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漢水血未休(七)

畢竟,認真說來,此時文鴦也根本沒有違反軍紀好不好!

他也的確是親自引軍悍然殺入了漢軍陣中!

只不過,他沒有去鑿那面在月色中,也甚是顯眼的關字大旗,足足有萬人護衛的漢軍最大堅陣,而是去鑿了旁邊那個立着李字旗,只有千多人的小軍陣而已。

沒錯,魏軍先鋒將官文鴦在整個戰場最焦灼的時候,利用了可能是魏軍最好一次戰機,費勁心力組織了最強一次突擊,卻是帶領着陳騫給他的所有援騎,還有他自己的本部強騎,也就是此時鄖縣魏軍中,所有的騎兵,一共六千許的騎兵,狠狠的鑿入了關彝麾下上庸郡都尉李慕的軍陣中。

此戰的戰果豐獲,李慕本人是第一時間殉國,數百羌民組成的漢軍當場戰死,並造成了剩餘數百漢軍潰散和漢軍臨近部分戰場局勢的崩潰。

當然,魏軍也不是毫無損失,從漢軍大陣前掠過之後,漢軍的弓弩竟然對魏軍造成了半數的傷害,魏軍的戰騎經此一戰,已然損失了一半,這當然出乎了文鴦的預料,也稍微出乎關彝的預料。

關彝本來預計,魏軍突破前方後,可能會損失上兩千許,但是如今多了一千,而此時前方弓弩手已經再次張弓搭箭了,再來一次,依照魏騎如今的規模,恐怕要全軍盡沒在此了,已然不足爲慮了!

如此戰果,難怪關彝會因爲友軍的崩潰失聲大笑了,也難怪蔣斌會下令全軍不顧一切朝着魏軍襲殺,擴大戰場,更難怪關彝和他此時麾下戰將孟犇、張牧之等將領陷入到了一種怪異的失聲狀態。

關彝笑完之後,眼見着蔣斌部開始朝着魏軍中軍襲殺,卻也不準備再度等着靜候時機了,準備命令全軍,先合圍此時正欲要從散軍中脫離的文鴦所部。

騎軍是左右一場戰役的關鍵,而魏軍騎軍如今既然落到了此處,那麼盡力在此留下一員,接下來就好打了許多!

就比如蔣斌所部,爲何之前要歇息,佔了魏軍營寨之後不動,就是爲了防止魏軍的戰騎來襲,不過魏軍沒了戰騎,蔣斌立刻就敢全軍盡出,殺向魏軍。

且說,自從文鴦那次完美的衝鋒以後,陳騫便徹底陷入到了暴怒與混亂之中。

而漢軍蔣斌部的進攻則更加讓他這種情緒失控起來——因爲漢軍關彝部的旗幟依然在下游飄揚,然後關彝部的兵馬若是全力來攻,而己方文鴦部前軍若是依然不能解決這支部隊,陳騫就必須面對一個兩難的抉擇,到底要分多少兵去阻攔關彝,又該用多少兵來阻截蔣斌?

坦誠來說,情緒崩潰之餘,陳騫依然敏感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今日真要陷入苦戰了!

至於剛纔見勢不妙,已然派出探馬向司馬機部求援,而司馬機能否及時回援,根本不是能否解決這眼下漢軍大隊的問題了,而是能否保全自家軍隊的問題!

到時候就是司馬機及時回援,能逼退漢軍,也就不錯了!

不過,出乎陳騫意料,在分出兵馬去阻截蔣斌部漢軍以後,關彝部此時並未朝中軍這裡攻來。

當然,他此時不知關彝部後軍和中軍已然在合圍絞殺文鴦所率的騎軍,李慕雖然戰死,不過所部羌民卻是悍勇,雖然被衝散,卻也奮力和魏騎搏殺。

李慕所部的漢軍潰退,不過被督戰隊逼回,隨後督戰隊也奮力殺來,倒是遲滯住了文鴦所率的魏騎,隨後,漢軍大部就圍了上來。

騎軍固然是強大,一部一千餘人的騎軍,就可以衝殺五倍甚至十倍於己的步軍,但是騎軍若是衝不起來,面對着三五倍於己的步軍,也不會有多少生存的希望。

於是乎,漢水之畔,關彝部的漢軍開始利用河上現成的浮橋大面積拉開戰線,擴大戰場範圍,以此來展示出自己的數量優勢,而魏軍騎兵開始往來不斷,用自己的韌性與騎兵的機動性勉力支撐,只是漢軍合圍之勢已然形成,迂迴的漢軍各部,從漢水之上,踏着冰層,或者踏着浮橋繞着到了魏騎背後,這種情況下,文鴦想要再組織之前那種大規模衝鋒無異於癡人說夢。

蔣斌所部的漢軍,老弱居多,雖然士氣高昂,但是數量上也不佔據優勢,自然也被陳騫指派來的魏軍擋下了。

雙方似乎要進入到了某種煎熬的拉鋸戰中,不過這讓陳騫稍微放鬆了一點點,因爲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拼耐力和韌性的戰事,最終結果往往還是魏軍能勝。

當然,也不能說勝,而是面對着這種消耗戰,漢軍多是撤軍了事。

漢國之勢比着魏國還是差的多,這種消耗戰,漢國支撐不下去的,對於魏國來說,慘勝也是勝,甚至小敗也算是勝。

但是對於漢國來說,慘勝卻算是敗了!

但僅僅是差不多一刻鐘後,望着關彝部忽然而起,滾滾涌來的攻勢,陳騫卻徹底陷入到了慌亂之中,他這纔想起了自己遺忘了什麼。

文鴦部衝殺入那支漢軍側翼之後,竟然就消失不見了,雖然漢軍上前數步,像是擋住了文鴦歸途一般。

但是陳騫並不以爲意,文鴦也是六千多的戰騎,如此多的戰騎,就是衝殺關彝督率的大軍本部也夠了,怎麼會衝殺那一小部漢軍就失利了?

可是不知爲何,如今文鴦就是大迂迴,此時也該顯出身影了,他和文鴦也未曾深交,雙發不算信任,所以探知不得文鴦的狀態,也不能探知文鴦親率所部的狀態!

不過,此時他卻有很不好預感!

因爲不知道爲什麼,隨着這最後兩萬早在預料之中的漢軍攻來,整個戰場上,漢軍的數量像是已然和己方持平,甚至稍微有了一些優勢,而漢軍的士氣,居然一直都是保持在一種振奮狀態?

此時司馬炎從鄖縣城中遣人來詢問戰報事宜。

“必然是漢軍主帥親至前線所至!”此時陳騫想了一會,給了一個解釋:“可照此回稟都督,不必擔憂,漢軍主帥,吾數次交鋒,已然明瞭其能,其人並無指揮之能,這種士氣一鼓之後便會沒了。”

信使自去城中回稟司馬炎,司馬炎倒是沒說什麼,司馬氏的幾條忠犬中,陳騫之能數第一,他與賈充、石苞、裴秀都是司馬昭司馬炎父子的重要心腹,但陳騫的智計是四人中最出色的,他的結論,司馬炎自然信服。

但又一刻鐘後,不知道算是幾鼓了,漢軍這股莫名其妙的士氣依舊未泄,非只如此,隨着一面黃色的的龍旗在漢軍蔣斌部升起,此時蔣斌部已然全軍盡出,蔣斌更是親自帶着一支精銳部隊,涌向此時擋着他所部的那個魏軍最堅固的大陣中以後,整個戰場徹底陷入了狂躁狀態。

無數漢軍幾乎是不顧陣型,從各處蜂擁而上,而此時各處阻擋的魏軍一時間居然再也按不住局面了。

而就在那面龍旗立定之後,此時關彝部也開始沸騰起來,漢軍一直未曾動作的騎軍此時忽然躍出,比不上之前的魏軍精騎,但是這一支騎兵,衝擊開來,也是足以讓步軍爲之膽寒的。

在陳騫近乎於驚恐的姿態下,他最害怕的事情忽然就一個個的發生了。

“是漢主駕臨!”

“傳信城中,讓都督立刻轉移!”

“晚了……”

陳騫喃喃自語着,他回憶起了自前日開始,漢軍的種種不妥之處,已然在此時洞悉了漢軍的戰略,但是此時就是知曉了,卻也無能爲力了!

“將浮橋和這營地燒掉!”就在陳騫陷入到某種慌亂之中的時候,楊伊已然打起來了其後,來到了陣中,上馬之後,卻在第一時間扭頭對跟來的兵將吩咐。

“將身後這營地和浮橋全燒掉,然後傳旨,告訴全軍上下,今朕將和他們,還有這些魏軍困在了一起,狹路相逢勇者勝!”

身邊的將官也只是怔了片刻就領命而去,一旁蔣斌領命召集前鋒,開始全力朝着魏軍衝殺。

“那是什麼?”此時,鄖縣城中的將臺上,司馬炎也覺得局勢好像有些不對勁了,只是剛纔陳騫還在安慰他,此時,已然接近黎明,影影綽綽的,司馬炎的目力看的不清楚。

不過還是看到了漢軍中,有所動作,司馬炎看着扭頭看向了身邊的裴秀,然後一臉的詫異,問着:“那是什麼?”

“赤龍纛旓!”

“赤什麼纛?”

司馬炎聞言稍顯混亂,像是沒聽清楚一樣,然後再追問了一句。

“赤龍纛旓……”此時裴秀的語氣有些激動,用着莫名的語氣說着:“稍有常識之人都知道,此纛在處,必然是御駕所在!”

“這不就是說漢主在這裡?”此時司馬炎依舊是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可她如何能在此處?她是飛來的嗎?不是,你們不是說,漢國牝雞司晨,上下不寧,這不能是那關彝借了那漢主的這面赤龍纛旓嗎?”

“或許如此吧?”見司馬炎慌亂之餘還追問不及,裴秀卻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說着:“以漢主的品性,臨行前給關彝賜了此旗也說不定……”

語氣中卻有莫名之意,顯然這話說出,他自己也不信,關彝又不是篡位之人,不是曹氏也不是司馬氏,怎麼可能不顧禮儀?

“你見過漢主吧?”此時司馬炎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盯住旁邊一人,問着:“也該認得她什麼樣?”

“是~”此人卻有些顫顫巍巍的,此時說着:“漢主一脈,因鄧將軍故,死降各有,宗室被一攬而去,算來算去,也就只這一位了,應是當初黃常侍一力推動,北嫁被劫的伊公主,因攜寶璽,被大將軍維立爲攝政,後爲漢主!”

“這吾都知曉,你認不認識這位漢主?”裴秀此時忽然出言打斷對方。

這人聞言,只能嘆了口氣應聲說着:“吾曾爲漢室上下講學,卻也所識。”

“倒是人才。”司馬炎聞言,不屑的說了一句,說着說着忽然變色,喝道:“你且去望一望,看看到底是不是漢主,再來回報!”

雖然瞧不起這種人,但是卻還得用,就像是那文鴦,依照他的性情,這等人砍了最好,不過爲了大業計,卻只能按着性情,讓此等人繼續活着。

這人,也就是漢光祿大夫譙周了,當初被鄧艾一同俘虜去了襄陽,司馬炎南伐之時,就把此人召在身邊,問一些蜀地訊息,卻也不甚尊重,此時譙周聞言,也是目瞪口呆,但眼瞅着司馬炎黑了臉,怕被砍死,還真不敢不去。

饒是他,身爲漢兩千石的九卿,又是蜀地士族的代言人,天下聞名的儒學大家,卻也毫無說理之處。

於是乎,其人徹底無奈,只能在其餘人的幸災樂禍的矚目下近乎哭喪着臉下了城頭上的將臺,城下有人備了馬,他也有弟子給他牽着馬,譙周然後翻身上馬,一步一回頭的向着戰場最激烈的那股戰團而去。

而當他回頭看看之時,卻又迎上了司馬炎凌厲的眼神,便只能咬起牙關,奮力打馬向前。

沒辦法,誰讓他當初讚許投降呢,並給諸葛瞻下絆子,暗中資助鄧艾,終於迎了王師,想着蜀地至此也將和平,一紙詔書,南北蜀軍都將放下武器。

卻沒想到,姜維逼退鍾會,悍然南歸,並立攝政王於舊都綿竹,號令四方勤王,於是蜀地勤王師並起,鄧艾命奮威將軍田章和心腹師纂率兵拒之。

一戰兩將皆被斬,鄧艾得信,立即放棄錦官城,只以心腹兵馬裹挾漢帝劉禪並漢帝一脈宗室,及黃皓、譙周等,星夜東歸。

以漢帝及諸宗室威逼,殺之一二,使漢右將軍閻宇不能追擊,邁羣山而至襄城,譙周當時就後悔了,一路上也幸虧有他的弟子服侍着,沒能餓死在路上,到了襄城之後,被送往洛邑。

司馬昭也不看重他,劉禪卻多怨他,逼得他幾乎就要自殺之時,卻被司馬炎召走了。

受過這麼多苦,譙周也不願錯過機會,此時也只想活着了,便成了司馬炎的幕僚,當然司馬炎也不是看重他,只是他是蜀地的一名標杆,殺也不會殺他的,只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幕僚罷了,還不如那文氏兄弟,一個侯爵位都沒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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