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有心思上課,老師在講臺上講課,我在下面胡思‘亂’想,看着好像是在認真聽講,實際上思想早就飛走了。我想學生年代的我們都有過這樣的體會,不僅僅在愛情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本來我是打算完全自己來的,可沒想到具體‘操’作的時候真是一個人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根本找不見北。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萬般無奈之下我才求人。這條法則一直伴隨我倒今天,雖然不是那麼好的辦法,但終究也鍛鍊了我獨立思考的能力。可就在這件事情上,僅僅靠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這就是造勢。製造輿論氛圍。
最後我耷拉着頭苦苦哀求了宿舍的這幾個傢伙。當我剛說的時候,傢伙們還一個個‘露’出鄙視我的眼神。這些傢伙,當你有求於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會先調戲你一番,最後玩夠了纔開始辦正事。這是我們大學一年就形成的習慣,一直持續到畢業。現在想想,等正的上班了,每天都忙得要死,每個人也都忙着掙錢,哪還有誰願意‘花’這種閒時間陪你玩。所以等我們畢業了以後,懷念最多的是上學的那段時光,中學也好,大學也罷,那段美好的時光乾淨得就像南極深處的水。
在宿舍幾個哥們兒的大力支持與幫助下,連續十幾天的夜以繼日,我終於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在準備和安然表白之前,我連續在腦子裡預演了好幾遍,我一定要做到沒有任何差錯,一定要做到感動所有人。
在倒計時還有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就開始加速了,這樣的表白畢竟不是簡單的,‘弄’不好還會上我們大學城的報紙上。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絕對沒有問題的。那次表白的緊張度絕對超過我說經歷的任何事,包括高考那麼重要的事情。
那幾天晚上我每天都會和安然劉蘇聊天,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安然第二天會在場,而且這幾天她的情緒還是不錯的。我們兩個打電話的時候,她也總是會給我講一些她們系裡最經發生的比較有趣的事情,當然還有社團裡面的事,每當她說什麼的時候,不管如何我就笑呵呵的答應了。
關於第二天的儀式,我一想起來的時候心就砰砰直跳,而且連呼吸也變得更不順暢了。多少次我幻想過,假如失敗了該怎麼辦。我想過自己消失,想過就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一想到這些問題我的腦子就‘亂’作一團。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明天的太陽馬上就要升起,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切都豁出去了。後來回憶的時候,也確實佩服自己的勇氣。
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宿舍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帥哥翻書的聲音以及胖子的呼嚕聲。我不是失眠,而是根本不困。越是這種關鍵的時候我越是顯得沒那麼淡定。記得第二次高考的時候,我明知道自己考上海城大學的機率不出意外的話是百分之百,但我就是睡不着,連續兩天,我是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熬過去的。哪像人家刑揚,假如今天晚上他和張巖榮狠狠吵了一架,人家晚上照樣睡得就像死豬,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們保證好得就像剛談戀愛一樣;換做是我的話,我肯定又是一晚上睡不着。
第二天好容易等到了下午下課的時候。那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老師上課講了什麼,甚至連我們的同學跟我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那一天是我活到目前爲止過得最漫長的一天,每一分一秒都是我親自數過來的。
等到下課後我就和宿舍的幾個哥們兒坐上了校‘門’口的‘私’家出租車趕了回去。我從劉蘇那裡知道安然下午沒課,而且明天就是禮拜天,這會兒她正在宿舍裡翻書呢。也不知到底怎麼回事兒,回宿舍園區的時候,我的手一直攥緊了刑揚的手。他一路上都沒有告訴我,所以現在我一直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在故意佔我便宜。等到下車的時候,我才注意到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水。
東西是前天晚上就準備好的,只是剛回的時候時機不到。我站在陽臺上一點點數着時間,看着天邊雲彩的變化,我在等一個時機。
在我等時機的時候,我聽見那三個傢伙在宿舍裡竊竊‘私’語,不知道在搞什麼鬼。真是誰的事兒誰急,我也懶得再去想了,任憑他們說什麼吧。
等到天邊的火燒雲開始氾濫的時候,我換上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後就和他們幾個抱着一個紙箱子就下了樓,直奔安然的宿舍樓下。
在‘女’生宿舍四號樓下,我們選擇了一塊空地,正好就在安然寢室的正下方。這塊空地本來是個停車位,那是沒有任何車輛,真是天公作美。我們分工擺東西,因爲我的緊張,我在擺蠟燭的時候幾次都把蠟燭的位置放錯,而且還‘弄’倒好幾根。直到我看了看天空,深呼吸幾下,心裡才變得不那麼緊張。就在我擡頭看天空的時候我看見此刻劉蘇正趴在陽臺的欄杆上看着我們幾個,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會意的笑了一下。這一切她都知道。
我們用蠟燭擺了一個很大的心形,裡面放了一個很大的生日蛋糕,周圍圍着一圈紅‘色’玫瑰‘花’。此刻我親自將蠟燭一一點燃,手裡拿着一隻玫瑰‘花’,火焰中倒映着玫瑰美麗的‘花’瓣。而他們也做好了準備,待我說開始的時候他們就一起點然早已準備好的禮炮。我看了看錶,還有五分鐘,此刻已經有很多同學圍了過來,他們還時不時得發出羨慕的聲音。
我朝胖子看了一眼,他走過來遞給我一把吉他。雖然我彈吉他的水平現在還不是那麼好,但應對一般的場合我還是綽綽有餘的。昨天我就想好了,在還有鳴炮的前五分鐘,我一定會彈奏一曲。
安然宿舍的陽臺上只有劉蘇站着,我看了看她,朝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琴絃迅速‘波’動,音符就在大海的‘波’‘浪’迅速蔓延,汪峰般撕裂的音樂瀰漫在空氣中。周圍響起一陣陣掌聲,宿舍的那三個哥們也開始帶頭叫好。不一會兒我們周圍就吸引了好多學生。他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的陽臺。那個時候對面宿舍樓已經有好多‘女’生探出頭觀看。
等到歌聲停止的時候,禮炮齊鳴,接着我面前的‘女’生宿舍樓就有更多‘女’生跑出來站在陽臺上看,斜對過的男生宿舍樓也是如此,尖叫聲響成一片。這種情況我曾經在電視上看看到過,但終究也沒在大學城見過,就我知道的,這是大學城第一次。
我看了看安然的宿舍,居然沒有一個其他人出來,瞬間感覺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站着的一對兒情侶說:“你倒是喊話啊!”我如夢初醒,這才知道該怎麼辦,反正現在已經算是轟動大學城了,我就拼一把了。
我朝着安然的宿舍用了高9度的分貝喊道:“安然。安然。安然,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連續喊了一分鐘。從我喊出來的時候,整個面前宿舍樓上的同學就像瘋了一樣,尖叫聲、口哨聲、叫喊聲彼此‘交’織在一起,我就像是在看電影一樣。或許那也真的就像一場電影,我自己導演自己主演的一場電影,在那場有關青‘春’、有關愛情的電影裡,我感動了觀衆,感動了演員。
不一會兒安然宿舍的幾個人就出來了,安然散着頭髮朝着我這裡看過來,我趕緊單膝下跪,一隻手舉起玫瑰,喊道:“安然。我在你,我要一生一世愛你!”所有人看向了安然,同時伴隨着又一次高‘潮’般的呼喊。
當時我腦子根本就沒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單膝下跪了。說實話那是我之前沒有想過的。也或許那就是天意,也許是那個單膝下跪真正感動了安然,纔有了我們後來的故事。
安然看了沒幾秒就消失在了陽臺的人羣中,接着劉蘇也消失了。我顯得十分失落,心裡開始沮喪,我知道這下完了,人也丟了,朋友也沒得做了。這時候旁邊的看客中有一個聲音傳來“接着喊啊!”。
我好像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只能讓自己更加向前。我又開始扯着嗓子竭斯底裡般的喊了起來,那喊聲幾乎已經不是一種表達,而是一種毫無辦法的衝動。我足足連續喊了一分鐘,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暈了起來,眼前也一片黑。就在我彎下腰一口一口喘着粗氣的時候,人羣中擠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安然。
那個時候,我基本上以爲自己失敗了,我低着頭喘息的時候,就差一點兒哭了出來。就在我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周圍一大羣人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擡起頭一看,安然披着還溼漉漉的頭髮站在我面前。那種感覺真的不能用一般的語言來描繪,我只知道自己當時就想啥了一樣,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
“安然。我真的愛你!”我捧起玫瑰‘花’,馬上單膝下跪說。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安然的眼睛,近乎到了一種祈求的地步。我在心中一遍遍默唸,千萬不要拒絕我。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旁邊的人齊刷刷的喊了起來。樓上的‘女’生也開始喊了起來,那種力量至今連我也感動不已。這個主意是宿舍那三個哥們兒出的,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理解什麼叫造勢,什麼叫輿論。
安然站在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看着我,淚水已經奪眶而出。我站起來,看着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
“趕緊抱啊!”人羣中的胖子說。多少次我以爲胖子就是那種已經算是廢掉的人了,但直到這句話我又開始重新認識他,這傢伙不僅僅熱愛睡覺,在關鍵的時候還真的有點兒用。要不是他的這句話,我真的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會是什麼。
就在我抱住安然的時候,大學城再一次沸騰了,前所未有的沸騰,這一次沸騰達到了高‘潮’。但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疑‘惑’,安然雖然沒有推開我,但也沒有親口答應我。
接着我又單膝下跪,眼睛深情地望着安然說:“安然。答應我吧。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當時安然沒有立即說話,她那‘毛’茸茸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像在端詳什麼一樣。現場的時間就像凝固了一樣,安靜的只能聽見人羣的呼吸聲。我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手裡都捏着一把汗。
“快點站起來吧!”安然向我伸出一隻手來說。她的嘴角微微一笑,那笑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笑,就像四月盛開的桃‘花’。
周圍想起了震天的掌聲。
金‘色’的蠟燭火焰輕輕搖擺,照着好多雙哭紅的雙眼。有自己掩面而泣的,還有抱着男朋友哭泣的。我知道這是一種感動,發自內心的感動。
我和安然在心形的蠟燭裡緊緊相擁,我閉着雙眼,害怕這就是一個夢,萬一一睜眼安然就消失了。過了一會兒,我感覺我的嘴‘脣’有東西再碰,軟軟的就像棉‘花’糖,從輕輕接觸一直到變得濃烈,那一會兒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圍着我們旋轉。
整個表白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從太陽快要落山,到漫天繁星。那個夜晚註定只屬於我們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剛一進‘門’撲面而來的就是“請吃飯。請吃飯”的叫喊聲,這幫傢伙停止了手頭所有的工作,該睡覺的不再睡覺,該看書的不再看書,該打電話甜言蜜語的不再打電話,‘精’力全部放在了“請吃飯”上。任憑我怎樣都壓不低他們貪婪如野獸般的叫喊聲。好一會兒功夫這種聲音才停止,我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們三頭餓狼,他們看着我。
“你不會過河拆橋吧?”胖子問我。旁邊的兩個傢伙也跟着攙和起來。按道理來說我確實用該一種方式感謝他們,在追安然的過程中,他們的確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關鍵時刻,還是自己宿舍的幾個哥們兒像個兄弟一樣幫助我。
“我也沒說不請吃飯啊!只是……”在我還沒說完的時候,安然的電話就來了。我拿着電話,在他們三個面前顯擺說“看看,看看。”這纔剛剛開始。
“喂。……”我溫柔地接起了電話說。
他們幾個立即就開始起鬨,站起來趴在我的肩膀上搶着朝手機話說,其中一個,我已經忘記當時是誰說的,說:“寶兒。你幹嘛呢?向我了沒?”那傢伙模仿着我的聲音說。電話那頭安然已經哈哈笑了起來,她早就知道這是他們的伎倆;不一會兒我也聽見安然宿舍的幾個‘女’生也在跟着起鬨。真的沒有想到,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這麼頑皮。
我從自己的書桌前逃到陽臺上,說了還沒有兩三句接着又逃到了外面,結果這幫孫子就像幽靈一樣,我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我不知道他們的這種行爲說明了什麼,是羨慕嫉妒恨,還是什麼。
在他們的起鬨下,我和安然沒有好好說一些情話,以戀人身份的第一次打電話居然被那些可恨的傢伙破壞了。我們用短信偷偷約定明天一起去海邊玩耍。
躺在被窩裡的時候,我感覺渾身熱地厲害,情緒也明顯的比前些日子好,愛情的力量一陣見血。
我抱着手機翻來覆去,看着安然發過來的短信,感覺每一條都充滿濃濃的愛意。熄燈以後我遲遲不能入睡,滿腦子都是剛纔的情景,教學樓上呼喊、尖叫的同學們,宿舍樓下圍着的同學們,還有天使一樣的安然。我想着她的粉‘色’小鞋,藍‘色’牛仔‘褲’,碎‘花’上衣;想着她散着的秀髮,就像在我臉前輕輕拂過;想着那個就像蜜一樣甜甜的‘吻’,那是我的初‘吻’。我的上嘴‘脣’輕輕地‘吮’吸了一下自己的下嘴‘脣’,感覺還是那樣的甜,而且還彌留着安然的清香。
直到很晚的時候我才睡着,我夢見我和安然手牽着手,走在櫻‘花’盛開的一條路上,大路筆直筆直的,我看不見路的盡頭。一陣風出過來,空氣中滿是‘花’香,滿天都是‘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安然黑‘色’的秀髮間,落在她的指尖,落在她透明的水晶鞋上。我揹着安然,在‘花’瓣雨中快樂地旋轉,漸漸跑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