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漆黑的一片,我什麼也看不見。(
孫曉芳家裡的窗簾是淡紫色的,上面爬滿了曼陀羅花。看着那些花兒,我似乎那裡見過,好像醫院的病房也是這種花色的窗簾。
我打開電視機,調低了聲音,在靠近落地窗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沙發很軟,坐上去就像陷了進去,怎麼用力都不會起來。在電視裡我看見了一則新聞,說是一位政府部門的官員因爲貪污受賄包養情婦落馬了。官員是被情婦揭發的,這位官員有多達五六個情婦,這位情婦忍受不了他的情婦如此之多。情婦還上交了這個官員的不良日記。
好像我已經對這樣的新聞不感興趣了,社會上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多了。要是以後我做官了,我一定要做一個廉潔的官。
我似乎知道有這樣晦澀的小說存在,但究竟不知道有人寫這種類型的日記,而且這個人還是個官員。(
我往沙發的裡面靠了靠,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的倦意,連着好些日子裡,只有昨天我纔算好好休息了一下。我的頭在沙發的拐角處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它打擾我睡覺,我把它拉了出來。原來是個小孩子玩得水槍,看樣子已經很老了,估計是孫曉芳小時候的玩具吧。我沒有考證那究竟是誰的玩具,因爲沒有必要知道,就算不是那又怎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睜開眼睛的時候,明亮的陽光已經爬滿了孫曉芳家乳白色的牆,陽光沒有移動,安靜地像一面鏡子。我的身上蓋着一牀被子,粉紅色的。
昨天晚上我做夢了,已經好久沒有做過夢了。我一個人走在街上,不知道這條街是哪裡,路燈沒有光,旁邊住戶的燈也沒有亮。我穿着黑色的大衣,寒風吹着我的頭髮。我很冷,想找一家飯店,然而所有的門都關着。一輛卡車朝我開來,它的車燈照得我眼睛發疼。我試圖躲開它,但我跑向哪裡,它就追我到哪裡。顯然它要撞我,我努力奔跑着,在拐過一條街的時候,腳上的鞋子跑丟了,透骨涼的寒氣從腳底下躥了上來,竄到我的小腿,我的大腿,我的屁股,我的胃裡,我的骨髓裡。徹底沒有了熱量,我像冰一樣僵硬。跌倒了,我滿嘴都是血。卡車使足了勁朝我開過來,在它碾向我的時候,我看清了司機的臉,是一個長髮齊肩的女人,她塗着血色一樣的口紅,臉上好像也爬滿了血道道。(
窩在被窩裡,我聽見了廚房炒菜的聲音,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上午十一點一刻了。屋子裡散發着飯菜的香,肚子咕嚕咕嚕響着,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家裡吃過飯了,不過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
孫曉芳聽見了我在客廳裡走動的聲音,她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穿着一身粉紅色的睡衣。你還真別說,她確實有幾分姿色。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孫曉芳。那到不是色眯眯,只是一種欣賞罷了。
“你醒了。”她衝我微笑了一下說。
“恩。你的家真大。”我說。一時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好,就拿眼前的事實來說了。
“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孫曉芳有點兒害羞的說。此刻看着她的樣子,真是和昨天晚上在樂潮酒吧的樣子判若兩人。
“沒事。你昨天喝了不少酒。”我微笑了一下說。
“那位是你?”我指了指放在格子櫃的那張合影。
“我姐。(
“你還有個姐姐啊。她很漂亮。”
“哦。沒見她在。”我小聲說了一聲。
“她去天堂了。車禍。”孫曉芳說的時候有點兒淡定。我不知道她們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姐妹關係,出於第一次見面,我也沒好意思多問。只是我對那位出車禍的女子感興趣,以爲以前我也出過車禍。
“對不起。”我抿了抿嘴看着她說,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涌上心頭。
“我要告辭了。就不打擾你了,昨天沒走是怕你出什麼事。這是我的電話。”我遞給孫曉芳一個便條說。
“還未來得及感謝你呢。吃了飯再走吧。”我看見了她孩子般的眼神。
“那好吧。”我沒有再推辭。
她做了四個菜,每個都是色香味俱全。我羨慕她的手藝,現在的女孩子哪裡還會有這麼好的手藝。假如她是我的女人那該有多好啊,我沒有接着想下去,努力回過神來,因爲我老是在想東西的時候頭疼。
吃飯的時候,她開了一瓶紅酒,真是高雅的女士。(
“未曾謀面,似曾相識。很高興認識你。”孫曉芳舉起了高腳杯示意和她乾杯。
我笑了,因爲這麼一句簡單又出乎我的意料。
“怎麼稱呼?哪裡人”孫曉芳乾脆地問。
“林峰。山西人。”我說。
“是老鄉哎。你在哪裡上班啊?”孫曉芳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激動。
“是老鄉呢。還沒上班。”我勉強笑了一下。
“看你的樣子,應該比我老,以後管你叫峰哥吧。”
“哪裡住着呢?改天我去你家串門。”孫曉芳在我的碗裡夾了一筷子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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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路。”我說。
“福海路。”孫曉芳睜大眼睛說了一句,她表示不知道怎麼理解。
“我剛回到海城,所以沒有住的地方,也沒有工作。昨天出來本來是找工作的,可是沒有找到,高興的是遇見了你。”我衝她笑了笑說。
“哦。難怪呢。”
“你就不怕我嗎?我可是一個陌生人呢。”
“怕你?看你是個好人。要是什麼,昨天晚上就那什麼了。”說完孫曉芳哈哈大笑了,我也跟着哈哈大笑。
“你怎麼回海城來了?這裡有你親人?”
“我不知道爲什麼回來。”
“怎麼說?”
“前段時間我不在海城,我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該去那裡,腦子裡誰都想不起來。有一天我翻着我的筆記本,裡面有一張紙條,在紙條上找到四個字。海城。後海”我說。
“對了,你知道後海是什麼嗎?”我又追問到。
“你這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啊。我很羨慕你們這樣的人,總是自由自在地活着,想愛就愛,想走就走。真好。”我看見了她眼角的淚花。
她看似在逃避我剛纔的那個問題,見狀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要來這裡。我聽人說,我以前在醫院裡躺着,一直躺了兩年,直到最近我纔出院。”
“發生了什麼事?”孫曉芳放下筷子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聽護士說,我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尤其是頭部。護士說我是車禍,當時所有的醫生都認爲我就是救活也是個植物人。”
“護士說,我這樣躺了兩年,多虧了一位女子,要不是那位女子我根本就是死了。”
“那女子是誰?”孫曉芳問。
“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哦。那也太可惜了,你現在怎麼樣?”
“身體很好,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已經記不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了,當然也不是全部不記得。醫生說想要完全記起幾年前的事必須要有合適的刺激點來刺激我,不然,逝去的一片空白。”
“其實。忘記也好,從新開始一個新的生活。”孫曉芳淡然地說。
“我不能這樣。我得找到那個女子,她救了我。”
孫曉芳點了點頭。
“你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她問我。
“不髒不累就可以,我還有一些錢,不要緊的。”我說。
“我幫你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