本座動怒?”
“倒也不是,我師尊吩咐了,讓我來瞧一下,您這些年裡,是不是過得跟狗一樣慘。”
“現在看完了,你可以滾了,別逼老子拔刀。”
“那就走了。”
徐鼎業站起身來,擺了擺手,說道:“對了,您這個弟子,閱歷過於淺薄了,高柳城的風月之地全都不怎麼樣,不值得他流連忘返。”
停頓了下,才聽得徐鼎業開口說道:“既然約戰的場地,定在了內城,我就不按原定的路線,出現在臨江坊了,今夜我就住在內城的映花樓。”
“韓總旗使,你記得叮囑無常,正午之前就到,不要遲來了。”
“還有,徐某不想殺他,但衆目睽睽,不好留手。”
“避免誤殺,您老今夜提前,準備一身精鋼甲冑,作爲防護。”
“明日我也不會針對這身甲冑嘲諷他的。”
徐鼎業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往外走去。
韓總旗使臉色陰沉,靜靜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半晌之後,許青神色複雜,走了進來,關上房門,正要寬慰兩聲。
卻見韓總旗使,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
許青嚇了一跳,暗道糟糕,莫非韓總旗使,被小神宗侮辱,氣急攻心,開始神志不清?
“許青,我的家底,清點好了?”
“清點好了,隨時可以搬運。”許青說道:“您打算調離高柳城了?”
“調去賭坊!”韓總旗使說道:“以你的名義,壓無常勝!”
“什麼?”許青聞言,頓時大驚,連忙說道:“那可是小神宗徐鼎業,他怎麼可能敗?您這不是意氣之爭,給賭坊送錢?”
“無常如今的修爲,怕是能與我並肩了。”
韓總旗使神色平靜,緩緩說道:“何況,我讓人放出消息,聲稱無常流連春宵樓,果然這徐鼎業,在春宵樓逛了三次,想必他明日精力欠佳!無常今夜還在閉關修行……所謂此消彼長,贏面極大!”
他站起身來,看向樓外,低語道:“這一戰,就剩幾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