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的看着風衡烈,看着他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像是看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風衡烈緩慢的掃我一眼,“你應該感謝我的,因爲是我把你送回來的,郭婷的事,只是對你的一個小小的懲罰,你給我記住,我風衡烈什麼時候相見你,你就要什麼時候出現,聽到了嗎?”
我呆滯的點了點頭。
“說話,我要聽見你的聲音。”他皺起眉。
“知道了。”我抿着脣,垂下了頭,一顆豆大的眼淚滑出了眼角。
曾幾何時,眼前這個男人牽着我手,許下種種的承諾,又曾幾何時,他答應我,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就給我最美好的生活。
一幕幕昔日的日子,如同倒帶般從我腦海飛掠,我的心越來越痛,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我竟然是葉雄的女兒,呵呵,真是諷刺,我三番四次出賣風衡烈,卻只是將自己的父親一手推向死亡的邊緣。
我的父親三番四次要挾我,我在他這個父親的心目中,連狗都不如。
風衡烈娶了別人,我所謂的父親——葉雄坐牢,他的公司破產,所謂的哥哥又回到遊手好閒的日子。
而我這顆棋子,也終將失去所有的作用。
都結束了。
我緩緩的轉過身,推開了車門,下了車,茫然的看着對面小區的大門。
原來那個家,真的,是我的家。
回到家裡,葉俊意外的沒有利害,還在客廳裡坐着,一臉看不懂的表情。
我衝過去,對着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
“你竟然是我哥?真是爲你感到羞恥。”我淒涼的笑了出來,“當初那樣對我,你是不是很後悔,所以才堅持要把我接回來這裡住?你說話啊!”
葉俊冷冷的掃我一眼,“你都知道了?”
“風衡烈什麼都告訴我了,就因爲我是葉雄的女兒,所以他才這樣對我,利用完我一次又一次!”我用幾近咆哮的聲音,對着葉俊吼叫:“爲什麼,爲什麼我是葉家的人,我可以是任何人的女兒,爲什麼偏偏是葉雄的女兒,你的妹妹,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垃圾!”
我往他身上吐口水,打他的臉,用腳踹他,葉俊一點反應都沒有,任由我又打又罵。
我像個瘋子一樣,扯爛他的衣服,用水潑他,用牙咬他,他就是不反抗。
我恨不得殺了他,吃他肉,喝他的血,將他剁成肉醬。
這一切,都無法宣泄我的仇恨,以前種種,讓我回想起都生不如死。
當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牀上,想到那些被遺棄的日子,那些被毒打的日子,那些在王都被羞辱的日子,那些,被自己的爸爸要挾的日子,還有那天,被駱小曼當衆播放視頻,受人唾罵,受人白眼恥笑的時候。
而這一切,全都是我最心愛的男人送給我,他賜予我的,我的心痛的再也忍受不了半分。
急氣攻心,我再次吐了血,扶着牀頭櫃顫抖着,打爛玻璃水杯,看到那透明的玻璃碎片,我拿起了一塊,往手腕上,割了下去......
我以爲我會從此死去,從此遠離世俗塵囂,可是天不憐我,風衡烈忽然打來電話,葉俊見我的電話響這麼久都沒人接,敲我房間的門也沒人迴應,他撞開了門,救了我。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牀上,手臂上扎着針管在輸液,手腕上綁着潔白的紗布。
葉俊坐在旁邊,風衡烈靠着窗子,沉默的如同一頭即將發怒的獅子,看得令人心驚膽顫。
我捲縮在牀上,瑟縮的身子在被子底下微微顫抖着。
成也風衡烈,敗也風衡烈,他註定是我今世的剋星,一直將我剋死爲止。
自殺未遂,真是諷刺的字眼,我連死的權力都沒有。
房間裡靜的可怕,誰也沒有先說話,直到護士推門進來,檢查我的傷口和針水時說:“傷口有點深,出院後記得回來複診,洗澡的時候不能沾水,不能吃酸辣之類的,記得戒口......”
我不知道她是說給誰聽的,因爲風衡烈跟葉俊都沒有回話,到了最後,護士用鄙視的眼光看了兩個男人一眼,“你們這些男人,有點責任心好不好?不要到人死了纔來後悔。”
兩道凌厲的眼光射了過來,那是風衡烈的,他動了動嘴脣,卻沒有開口。
葉俊說:“我以後會看好她的。”
“看好有什麼用,她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要讓她快樂,她纔不會自殺。”
護士大概是因爲我閉上眼睛,以爲我睡着,纔會這樣說。
快樂?
我在心裡苦笑,快樂是個什麼鬼,能吃嗎?
從三歲開始,快樂就與我無緣,今生註定,快樂只是奢望吧。
也許,我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那就是跟風衡烈在一起的那兩個多月,他給我夢想,給我希望,卻又將我狠狠的推向地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從來沒有遇過他,從來沒有曾經住在一起,從來沒有在他的生命裡出現過。
三天之後,我出院了,葉俊沒有來,是風衡烈來接我的。
確切來說,他這三天都沒有離開醫院,以至於他的手機一直在想,他每次都是匆匆掛斷,我猜,那是駱小曼打過來的。
三天裡,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他也沒有問過我半句爲什麼要自殺,我只是安靜的躺着,安靜的進食,安靜的看着天花板,安靜的胡思亂想。
我不確定我是不死還活着,因爲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那裡,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那裡,再也沒有了心動的感覺。
坐進風衡烈的車裡,一凡在後視鏡裡靜默的看我一眼,隨後發動了車子。
車子沿着大街緩慢的前行,我知道,那是回葉俊家的路。
風衡烈又像那一年那樣,把我送回到葉俊的家,不同的是,葉俊再也不是我的掛名丈夫,而是我的哥哥。
我無權發對,也無力反對,我只能接受。
送進屋裡,風衡烈默默的看了我幾眼,然後走了。
看着他離開,我竟然再也沒有以前那麼的不捨,反而有了一種仇恨的感覺,我恨不得,就在他離開的時候,在往他的後背,狠狠的捅上一刀。
葉俊說:“梓彤,你搬上二樓住吧,二樓採光比較好,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我冷冷的笑了,“不用了,我喜歡活在陰暗處,我的身份,我的世界,從來都沒有過光明這種東西。”
我拒絕搬到那個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光線的大房間,選擇一樓背光的小房間,我只想活在黑暗處,不想見到任何刺眼的東西。
三個月的期限,終於到了。
我故意再等了十天,確定風衡烈沒有下一步的行動,我纔開始爲自己籌謀。
我走出那個小房間,拿着手機來到客廳,葉俊驚奇的看着我,“梓彤,你......”
“我沒事,我想約風衡烈。”我淡的說。
“還約他做什麼,他傷你還不夠嗎?”葉俊煩躁的說。
我若無其事的說:“沒關係,都過去了,我想問他拿回那份合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面寫着三個月過後,他依然有支配我的權力。
我不想讓他再有這樣的藉口來爲難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份合約拿回來。
葉俊大概也知道我們之間有那份協議,他點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好。”事到如今,也沒有猶豫的藉口。
葉俊沒有再說什麼,他給了我幾千塊,我不肯要,他塞進我的包裡,“拿着吧,不然坐車回來的車費都沒有。”
我沒有再推遲,因爲這是他欠我的。 ωwш✿TTκan✿℃o
fl公司樓下,我擡頭看着那高聳的大廈,心裡無比的平靜。踏入大堂,看着陌生的面孔,我沒有一絲的表情。
電梯還是那個電梯,不同的是,我的心早已沒有當初的悸動。
我沒有上去辦公室,而是去了他所在的家,我不確定他到底在不在,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會在那裡的。
因爲駱小曼說過,那個地方她去都沒有去過,我想,結婚後,她會要求去那裡住的,她就是想要霸佔她的全部。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大門上依然是掌紋鎖,我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還是把手掌放了上去。
滴。
門鎖竟然開了!
他竟然還留着屬於我的解鎖方式?
我走了進去,客廳裡很安靜,只有一個工人在打掃衛生,聽到腳步聲她擡起了頭。
“李阿姨?”
“裴小姐?”
我倆同時叫出對方的稱呼,齊齊吃了一驚。
她竟然從別墅回到這裡,風衡烈果然是回來這裡住了嗎?
“裴小姐,你找少爺嗎?少爺剛去了公司,要不,我去跟他說你來了。”李阿姨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連忙叫住她,“不用了,我下去找他。”
“裴小姐,駱小姐她......”她的眼睛飄向裡面的主臥。
駱小曼也在這裡?那正好,我跟她之間的事也該做個了斷。
正說着話,主臥的房門被人打開,駱小曼從裡面走出來,看到我,她驀然撐大眼睛,尖銳的聲音炸響:“裴梓彤,你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