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夏婉醒來,林錦生卻不見了蹤跡,要不是肩頭的那片溼了一塊的地方,她幾乎以爲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卻見大門緊鎖,屋裡一個人也沒有。打電話給爸爸媽媽他們卻一致的含糊其詞。
從窗戶外張望,林錦生的家裡門口圍了許多人,遠遠地,聲音嘈雜。她憂心如焚,但是怎麼張望卻看不到他的人影。隱隱約約,她聽到他們在談論“自殺”,“哪裡來的槍”“會不會追究下去”……懶
可怕的事實以一種旁敲側擊的方式讓她明白。那個總是爽朗笑呵呵的林伯伯,總是跟他開玩笑說,她以後要做林家媳婦的男人,死於自殺,一把不明來路的搶,結束了他四十歲年輕的生命。
可是爲什麼會這樣?當一切天翻地覆時,而她卻懵懂無知。
接下來她被爸爸媽媽軟禁在家中,每天他們出門就把她鎖在家中,連學校都替她辦了休學,顧立城的意思是,如今高考在即,最好去國外念一年預科,再申請合適的大學,讀個工商管理,以後幫他,當顧氏集團的左膀右臂。
顧夏婉呆了!她竟不知爸爸竟然在這個時候拆散她和錦哥哥,明明他們都知道,她長大以後是要嫁給林錦生的。平時開玩笑,他們都將她和他湊成一對,那麼美好,順遂。
當她第一時間知道了爸爸要將她送到國外,就拼了命一樣哭鬧,可是一向最依她的爸爸媽媽像是變了個人,一聲不吭任由她折騰就是不鬆口。蟲
只有沈阿姨在她哭得不能自己的時候,抱了她默默擦眼淚:“我的小祖宗,別跟先生太太生氣了,他們也是爲了你好,林家這個樣子你以後嫁過去怎麼過得好呢?”
那時的她抽抽噎噎地抱着沈阿姨,喃喃地哭道:“不會的,怎麼會這樣,爸爸媽媽不是最喜歡錦哥哥的麼?阿姨,你騙我!”
沈阿姨嘆了口氣:“你不懂啊,哪裡有那麼簡單,平時林家生意做得大,先生肯定要跟他走得近,說結親家,也是玩笑話,場面話。要是老去的林先生什麼都沒有,先生怎麼可能跟他稱兄道弟的。現在林家敗了,樹倒猢猻散,誰敢跟他們攀親戚關係,小姐你沒看見呢,要債的都天天上門了,要是讓他們知道顧家和他們有什麼關係,還不賴在我們身上。唉……作孽啊。害死了小姐還有林家小子,兩個死心眼的孩子啊。”
顧夏婉怔怔聽了,這些話卻全然進不了她的心。她只知道,爸爸是打定主意送她去國外了,她要跟錦哥哥分開了。
這個念頭像是草在心裡瘋一樣地長,日日夜夜讓她不能安心。她拼命地求媽媽讓她出門看看錦生,可是一向溫和的媽媽卻板着臉不鬆口。
她完全絕望了,只能去求沈阿姨:“阿姨,你放我出去,我看看他就好,我不會跑遠的,不會出這個小區大門的,阿姨,你幫幫我,跟他說一句話,我知道你可以的。”
她求了好幾天,後來沈阿姨實在是拗不過她,只得鬆口:“好吧,等先生太太出門了,我把你放出來,你去找林少爺。我這幾天跟他說說。”
於是,那一夜,她等在了梧桐樹下,**點的光景,爸爸媽媽以爲她睡了,她拿了沈阿姨給的鑰匙,偷偷溜出後門,在樹下,等着他。
可是他沒有來,那一夜,她徹夜等着,固執地看着那盞昏黃的燈一直亮着。沈阿姨不會騙人的,可是他爲什麼不來?不告訴她以後該怎麼辦?
等待,一直等到月西斜,等到天上淅瀝瀝下起雨來,她站在雨中,固執地看着那一盞燈。
那一夜過後,她就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斷,說胡話。爸爸媽媽叫來家庭醫生給她輸液掛瓶。她就像離開水裡的魚,吃力地呼吸着這不屬於她世界的空氣。
昏昏沉沉,她醒了再睡,睡了再醒。潛意識裡,她覺得這一切都只是噩夢,醒來就什麼都好好的。
直到有一天半夜,她口渴起牀,因爲幾日在牀上昏睡,渾身沒有力氣,只能勉強扶着牆走出房門。
經過爸爸媽媽的房間,意外的,他們竟然沒有睡,房門虛掩着,也許是因爲天氣熱所以開門通風透氣。她停下腳步,裡面有說話聲出來,壓抑的,帶着驚恐。
“立城,你怎麼能這樣?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你在始作俑者,以後錦生知道了怎麼辦?他那個孩子雖然和氣,但是我看得出來,他不是好欺負的。”是媽媽的聲音。
她呆呆站在門外,像着了魔一樣聽着裡面的聲音。
“阿芷,這不能怪我,唉,我也沒辦法,他捏着我們顧氏的把柄呢,我不得不對不起林大哥了。”是爸爸含了自責惶惶的聲音。
轟地一聲,世界彷彿坍塌了。她無力地靠着牆滑下,坐在冰冷的地上,裡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像無孔不入的水銀,她終於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走,剛纔打了個電話叫媽媽過來看爸爸。之後,她像逃一樣逃出了那棟大廈。
C城最貴的寫字樓,十五層到二十二層全部都是顧氏集團的地盤。可是誰知道,她的爸爸,C城商界赫赫有名的顧立城竟然是個背叛兄弟保全自己的小人。
沒人知道,在那八年前的那一個夏夜,她的心經受了怎麼樣的痛苦。摯愛的爸爸,疼着她,哄着她,把她當成最嬌寵的公主的爸爸,竟然是個卑鄙的人。而那個受害者,竟然是她的錦哥哥。她愛的錦哥哥。
這個秘密是毒,每夜每夜,她都痛得無法入睡,一閉上眼,就看見林伯父渾身是血地要掐死她和她一家三口,還有總是微笑的錦哥哥,他冷冷地站着,看着她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漂亮的嘴脣無聲地開合:“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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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遲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