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季越的話,也不覺向後看去,並且本能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現在的時間還不算太晚,雖然天還冷,但是對龍城這座不夜的城市來說,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大街上時不時還有路過的情侶,偶爾經過的車輛,車燈從我們身上晃過,然後陷入黑暗。
風吹起地上的落葉,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高大的影子來。
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嘴裡叼着煙,大晚上還戴着墨鏡,他一步步向我們走了過來,褲子上的金屬裝飾叮噹作響。
“只是撒個尿而已,不用這麼緊張。”走過我們身邊時,這個男人吐掉了嘴裡的煙,拍了一下季越的肩膀。
街燈下,我看清這個男人的臉,帥得有些耀眼,卻也那麼的桀驁不馴。
可是我看清他的一瞬,就感覺季越忽然把我拉到了身後,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這個男人的手腕,他的手上還握着一個東西。
閃着刺目的白光,是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
男人臉上沒有一點驚慌,反而笑得有些肆意,他看着季越說:“身手不錯嘛。”
然後一個反手,就從季越手裡抽了回來,看到季越防備的動作,他將那把刀的刀刃含在了口中,咬了一下:“假的。”
他笑了笑,仍是一副狂傲的模樣,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大搖大擺走進了我們剛纔出來的酒店。
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我還是心有餘悸,剛纔,如果那把刀是真的,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季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半天才輕聲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頭:“你認識那個人嗎?”
“本來不認識,但是現在我大概猜出是誰了。”他仍是看着那個方向,聲音暗沉,“陳鋒。”
陳鋒?我心頭突地一顫:“難道他是……”陳向北的兒子?
因爲如果是我不認識的,季越應該不會直接告訴我他的名字,而陳向北,又是我們剛剛在討論的。
季越拉着我去了停車場,車子開出去之後,他纔對我說道:“陳鋒比外界傳言的要精明得多,你以後要小心。”
其實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陳鋒就算再可怕,他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吧,而且,我根本就沒打算跟陳向北相認:“我又不會跟他爭家產。”
“你想的太簡單了,”季越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你不爭,不代表陳向北不給,陳向北的妻子不能生育,陳鋒是她哥哥的兒子,過繼給他們的,現在陳向北知道你的存在,他肯定是想把你認回去的,那陳鋒的地位就很難說了。”
“原來是這樣,”我蹙了下眉,“可是我還是不懂,陳向北不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嗎,陳鋒出現得也太快了吧?”
季越看着前面,嘴角掠過一抹輕笑:“你的那位蘇阿姨,可不是省油的燈。”
我恍然,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些人的心思怎麼那麼深呢。”
我就只想跟季越,還有我的念念簡簡單單地過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季越空出一隻手,將我攬了過去:“別怕,有我在。”
我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幸好有他,不然整天活在一堆人的爾虞我詐裡,我恐怕早就死得骨頭渣都沒了。
那天晚上陳向北雖然沒有再叫住我,但是隔天,他就來了季家別墅。
季業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但是他一點也不着急去公司,而是放手交給季越和季良去打理,他自己則是在家裡陪着林曼。
最近他迷上了虎皮鸚哥,託人從澳洲帶回了兩隻,沒事的時候,就拉着林曼一起逗弄。
陳向北跟着女傭進來時,季業正在鳥籠前,給皮皮餵食,那兩隻小東西一看到有陌生人進來,全身鮮豔的毛都炸了起來。
我正好從樓上下去,看到陳向北笑着對季業說:“季總真是好雅興啊。”
季業安撫着他的寵物,轉身向陳向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陳秘書長見笑了,請坐。”
他們都是那種公事公辦的姿態,連說笑的時候,都是那般客套,我站在樓梯上,有點進退兩難。
季業看到陳向北的視線望着我,轉頭對我說道:“雨彤,去給陳秘書長沏杯茶。”
我連忙點頭,然後從樓上下去,直接去了廚房。
茶藝我是完全不懂,就只是簡單地按照平常的方法沏了茶端出去,分別放在他們兩個人面前。
季業看到之後笑了笑:“雨彤,你這可是暴殄天物啊,你知道這一克大紅袍母樹茶價值多少嗎?”
我有些侷促起來,忙說了一句:“對不起,爸。”
季業卻是笑意更深:“上海的一個拍賣會上,20克大紅袍拍出了20。8萬,我這個比那個貴。哈哈,嚇到你了吧,跟你開玩笑的,咱們家,別的沒有,這些東西你隨便拿去練手。”
我看到陳向北的臉上窘迫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季業說這些話的意圖,低頭恭敬地說道:“謝謝爸。”
季業朝我擺了擺手:“念念該醒了吧,你去看孩子吧,這裡不用管了。”
我幾乎都沒去看陳向北現在的臉色,向季業微微點了下頭,便又上樓去了。
守在念唸的嬰兒牀邊,我不時地聽着外面的動靜,隱約的能聽到季業和陳向北在樓下的談笑風生。
我一直都對季業很尊敬,是覺得他睿智又目光長遠,而且對我從不苛刻。
但是今天,我才意識到,他身上的魅力,來自於他的擔當。
不管是對季良,還是季越,抑或是我,只要是這個家裡的人,他總是能很好的保護,將那些對我們有敵意的人拒之千里。
我還記得前幾天他說過,季越是他養大的兒子,誰都別想搶走。
現在想想,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霸氣。
我聽到陳向北告辭的聲音,站在樓梯口看着他轉身時神情怏怏,我心裡也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快感。
這麼多年,他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嗎,就算不知道有我,那我媽呢,她生病直到去世,這個男人都沒有出現過,現在又表現出這副傷心的表情是給誰看?
還是說,如同季越說的那樣,是不甘心他的鉅額家產落入外人手中?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念念忽然哭得很大聲,我連忙跑過去看,見她把小手套弄掉了,小手抓傷了自己的臉,委屈得流着眼淚。
我立刻把她抱了起來,輕聲哄着她,然後讓女傭拿來了指甲鉗,小心地剪着她稍微有些長的指甲,又給她戴上了小手套。
把念念哄睡,我正準備出去,一轉身看到林曼站在身後,猛一下把我嚇了一跳:“媽,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嬰兒牀裡的念念,嘴裡喃喃說着:“今天,是木木的生日。”
我一直也知道,季越證件上的生日是假的,他跟季良並不是同一天出生,如果林曼說得是真的話,那他竟然是比季良出生還早。
“媽,您確定嗎?木木是今天生日?”我抓着林曼的手臂,怕嚇到她,所以問得很小聲。
林曼點頭:“是今天啊,正月十五,元宵節。”
她現在的神情,一點都不像精神失常的人,所以我覺得她說的應該是真的,不然她不可能記得這麼清楚。
晚上季越和季良都回來得很早,女傭也已經把煮好的各種口味的元宵端了上來。
只是他們剛坐在餐桌旁,林曼就笑着把一個小蛋糕放到了季良的面前:“木木,生日快樂。”
這個蛋糕做得有多醜,如果不是上面象徵性地插了一根蠟燭,根本都看不出蛋糕的樣子。
但是她這個舉動,卻是讓我們都愣住了。
雖然下午的時候,她就跟我說過這件事,但是我不知道,她躲在廚房裡一下午,竟然是在偷偷做這個。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季越,他的眉心微微蹙着,看着那個蛋糕,神情複雜。
而季良的臉色就更捉摸不透了,如果按照以往他的作風,估計會直接將這個蛋糕扔出去。
可是現在,他卻是呆愣了很久,然後說了一句:“我累了,先去睡了,你們慢用。”
林曼明顯的有些失望,她剛想追上去,卻被季業拉住了。
季越一直都很沉默,也沒吃多少,但是爲了等我,他也沒有離開。
季業吃完出去的時候,走過季越的身邊,拍着他的肩膀說:“小越,你永遠是我的兒子,生日快樂。”
“謝謝爸。”季越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我聽得出來,他是有些釋然的。
我原本還準備了小禮物想送給季越,但是見他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說出口。
“季越,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我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
他握住我的手,轉頭看着我:“你是不是有禮物要送給我?”
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我會讀心術。”他笑了笑,從我的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小盒子,伸手就要打開。
“等一下!”我忙叫道,“先說好,不許笑我。”
他眼中的笑意卻愈加明顯,慢慢地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目光忽然黯然。
“怎麼了,你不喜歡啊?”我問得小心翼翼。
那是我用彩泥捏的,我們一家三口的人偶,雖然只能勉強分得出男女,卻也是費了我好半天的力氣。
“喜歡。”他低頭看着,聲音很輕地說,“謝謝你,雨彤。”
“你喜歡就好,”我微微舒了口氣,“明年,我會送你個好一點的。”今天實在是太趕了,什麼都來不及準備。
他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我都開始有點期待了。”
看着他的眉心終於舒展,我笑着說:“你還真容易滿足,這麼個小玩意就把你打發了。”
“禮物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你親手做的。”他忽然想到什麼,拉起我說,“我好像,還欠了念念的滿月禮物,現在去做。”
還真是聽風就是雨的。
我笑着,跟他上樓,可惜的是,剛走到一半,就有人給他打電話,他聽完之後就對我說:“對不起,今天做不了了,丹尼出了點事,我得過去一下。”
“他怎麼了?”聽到丹尼出事,我也跟着緊張起來。
他皺眉:“吞了一整瓶安眠藥,現在在搶救。”
我猛地就捂住了嘴巴,在我的印象裡,丹尼一直是陽光開朗的,他怎麼會做這種傻事?
我忙讓女傭給季越拿來外套,幫他穿上說:“你快去吧,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他點了點頭,然後很快就出門了。
我在樓梯上站了好一會兒,心裡還是禁不住地替丹尼擔心,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好像情緒就不太對。
我轉身上了樓,路過季良的房間時,看到門虛掩着,裡面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
我以爲他是睡了,本來想幫他把門關上,可是伸手時,卻覺得這門縫處就像個風口似的,呼呼地往外吹着冷風。
我心裡有些狐疑,就輕輕敲了敲門,但是我叫了幾聲,卻沒人迴應我。
我進去把燈打開,見季良並沒有在牀上,陽臺的玻璃門卻開着,風就是從那裡吹過來的。
我驀地一驚,心裡有着某種預感,連忙就從玻璃門出去,果然看到季良靠着圍欄坐在陽臺的地上,旁邊扔了一堆酒瓶。
“季良,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快起來,這麼吹風會感冒的。”我扶着他,想要把他拉起來,可是他一點都不配合,身體軟軟的,像一灘泥一樣,就是不肯動。
聽到我的話,他苦笑着說:“姜雨彤,你別管我,我死了纔好,死了,就不用難過了。”
我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說這種話,這些天他跟季越配合得天衣無縫,才能順利解決季氏的危機,對我,也不像以前那樣偏執了,今天又是怎麼了?
“季良,你先起來好嗎,我怎麼會不管你,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我仍在試圖將他扶起來,可惜還是徒勞。
他擡頭看着我,昏暗的光線裡,那雙狹長的眸子熠熠發光:“你真的會擔心我?我還以爲,你的眼裡只有季越呢。”
“先別說這些了,外面這麼冷,我先扶你到裡面去。”我看他有點配合的意思,忙用力地拉着他。
可是他喝得太多了,根本使不上力氣,剛站起一半,又跌了回去,連帶我也跌了下去,趴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姿勢多少有些曖昧,我慌忙地就想站起來,可是卻被他緊緊抱住:“雨彤,就一會兒,讓我抱一會兒好嗎,我心裡很難受。”
聽出他語氣裡的脆弱,我竟是狠不下心推開他:“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抱着我的手又緊了幾分,聲音也愈發低沉:“你知道爲什麼,季越明明比我大,卻要喊我大哥嗎?那是因爲謝蘭,她硬是吃了催生的藥,把不足七個月的我生了下來,就是想讓我成爲季家的嫡長子,好風光嫁入季家,可惜她還是晚了,所以她纔要想方設法逼死林曼,她根本不知道,季越本來就不是季家的孩子。”
我心裡不覺抽痛:“她怎麼能這樣。”
爲了利益,她竟然這麼狠心對自己的孩子!
“還不止如此,”季良繼續說道,“我的腿,是七歲的時候被她設計弄瘸的,就因爲,她想把這件事嫁禍給季越,讓我爸不喜歡他。”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真的覺得汗毛都立起來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這麼殘忍!
我感覺到季良的拳心緊緊攥着,好像心底裡的傷痛無處釋放,我試着拍着他的背說:“沒事了,都過去了,說出來就好了。”
季良卻搖着頭說:“不可能過去的,是我殺了她,是我親手,策劃了她的死亡。”
我心底禁不住的發顫,我想起那時蔣安琪在法庭上的喊冤,還有季良也承認過,謝蘭是他殺的,他那時沒說出口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蔣安琪已經死了,那把匕首的確是她換的,而謝蘭當時,也是存着陷害我的心思,不然她也不會上當,所以這件事,也算是謝蘭咎由自取,難道不應該就這樣塵埃落定了嗎?
好半天,季良都沒有動靜,我輕撫他的背,叫着他的名字,他卻沒有反應。
我沒有辦法,只好喊了傭人上來,把他背到了牀上。
他睡得很沉,而且額頭有些發燙,我拿了冰塊給他冷敷,一晚上也沒敢離開。
季越晚上也沒有回來,他打電話說,丹尼醒了,但是情緒很激動,怕他會再做傻事,所以要在醫院陪他。
“季越,你現在還恨季良嗎?”我知道季良設計把他弄到沙羅島,害他差點沒命,所以他一直耿耿於懷。
季越沉默了一會兒,才淺聲說道:“都已經過去了。”
我淺淺笑了笑,應該是從季良綁了我和林曼威脅季越,然後季越迫使謝蘭說出她的秘密那次之後,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就不像以前那樣互相怨恨了。
第二天早上,我端了一碗粥進去,看到季良已經醒了,看到我竟裹着被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啊?”
“是啊,你發燒了,還醉得那麼厲害,現在怎麼樣,頭疼嗎?”我放下碗,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他竟然躲開了,眸色微閃:“季越沒在嗎?”
我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想笑:“你這麼怕他知道?”以前不是巴不得讓季越看到我跟他很親密嗎。
“你別鬧啊,男女授受不親,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他蹙起眉,臉上微微泛紅。
他現在的樣子,倒真是可愛得不行,我笑了笑站起來:“那我出去了,你記得把粥喝了。”
看來,我們的努力都沒白費,季良終於想通了,這是最好不過的結果。
之後在走廊遇到,季良也是故意躲着我似的,臉上的神色別提多好玩了。
我在想,下一步,是不是該給他介紹一個女朋友了?
季越是中午的時候回來的,我知道他守了一夜,一定累壞了,讓他趕緊去睡。
“不用,我昨晚睡得很好。”季越也不管還在客廳,攬着我的腰,就吻上了我的脣,“你呢,有沒有想我?”
我的眼睛轉了轉:“我昨晚……在陪另外一個男人。”
看到季越瞬間沉下去的臉色,我忍不住暗笑,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想看我吃醋?”他的手指點着我的脣,“我吃醋的時候,很嚇人。”
我果然被他的眼神嚇到,忙說:“季良昨晚喝多了,還發燒,我在照顧他。”
季越停了一下,拉住我的手說:“我知道了。”
再三確認他沒有生氣,我轉而問道:“你真的睡過了嗎,你不是在陪着丹尼嗎?”
“我在那兒只是個障眼法,陪他一夜的人是夜尊。”季越微微嘆氣,“這兩個人,也太多災多難了。”
季越說,其實夜尊和丹尼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但是丹尼的父親知道他們的事後勃然大怒,還把丹尼送去了英國,更離譜的是,他還找了催眠師給丹尼催眠,強迫他忘記了夜尊。
可是丹尼回國後,因爲季越的緣故,他們又經常見面,雖然丹尼不記得以前他和夜尊的事,可是還是把夜尊當成了好朋友。
前段時間,他突然知道了被催眠的事,就跟他的父親鬧了起來,結果就被鎖在了家裡不許出去。
昨天是元宵節,他們本來偷偷約好了去看燈展,結果被家裡發現了,丹尼的父親差點讓人把夜尊打死,丹尼才吞了安眠藥威脅他放人。
我不是腐女,我一直覺得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沒有那麼多的蕩氣迴腸,可是聽到丹尼和夜尊的事,才突然覺得,愛情,真的是無所界限的,他只是愛他,而他恰好是個男人。
陳向北沒有再找過我,而我也沒再見過陳鋒,我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兩個月後的一天,天氣已經很暖,我跟女傭坐着保姆車,去一家攝影館給念念拍百天照,拍完出來的時候,竟看到陳鋒靠在保姆車上,仍然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他正好靠在車門上,女傭抱着念念,有些爲難地看着我:“少奶奶,怎麼辦?”
我的目光還看着陳鋒:“對不起,麻煩你讓一下好嗎。”
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公開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還是假裝不認識。
他搖了搖頭:“不好。”
我懶得理他,準備讓女傭從另一邊上車,可是我們正要往另一邊走的時候,看到陳鋒晃了晃手上的車鑰匙,我從車窗看進去,才發現司機好像被綁住了,車門也一定是鎖上了。
“你想怎麼樣?”我氣結,卻還是保持着最平靜的語氣。
“難道你不應該叫我一聲哥哥嗎,雨彤妹妹。”陳鋒笑得一臉痞氣。
我伸手就去搶他手裡的車鑰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你。”
可是陳鋒像是早料到了我的動作,躲開的同時,居然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壓在了車門上:“聽說,你跟季家的兩個兒子都有那種關係,看來你很會伺候男人,反正我們也沒血緣關係,不如,就滿足哥哥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滾!”我擡腳向他踢了過去,但是卻踢了個空。
“滾了還能讓你快活嗎,”他笑得肆無忌憚,“反正那兩個兄弟都不在,你這麼寂寞,我都不忍心了。”
“陳——鋒!”我咬牙切齒地低吼,“你最好現在放手,不然季越不會放過你的!”
陳鋒笑了笑:“我現在還會怕他?你不知道嗎,你的親爹,陳向北,現在已經是副市長了,我可是副市長家的公子,季越算個什麼東西——”
陳鋒的話說了一半,他還抓着我手腕的手就被人捏住了,他的臉色突然疼得扭曲起來。
我轉過頭,看到是季越,他的眼睛裡佈滿了冷戾:“我什麼都是不是,但是收拾你,綽綽有餘。”
“季越,你是不想在龍
城混了嗎?”陳鋒雖然被推到了一邊,但是他的氣勢一點沒弱,“自古權勢一家,有權纔有勢,你們這些人,不過是權勢之下的棋子罷了,還想跟我鬥。”
其實從他說陳向北現在是副市長,我就明白了,爲什麼這兩個月他們這麼安靜,他們都不是蠢人,雖然姓蘇的那個女人從中挑撥,但是,他們深知這裡面的利害,所以儘量壓着我的事。
而現在塵埃落定,陳向北已經上位,所以陳鋒就按捺不住了。
不過他說的也對,以陳向北現在的地位,如果他想整季氏,他真是分分鐘的事。
我皺了下眉,站在季越前面,對陳鋒說道:“這件事跟季越無關,陳鋒,我明確告訴你,我不會跟陳向北相認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你的位置。”
陳鋒大概沒想到我居然領悟到了這層,他的眼睛眯了眯,看看我,又看看季越:“不錯嘛,很聰明,但是我從來,只相信死人。今天我只是禮貌地通知一聲,下一次見面,就該是永別了。”
他說完,邪肆地笑着,大搖大擺地離開。
我看到季越暗沉的臉色,拉着他說:“季越,要不要跟爸說一聲,我怕陳向北真的會對季氏下手。”
季氏剛剛經歷過一場劫難,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不用,我會想辦法的。”他說着,已經按了一下車鑰匙,把車門打開,看着我們都上了車,就讓司機送我們回去。
他剛剛出現在這裡,是知道我今天約了嬰兒攝影館,所以出去的時候,特意繞過來看看的,沒想到正好遇到了陳鋒欺負我。
“把車窗搖上去,現在是病毒傳播的高峰期,不要讓念念接觸到外面的細菌。”季越在外面說道。
我點了下頭,卻在車窗玻璃離了只有一道縫的時候,突然對他說道:“季越,你小心點。”
我平時都很少出門,一直待在別墅裡,陳鋒再怎麼囂張,也不可能鬧到家裡來。
可是季越每天上班下班,還要出去開會,陳鋒那個人,又完全的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對季越不利。
季越笑了一下,衝我揮了揮手:“趕快回家。”
我把車窗搖上去,司機也開了車,我回頭看着季越,他還站在那裡,好像是在打電話。
雖然季越說他會自己想辦法,可我還是不放心,畢竟陳向北現在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下一個文件,季氏就可能要關門結業。
我會去正好看到季業在逗弄皮皮,就讓女傭先抱念念上樓,然後走過去叫道:“爸,我有件事想跟您說。”
季業也沒回頭,隨口問:“什麼事?”
“陳向北現在是副市長,您知道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我怕他會對季氏不利。”
季業仍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季越怎麼說?”
“他說他會想辦法。”
季業笑了笑:“那你還擔心什麼,要相信你的男人。”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這次的對手不是商場的人,季越鬥得過嗎?
季業終於轉過了身,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放心吧,季越是遇強則強的人,這件事,就當是我給他的歷練吧,以後,季氏就要交給他們了。”
我沒再說什麼,季業這麼相信季越,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且我那時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跟季越同進退。
但我沒想到,陳鋒居然那麼無恥,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了當年薛濤給我拍的那些視頻,居然全都傳到了網上,僅一個小時的時間,點擊便超過了千萬。
季越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關閉了那個視頻網站,可是還是有人下載了種子,視頻仍然在傳播。
薛濤沒有性能力,所以視頻裡其實也沒有侵襲,只是他很變態的用鞭子之類的東西虐待我。
可是想到那些事,我還是覺得暗無天日,何況現在,有那麼多人的男人看到了我的身體。
我更是躲在家裡哪兒也不敢去了,生怕被人認出來。
季越推開門進來,看着縮在角落裡的我,走過來將窗簾拉開,強烈的光晃着我的眼睛,我連忙用手遮住。
“你在幹什麼?”季越站在我面前,聲音有些冷。
我把頭埋在膝蓋裡,不敢看他:“對不起,季越,是我讓你蒙羞了。”
我跟季良的事,本來就已經讓外面的人暗地裡笑話他,現在又出了這種事,那些人還不知道背地裡怎麼議論他呢。
“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嗎?”季越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姜雨彤,你看着我,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你也覺得,我會因爲這些事在別人面前擡不起頭嗎?”
我擡頭看着他,很快又低下了頭:“可是,別人一定會說你的。”
季越蹲下了身,伸手揉着我的頭髮:“一個人做的再好,也會有人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誰也阻止不了。所以我們只能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只有你強大了,他們便只敢在背地裡說,表面上還是要對你卑躬屈膝。”
他的道理我是懂的,可是想要做到,真的好難。
季越見我不說話,將我輕輕攬進懷裡:“沒事的,有我在。”
我得說,每次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都讓我很感動,女人需要的,從來不是那麼多的甜言蜜語,而是在最艱難的時候,聽到男人說的這句,有我在。
第二天新聞裡就報道了陳鋒車禍的消息,警方調查結果是意外,可是陳向北的妻子不同意這個說法,堅持讓警方重新勘察現場。
而我看到季良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露出的些許邪笑,也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是你做的嗎?”我擔心地看着他,“這太冒險了,萬一被警方查出來的話——”
“噓!”他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不說就沒人知道。”
“季良——”
我還想說什麼,他卻很無賴似的笑了笑:“放心吧,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的,就算查到了,那也是我的事,跟你們都沒關係。”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怎麼可能把他一個人推出去,何況這件事還是我引起的。
他很無所謂的樣子:“以後,季越不方便出面的事,就讓我來做,反正,我也是半條腿踏進監獄的人。”
他越是這樣表現得滿不在乎,就越是讓我覺得歉疚,他明明不欠我的,卻到了現在還是一直對我毫無保留的付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他了。
大概是看我眼睛紅了,季良越發笑得燦爛,他扶着我的肩說:“誒,姜雨彤,你說過讓我當你哥哥吧,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答應了。”
這是他的退而求其次,我懂,這一年多,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我看着他一點點的改變,而現在,他爲了我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我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姜雨彤,你是被我感動了嗎?”季良笑着,用手幫我擦着眼淚,“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哭的,怎麼現在動不動就掉眼淚,你還真是被虐體質,稍微對你好點,你就感動得一塌糊塗的。”
我竭力控制着眼淚再落下來,瞪着他說:“還不是你,早點答應不就好了嗎,我跟季越都叫你大哥,多有成就感啊。”
“你叫就行了,他就算了,我怕折壽。”他輕哼了一聲。
我想到他說其實季越比他大的事,便沒再說什麼。
季越正好進門,他看着季良,眼裡的神色有些複雜:“陳鋒的車禍是你做的吧?”
季良也沒反駁,點了下頭:“我做的,怎麼了,你有意見?”
шшш ¸ttκΛ n ¸Сo “沒有,”季越也坐到了沙發上,跟季良面對面,“我是想說,其實手法可以再完美一點。”
季良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不滿地說道:“你嫌棄你怎麼不動手。”
“我佈局比較慢,被你捷足先登了。”季越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看着這倆人,完全把我當透明的似的,微微蹙眉道:“你們真的確定,不會有事嗎?”
季越跟季良對視一眼,然後對我說:“能不能幫我們切些水果。”
季良在一旁,手指抵着脣偷笑,那樣子可真不像他。
我知道他們是又要密謀什麼,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還是往廚房去了。
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客廳裡就只剩季越一個人了,他坐在那裡,手指靈活地敲着鍵盤,我一靠近,他就合上了筆記本。
“公司機密嗎?”對他防備的動作,我有點小小的不開心。
“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給你看。”他說着就要打開。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說:“不用了,我不感興趣。”
整天一堆破事,已經夠我煩的了,那些生意場上的東西,我是真心沒興趣,就算之前給季良當助理的時候,我做的也都是最基本的東西。
他淺淺笑了笑,拉着我坐下,用叉子叉了一塊榴蓮往我的嘴裡送:“張嘴。”
我卻是立刻捂住了嘴巴,並且閃開了頭:“我不吃,我聞不了這個味。”
要不是因爲他喜歡,我是不會拿榴蓮出來的。
可是他硬是拿開了我的手,動作很快地便塞到了我的嘴裡,在我皺眉想要吐出來的時候,他的脣就貼了過來,將榴蓮咬了過去,卻讓那味道在我們脣齒間瀰漫。
這傢伙真是夠了啊,明知道我不喜歡,還硬是強迫我!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跟我的脣分開,看到我嫌棄地要去刷牙,他拉住我說道:“以後多吃點,你產後體虛,可以補一補,而且對你的痛經也有好處。”
我突然就愣住了,原來他逼我吃榴蓮,是因爲這個啊,剛剛,我好像誤會他了。
我慢慢走了回去,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眸子裡一如既往的淡然,我卻突然紅了臉,然後俯下身,在他嘴角親了一下:“謝謝你,季越。”
他看着我的動作,脣角突然勾起:“說起來,念念出生也三個多月了,你的身體應該,準備好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