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葉平這一字一句,語調聲雖然不大,可傳入範衡耳中,卻彷彿有無盡天雷在滾蕩,震得他腦袋嗡隆巨響不止。
他的雙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與驚恐的看着葉平。
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感覺,就彷彿自己在葉平的面前,就是一個光屁股娃娃,完全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怎麼,這些還不夠嗎?”葉平看着範衡的樣子,輕笑一聲後,接着道:“還要我再說些其它的事情嗎?”
“這些,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範衡的聲音嘶啞到了極致,甚至,他話語出口時,都能聞到從自己口腔裡沁出的那股子血腥味。
他現在,是真的失態了。
葉平說出的這一件件,一樁樁,都是他身上的隱秘,除了當事人和他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甚至有些,如果不是葉平言及,他都快要遺忘了。
可現在,葉平卻像是當初那些事情發生時,站在他們旁邊的旁觀者一樣,如數家珍。
這樣的情況,無法不讓他震撼,也無法不讓他心悸驚恐。
“誰告訴我的不要緊,要緊的是範老闆你願不願意幫我處理掉這顆洗髓丹,換成青冥丹……”
葉平揚眉一笑,繼續道。
“你確定你可以治好我女兒的病?”
範衡低下頭,目光飛速變幻了良久後,仰起頭,死死盯着葉平的雙眼,一字一頓,沉聲道。
“在這世上,如果我治不好他的話,那麼,便再不會有人能治好她。”
葉平輕描淡寫,說得輕鬆隨意,似乎不是救人,而是吃飯喝水般手到擒來的小事。
“我憑什麼相信你?”
範衡繼續緊盯着葉平,沉聲道。
“我是不是神醫,你可以去靖安司和皇宮裡面打聽一下,別說你做不到,我想以範老闆你的手段,不會沒這些手段。”葉平淡淡一句後,攤了攤手,滿臉無所謂道:“當然,範老闆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沒有意見。”
範衡眼角狠狠一抽。
他知道,葉平這次來,已經是做足了所有的準備,吃定了自己。
那些隱秘,還有女兒的病,都被他拿捏在了手裡。
可他能夠確定,葉平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些隱秘。
這纔過去多久,葉平竟然對他的底細已是瞭如指掌,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謂手眼通天,恐怕也莫過如此!
臨安城中,何時出了一位這樣的人物?!
“範老闆不願意,那便算了,告辭。”
葉平隨意朝範衡一拱手,便要轉身離去。
他已經看出來了,範衡這種人,屬於那種容易想多的人,你越是表現得神秘隨性,他想得就越多。
“如果,你能治好我女兒,我可以幫你把這顆洗髓丹賣掉,你以後有其它丹藥,也可以找我。”
果不其然,範衡看到葉平的舉動,目光變幻少許後,猛地一咬牙關,向葉平沉聲道。
“成交。”
葉平咧嘴燦爛一笑,向範衡舉起一隻手。
範衡擡起手,和葉平重重一擊掌。
“葉大人,這邊請。”
緊跟着,範衡側身,帶着葉平離開義莊,牽着馬,向遠處的一條小巷走去。
巷子裡,皆是破敗的民居,看上去很是老舊,不少都已經屋頂長出了茅草,似乎只要雨下得大一點兒,便會將屋頂沖塌。
而以範衡做的那些生意,莫說是在臨安城買一套宅院,即便是在東市旁買一套三進三出的大院子,都綽綽有餘。
他住在這等陋巷之中,可想而知,他這些年的積蓄,應該都是花費在了爲女兒治病上。
同樣的,這也意味着,範衡女兒的疾病,應該非常的棘手。
倘若僅僅是普通的病症,範衡賺得那麼多銀錢,以及用丹藥換來的銀錢,就算是堆,也把人堆好了。
不僅如此,葉平還發現,雖然範衡長相猙獰醜陋,巷子裡跑着玩的孩童們卻並不畏懼他,見到範衡帶着他到來後,雖然有點兒怯怯的,但還是繞着大黑馬轉悠,有膽大的,還悄悄摸一把大黑馬頎長的尾巴。
可見,範衡平日與巷子裡的人,相處得很不錯。
“這裡就是我家了,屋子裡有些簡陋,還請葉大人見諒。”
少許後,當走到小巷盡頭的院門口時,範衡向葉平施禮,道。
“無妨。”
葉平隨意搖搖頭,找了棵樹將大黑馬拴好後,朝路上瞄了眼,立刻看到一大堆藥渣。
“人蔘、當歸、血靈參、丹血果……”
當葉平目光落在藥渣上之後,立刻忍不住微微抽了口冷氣。
藥渣之中,盡皆都是大補的藥物,而且是那種修復生機的藥物,一些是俗世可見的,還有一些,是靈藥,還頗爲罕見!
這樣的消耗,就算是有一座金山,恐怕也經不起損耗。
“葉大人,裡面請。”
範衡看到葉平在望着那些藥渣,輕輕嘆了口氣後,側身道。
葉平點點頭,緊隨範衡之後,走進了小院。
小院中的空氣裡,漂浮着一股濃烈的藥味,與範衡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甚至,因爲這些補藥中靈性生機充沛的緣故,連帶着院子裡的一些雜草,都生得比外界更爲茁壯!
“沫兒,爹爹帶神醫來給你治病了。”
範衡帶着葉平走進屋子,掀開臥室的簾子後,柔聲道。
這……是範衡的女兒?!
葉平一眼向屋內掃過,人不由得一陣失神。
只見屋中牀上躺着的,是一名生着滿頭乾枯如雜草般白髮,面頰上佈滿了皺紋,連牙齒都已經脫落,身體乾癟得彷彿一幅枯骨般,彷彿已經是七老八十的老婦人。
若非她的鼻腔中,偶爾還有氣呼出,葉平幾乎都要以爲這是一具乾屍。
但這口氣斷斷續續,十分微弱,似乎隨時都會驟然停息。
未老,卻已先衰!
“沫兒乖……”
範衡走到奄奄一息的女兒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動作輕微得,彷彿如對待捧在手裡,只要一不留神,便會隨風消散的沙塵,然後面帶期冀和忐忑苦澀,向葉平道:“葉大人,你看到沫兒的樣子了,你確定你可以治好她嗎?!”